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姜如意与她母亲如出一辙的高傲性子，到底是何事，能引得她亲自过来这么一趟？
“我学规矩也有段日子了。”姜如意握紧手心，她今日来的这一趟，势在必得，垂眸道，“嬷嬷教的大多都是宫里的规矩，但是无论是我，还是母妃，都没打算日后继续待在宫里。”
“你是明华郡主……”不在宫里待着，去哪？
姜容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姜如意打断道“这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称呼，我自幼跟着母妃吃了太多的苦头，却从未有过抱怨，不是我能吃苦，是因为我明白，我们是失败者，能留得一命，已是虞后娘娘格外开恩。”
“说句大不敬的话，若是当初胜利的是我的父皇，你我身份倒换过来，我或许都不知道你的存在。”
姜如意虽然年纪不大，但能说出这番话，已经强过了许多人，如熙和长公主，如她的母妃齐王妃。
这份洒脱，是姜容也没有的。
“你是失败者的后代没错，只是，无论是胜利还是失败，都是血亲。”姜容虽然羡慕姜如意的这份洒脱，却并不赞同，“你既然是明华郡主，母后和父皇并没有收回你和你母亲的爵位封，这郡主，不是你不愿做，便不做的。”
姜如意的这份洒脱，少见又难得，伴随了太多的无知和天真。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姜如意不想要，也得要。
“我早已与宫廷的生活脱节，我不适合这里。”姜如意直视着姜容，“但是我能感受出来，堂妹，这里，很适合你，有朝一日，你必能鱼跃龙门。”
“你这话听着别扭。”姜容轻笑，姜如意此话，
与万金玉所跳的鸿凰舞时沈三娘所说的话有什么区别，不过姜容的性子本不是直来直去的那种，这种事，她一向是看透不是说透，“你确实不适合宫廷。”
沈三娘那是故意说出来的，而姜如意，是无意，两者的话一个是鸿凰高飞，一个是鱼跃龙门，要是换做以前的姜容，怕是当场就会不悦了。
对于自己的出身，姜容一直比任何人都要在意。
尽管后来她知道自己的身世，也知道了自己一直厌恶的生母并不是宫女，而是北夷冯太后的小女儿，她依旧是厌恶感不减。
“只是，适不适合是一回事。”姜容算是听出了姜如意的来意，“能不能离开，又是一回事，这一点，本宫说了可不算。”
想出宫？姜如意想的未免也太简单了些。
“我知道虞后娘娘并不怎么喜欢我的母亲。”姜如意缓缓道，“能留我母亲一命，大概不是虞后娘娘的命令吧，是昭乐帝顾念他与大哥的情谊，包括最近生活的改变，也是昭乐帝所赐。”
虞后那个冷酷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心慈手软的斩草不除根。
“不管你乐不乐意我这么说你的母后，这是事实。”
其实平心而论姜如意的话并没有半点的错处，虞后的冷酷是公认的，不然也不会稳坐前朝。
“你既然知道，那你还来找本宫。”姜容笑了，“本宫与母后是母女，母女同心，本宫母后冷酷，你又凭什么觉得，本宫就会帮你？”
姜如意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母亲最忧愁的问题就是她的身份，顶着明华郡主的身份，她一辈子都不会安分，她虽然不在乎这个，但是看着母亲因为这件事日益憔悴，她于心不忍，思来想去，干脆直接来找明泽公主。
至少，明泽给她的感觉，绝不是冷漠无情的人。
出去挺好的，雄伟辉煌的大郢皇宫，就如同世界上最华丽的牢笼，里面的鸟儿想出去，外面的鸟儿想进来，无穷无尽。
姜如意和虞九翊没看明白这一点，熙和长公主亦是如此。
“本宫并不想难为你。”姜容不是慈善家，怜悯心这种东西也要适可而止，“你走吧，现在你的生活已经足够好了，不要再奢求别的了，若让旁人知道你们母女的心思，拿来大做文章，那便不是本宫能管的了，慎言吧。”
“我只是想出宫，这对你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姜如意有些急了，“虞后不在，大郢皇宫都是你说了算，你去跟柳妃知会一声不就可以吗？”
对呀，多简单的事啊，只是，凭什么呢？
别说姜容和柳妃关系并不好，就算是极好，也是要欠人情的。
虞后与她的长姐虞九潇自小一起长大尚能翻脸无情，更何况姜容先前与姜如意素未谋面，真算起来，还没姜容和珑誉的关系好。
姜如意和虞九潇不愧是母女，先前的和善，再被拒绝之后，本性就出来了。
“本宫与母后同心同德，母后的意思，便是本宫的意思，你若想要些别的东西，本宫不会有半分犹豫，看在堂姐妹的份上，尽数给你。”姜容淡淡道，“唯独此事，不可。”
姜如意站起来，难怪母妃那般忧愁，明泽公主看起来很好说话，但骨子里也是个犟的人，是她太冒失了。
“我以为，此事你该是赞同的。”
“你野心不小，又喜好权利，所有阻碍你路的人，你都会赶尽杀绝。”
“当年淮王与我的父王齐王一同谋逆造反，淮王侥幸活了下来，其正妃为他诞下的小世子姜陵，是我们这一辈唯一的男丁，这么一个罪臣之子的小孩子，你尚不能容下，那么。”
“我父王乃是先帝宁皇后嫡出长子，现在昭乐帝不喜欢你，反而对母妃与我的愧疚心更多，轮身份，我继位的可能性，大于你，你为何不同意这个事情，毕竟，这对你我都好。”
瞧瞧，这天真的话语，姜容听了真是想笑，振振有词，义正言辞。
却全都是一派胡言。
姜容承认，昭乐帝厌恶自己，对自己的大哥自尽的事情也一直颇为愧疚。
姜容也承认，自己野心不小，失去权利的日子简直没法存活。
但是，无论怎么样，都轮不到她姜如意来给自己争这个帝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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