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便到了关怒的院子,关怒仍旧躺在床上不能动,看见玉韶华过来,极为高兴地趴在床上,向她招手说“来来来,你坐在这边上,我们说说话。”
关颦也在关怒的房间,看见玉韶华进来,她立即给玉韶华行礼“见过霁月公子!”玉韶华回礼,看着她一身便衣,两手湿哒哒的,应该是刚刚给关怒洗手净面。
关致远也看到了这一点,皱眉对关颦说“以后这些活叫下人做就好了。”
关颦便说“我也是闲着,便来二哥这里帮帮忙。二哥鲜少生病,难得照顾他一次。”
关颦这话说的滴水不漏,关致远也莫可奈何,看着关颦指挥人把洗脸水端出去。
关怒脸上一片柔和,被打的卧床不起,反而兴奋的不行,似乎得了什么大运,再次喊玉韶华坐在他床边的杌子上。
玉韶华坐下来,还未说话,关怒像个孩子似得看着心四、子婴手里的东西,染指垂涎地问“你们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孩子气的样子,大家都不由地咧嘴笑了。
关颦便笑说“哥哥这几天一直愁眉不展,今天终于有了笑脸,早知道就去请霁月公子过来了。”
说话间,子婴和心四各自把一个篮子放在案子上。
白荆条编的提篮,提手细而圆润,篮筐扁而长,单单一个篮子那线条便优美的如同艺术品一般。
篮子里的东西由红绸条斜着数道护在篮子里,篮子的边沿用绸缎结了好些花边,美的不忍拆卸。
从绸布条的缝隙里隐约可见有一些水果和不熟悉的东西。
关怒忍不住叹气说“霁月,瞧瞧你的人,瞧瞧你的身边,哪怕一个篮子也如此地惊为国色,小爷觉得从来没有这么挫败过。”
玉韶华笑道“关大人无需捯饬,已经很是惊为国色了!——你伤在哪里了?要不要紧?”
关怒苦着脸说“伤的还真不是地方,现在只能趴着,而趴着也不舒服,肋骨断了两根!”
打得还真狠!玉韶华皱眉“其实周英大人找贤王去说情,你不必跟着趟这浑水的,招致无妄之灾!”
关怒自嘲地说“算不得吧,顶多算是自找的。谁叫我是赵四的兄弟呢!”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下好了,你只能无聊地躺着了!”玉韶华叹口气。
关怒不再玩笑,趴着的姿势似乎很不舒服,他气有些粗地说“我心里急,这几天呆在府里,派父亲去廷尉衙门问过,肖淑珍在牢里不老实,太子已经去了要求见她,周大人正好折腾郎中令的事,衙门的人有些扛不住太子的威胁了。”
玉韶华问“说没说什么时候过堂?”
“大概这两天吧!肖婢这事如不能一击而中,恐怕后患无穷,毕竟那个女人已经迷惑了太子心智,眼里除了她,连圣上和皇后都没有,更不要说太子妃和皇孙了。”关怒心烦的很,他已经准备了后手了。
玉韶华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你说肖淑珍和太子在一起这么多年,应该那个了吧,怎么一个子嗣也没有?”
关怒撇嘴说“这个我也不知。”
临走前,玉韶华说“你还记得我说在京城里开个铺子吧?你拿出一万两银子,我给你一半的股份如何?”
关怒问“好!你的铺子必定很不一般,我出一万两黄金吧!你想开什么铺子?”
“镜子铺子!”玉韶华说,在冀州的“镜鉴”,赵唯菼已经知道和她有关,自己再想撇开关系,也不可能,索性就承认是自己的铺子,进驻京城。
“就是你给圣上的那个眼镜么?”关怒问。
“不是。”玉韶华转头在关怒的房间里看了一圈,并没有镜鉴里出产的穿衣镜和化妆镜之类,便叫心四打开另外一个纸包装的半身镜,放在案子上,叫关怒看。
关颦也走上来,和关怒两个人第一次“同框”,惊讶的无以复加,镜面如此平整,照得脸上汗毛根根可数,脸上细小的皱纹和眼神都清晰可见。
关怒指着镜子说“太清晰了,我前面见过你那个小的化妆镜子,已经很惊奇了,从你那里拿来的两个给了颦儿和我母亲大人,他们都欢喜万分!”
