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辞明白,就算都察院所有长相凶狠的官员和侍卫都顾忌和惧怕京城百姓,这个人不会,百姓对他不会有什么威胁。
于廉又问,“世子还有什么说的?”
云辞喝了口茶,笑道,“于大人可有证据?”
于廉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云辞又道,“如今都察院查的只是五彩石一案,于大人你也清楚,这件事和我无关,至于大人说的其他事……”
他顿了一下,于廉玩味的看着他,似乎等着他说出一个解释,然而云辞顿了下之后,说道,“算我倒霉呗。”
“只是倒霉而已?”于廉意味深长的问道。
云辞道,“还有什么?去宝亲王府是皇上让我去的,被举报我也莫名其妙,至于街上的事,是因为我生了一副倒霉相?”
于廉被他气笑,却道,“世子油嘴滑舌,但嘴里没一句真话,不怕都察院对你用刑?”
“于大人,百姓都知道都察院公正严明,不会滥用私刑,于大人没有证据,为什么对我动刑?”云辞十分无所谓的说道。
于廉道,“虽然没有证据证明世子和这件事有关,但世子一定知道些什么,都察院有责任问出世子到底知道了什么。”
“于大人,我这身子骨不好,经不起折腾,您可别吓唬我了。”
“不是吓唬世子,”于廉忽然拿走了他手里的杯子,起身说道,“请世子跟我来。”
云辞手里没了杯子,只好跟着站了起来,于廉没有证据,仅凭猜测应该不会对他做什么,可如果于廉真的怀疑他对大宣王室不利呢,如果于廉是个宁可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个的呢?
云辞几乎有些惊慌的问道,“于大人要带我去哪儿?”
于廉看见他的惊慌仿佛很满意,但他只是笑了笑,不像杨大人还能安慰他两句,依旧带着他往前走。
于廉像是故意的,带他走的那条路很黑,四周几乎都完全是封闭的,路上没有一个下人,一点儿声音都没有,若是一个胆小的,走在这路上也吓得腿软了。
云辞也一言不发的跟着,不过片刻功夫,于廉推开了一扇门,门里像是暗道,云辞跟着于廉下去,那暗道设置的极其严密,从那扇门进来,经过无数个不同的台阶以及各式各样的暗门,尽管云辞在心里刻意记着这里的路线,到了最后也根本就分不清了。
也难怪这于大人没有蒙了他的眼睛,丝毫不害怕他能记住这里的地形,这种设计奇诡的地方,就是有图都不一定进的来,想要走一遍就记住根本不可能。
在暗道里绕了近两刻钟,于廉才带着他打开最后一扇沉重的暗门,这门设有机关,旁边有无数黑漆漆的洞口,云辞几乎能看见那里面淬着毒的闪着银光的利剑,这机关一旦弄错,人就会在顷刻之间被射成马蜂窝。
于廉把门打开,沉重的声音带着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于廉从袖子里抽出个娟布,伸手递给云辞。
云辞伸手接了,跟着于廉走了进去。
这暗室中像是个奇异的圆台,中间有个巨大的深坑,旁边有几十个穿着重甲带着面具的侍卫,人人手里都拿着刀剑,面具中只能透出他们的眼神,那漆黑的眼神里几乎没有一丝人气,这些侍卫就像是没有灵魂的死人一样,就是江湖上最神秘的死士都不会有这样的眼神。
于廉看了云辞一眼,带着他走向中间,在圆台中间的深坑里是一座牢笼,牢笼四周是精钢筑成的围栏,围栏上有四根粗重的铁链,将这个可怕的牢笼牢牢的悬挂在这圆台上,甚至这些侍卫想要下去,也要顺着这些铁链滑下去。
可怕的是,这样的牢笼里,竟然有个人。
那人似乎听见了声响,缓缓抬起了头颅,他的眼睛里全是红血丝,可即使如此,那双眼睛里刻骨的恨意和绝顶的固执,能清清楚楚的倒影在云辞眼里。
那人的手脚被铁链困住,而浑身破烂衣衫全是血迹,有干的也有依旧是新鲜的,那人长发乱七八糟的,几乎盖着了一半脏兮兮的脸,因此他如今是什么神色让人看不分明。
于廉对周围一个侍卫点头,那侍卫领命,一句话也没说,顺着锁链利落的下了那牢笼,当着云辞的面,将那人遮着脸颊的长发扒开。
那张脸因为长时间在地牢不见阳光而惨白可怕,但依旧看得出这人长相应该并不吓人,可当那长发掀起,云辞却清楚的看见,那人的侧脸几乎已经没没什么肉了,用薄薄的刀片一片一片剐掉了肉,只剩下薄薄一层皮包着里面的白骨,这人没有耳朵,那里似乎只是个肉团,原本头发盖着觉得像鬼,原来掀开才真的是恶鬼。
于廉又看了云辞一眼,似乎在看他的反应,可云辞无动于衷。
侍卫又掀起他的袖子,看似铁链套着双手,可几乎已经没有双手了,只剩下骨架无力的垂下,连他的胸口,也见着白骨,甚至看见那其中鲜红的心脏还在微弱的跳动,若不是盖着衣服还像个人,云辞只觉得自己看见了一个活着的骷髅。
于廉对那人大声说道,“云枫,你的小主子来看你了。”
那叫云枫的男人猛的抬头,因为动作太大,脖颈上便立刻流出了鲜红的血。
云辞转头看向于廉,于廉好心给他解释,“世子也许不记得了,八年前洛城造反,领兵的便是这位枫公子,枫公子当年在洛城可是不逊色于世子的风流公子,容貌便是不及世子,也是世间罕见,而且枫公子能征善战,文武双全,要比世子更受女子欢迎。”
“当年,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枫公子风采天下无人能及,世子如今引京城所有百姓相护,根本不算什么。”
“于大人想让我看什么?”云辞笑了一下问道。
“世子聪慧,应该清楚。”于廉淡淡的说完,示意在牢里的侍卫出来。
云辞冷笑,“我还真不清楚。”
于廉道,“八年前我大宣能将洛城打降,逼洛城交出最强将领枫公子,如今,洛城依旧不是大宣的对手。”
“大人怀疑我因为洛城要在京城做些什么吗?”云辞冷声问道。
“没有最好,世子离开洛城多年,洛城也没有要过世子,我大宣皇上对世子也是恩宠有加,世子如果有什么其他心思,还是趁早打消为好。”
“传闻八年前皇上是因为爱惜将才让枫公子进京,对枫公子礼遇有加高官相许,但枫公子不愿降于敌国自尽,皇上赞叹枫公子气节还为枫公子罢朝一日,原来,这就是皇上的礼遇有加?”
八年,八年足以把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当年八岁的云辞被送进这个举目无亲的京城,当年才二十五岁的天才将领却被送进了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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