燕知回到客栈时,望着窗外无尽的夜色,那天际深远茫茫好似没有尽头;一轮明月高悬长空,似凝霜皎洁,洒银辉如泻,年复一年,与天与共。
“青女素娥俱耐冷,月中霜里斗婵娟。”
燕知的眸中闪着灼热的光芒,她俯首间好似藐视红尘十丈、众生浩繁。
她在寥寥孤冷的黑夜中,冷冷道
“我命由我。”
玖言,我一直记着,你写给我的这四个字。
我会与你比肩,将之付诸实际。
明日的千秋宴,我必拨得头筹。
“龙湖风月,不及东畿软红香土。”
软红楼以此诗为名,其珍馐可口美酒醇厚;美酒醉人,美人更是如此——软红楼的姑娘,个个才艺傍身、品貌过人,又多卖艺不卖身。
想要软红楼的佳人陪你酌觞怡情,可不是凭借一点财势就可以手到擒来的。你要拿出本事,让美人心甘情愿地折服于你。
不论皇亲权胄还是风流名士,竞相为佳人斗才华、掷千金,若能求得佳人顾盼,也可谓一方赢家了。
软红楼的普通姑娘尚且不俗于世,其花魁任云迢又是何许人也?
传言,当朝太子曾痴迷于云迢姑娘,不惜万金只求佳人一顾,却被云迢姑娘婉言拒却。
有人问了,这只是一个传言,信不得,否则太子怎么再不驾临呢?
有人答了,平日官员虽与红楼女子私相授受、鱼水之欢,却鲜为人知,朝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何况软红楼哪同于一般花楼;而太子身为一朝储君,公然寻乐却被红楼女子回绝,想是令皇家蒙羞,叱令太子再不可行如此荒唐行径,因此太子思慕佳人不得,久而久之,郁郁寡欢。
姑且不论传言真伪,云迢姑娘半年只上一次台,金镶玉嵌的舞衣衬着她雍容华贵宛似皇室贵女,尽管每每蒙纱遮面,单看那双如天山雪池一般澄澈又不容侵犯的眼睛,单见那柔荑玉手、皎若皓月,就想让人一见这绝色尤物,好奇那面纱下是何等勾魂儿的美貌。
“越是藏着掖着,越引得他人想一探究竟。软红楼这个把戏,到让世家子弟趋之若鹜。”说话的蓝衣男子五官俊俏、身躯直挺,眉宇间透着沉稳与英气,正是“无忘公子”的影卫远岫。
此时的燕知一身男子装扮,一根普通的木簪配上一袭简约的白衣,静静坐在楼下,提手倒茶间漫不经心,低垂的眼帘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世间瑰丽,多在险远。这次的千秋宴头筹,我势在必得。”
软红楼主办的千秋宴,宴上比文斗才、百家争鸣,胜者不仅能得到神秘宝物,更可与云迢姑娘一叙,是以今日软红楼宾客如云、座无虚席。
第一题是诗词题,只见老鸨大手一挥,宽长的红幅从天而降,上面用滚琉金烫嵌着这次的主题红销令。
要求众人在一炷香之内作诗赋词,由判官选出三首最为出众的词作,复交于云迢姑娘评出最终佳作。
燕知领了笔墨纸砚,信手挥毫,三下俩下就完成了创作。百般无聊,就以折扇挡着脸,打起盹来。
楼上天字间的黄锦华袍男子因此叹道“还是有不少纨绔子弟,来这里附庸风雅。”
倒是华袍男子身边的青衣公子,淡然一笑,说道“自古名花也须绿叶陪衬,凡事都是相对而论的。况且有些名花在其含苞待放之前,尚比那绿叶普通。”
说话间,一炷香时间也就到了,燕知懒洋洋地交了词作。众人都在屏息张望,揣测着判官的神情,唯独燕知,单手撑着脑袋又闭目小憩了。
判官翻来找去,都神色平淡,好似没有一首称心如意。又随手过了几张砚纸,直到这一首,判官这才微微一笑,选入围区。
众人纷纷起哄,判官便念出此词给众人赏鉴。
“不错不错,妙笔生花浑然天成!”
“不用再选了,就向公子这首吧!”
但凡参加千秋宴的人,多有真才实学;亦存在为博美人芳心的痴情贵公子,也就不惜千金请来高人替赛。
不论那种人,肯夸赞他人的词作,想必定是佳作精品。
向公子淡淡一笑,好似事不关己。
判官深深一笑,默默放下此作,去挑选其他的诗词。
随着所有人的词作都要被判官翻看一遍,到了倒数第三张,判官终于捋着胡子大笑,边笑边叫好,引得众人惊奇连连。
“好词好词!不愧是探花之作!待老夫给你们念上一念……”
这首是新科探花林朝暮所作,众人听后,才真正折服。不是自认才华不如人家,而是单看此首红销令,确实人家更胜一筹。
“三言俩句皆精湛,借景抒情藏深意,果真让人惊艳!”
“林探花的功底了得啊!”
“后面的不用看了!不可能有比这首更切题、又延伸、还惊艳的红销令了!”
林朝暮扬起唇,眼底深处尽是骄傲。
判官也有此意。
只是为求公正,象征性地翻过最后俩首。
“林探花不仅文学过人,还是心思细腻、怜香惜玉之人呢!这首红销令,你们瞧,还以杜鹃暗喻云迢姑娘端庄美艳呢!云迢姑娘能不心动吗!”
“哎,这一题我们是没希望了!快快,下一题吧!”
判官却在最后一首词作停留了许久。
“您想什么呢?非要凑去三首给云迢姑娘吗?”众人以为判官是碍于规则,可是此前只选出了俩首词作;直到最后一首,判官就为难了。
“反正这局一定林探花赢了!不如随便放进去一首给云迢姑娘,走走过场吧!”
判官蹙眉不语,只是静静把最后一首词作挑选出来,与前俩首一起差人交给云迢姑娘。
“探花不愧是探花,不过下一场,在下可不会拱手相让了哦!”
众人正恭喜客套着,判官接到了云迢姑娘遣人送回的纸条,他清清嗓子,问道“请问,在座哪位是……无名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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