玉韶华叹气“比这大的还多的很!交通太闭塞了!我在冀州开了这个铺子,营业三个月了,至今还没有传到京城来。在冀州都快卖疯了!”
给他普及了镜子对比现用铜镜的巨大优势和销售前景。
关怒大喜,忘记了身上的伤,忽地就想站起来,“哎呦”疼得满脸汗,关颦立即扶了他“哥哥,快趴下,快趴下,慢慢说慢慢说!”
关怒喘了一会子气“霁月,其实这个镜子,根本就是个金矿啊,你没有必要和我合股完全赚个盆满钵满,我加入不过是分你一杯羹啊!”
“我需要关大人的威势!”玉韶华笑嘻嘻地说,“知道它大赚,难保不会有人眼红嫉妒,地痞流氓捣乱就不好了,关大人入股,相当于地痞祖宗坐镇了!”
一屋子人都笑得肩膀发抖,关致远也笑了“霁月公子夸人比骂人还狠。”
关怒也笑曰“如此我便不客气了!开业初期投资全部我来,后面原材料和加工费你我二五分,利润我三你七。你也别和我客气,我知道这个铺子必定比我任何一家铺子、店子都赚钱。”
玉韶华便笑着也不阻拦了“别三七开了,就四六吧。等你好了,我们一起立个契。”
谈了一会子,玉韶华起身告辞,关怒依依不舍,吩咐关颦替自己送送玉韶华,关颦点头,知道哥哥这是叫自己和他的朋友们接触,为自己交际圈子铺路。
关致远觉得女儿送几个外男不合适,便亦步亦趋地跟着一起出了关怒的屋子。便听见关颦问玉韶华“霁月公子贵庚?”
玉韶华“十三!”
关颦便惊讶地说“我比公子大了一岁呢!我的生辰是十月十五,下元节,巧不巧?”
玉韶华点头笑曰“你的生辰倒是容易记得很。”
关颦很开心地说“自小家里人便说我生辰好,下元祭水官,水官解厄!逢凶化吉之相呢!”
确实是个好生辰!玉韶华抿嘴勾唇。
走了不到一半的路,便看见一个绿萝衣的女子袅袅婷婷地走来,那女子身材亦是高挑纤长,大眼睛含笑含俏,水遮雾绕地,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红唇微张,欲引人一亲丰泽,从骨子里散发着妖媚的女人,小小年纪便妖娆引诱着男人。
那女子看见他们一行,似乎很是意外,但是向着关颦一脸是笑地快跑了过来,娇娇气气地喊道“姐姐!”
又看着玉韶华和子婴、心四,似乎很是吃惊地问“姐姐,这可是……霁月公子?”
关颦点头,眸子有些冷,下意识地脱开她的手“二妹怎么不在院子里学习,跑出来做什么?”
关颖委屈地说“好几天不见姐姐了,心里想念,去你院子也不见人,便想着姐姐是不是在二哥哥那里,就找来了。”
关家的孩子,个个撒谎眼睛不带眨的,说的比真金还真!
关颦眼底一片厌恶,却还是装作温婉地说“这是霁月公子,你便见过后,快些回去吧,母亲看见又要罚你了。”
关颖吐吐舌头,冲着玉韶华深深一揖,又给子婴一个揖礼,看着子婴的容貌,一时便呆住了,看着子婴无上容貌,脑子里便只有一个念头,无论此人是贫穷富贵,她都不在乎,只要他肯叫她跟着,即便叫她立刻去死,她也会执行。
看着关颖的样子,玉韶华暗嗤,看看子婴,面不改色,一点眼光也不给关颖,得,又一个桃花痴!
关颦看关颖失态,扯扯她的袖子,说“二妹,你先回去吧,我送送霁月公子。”
关颖转了头,一脸红潮,结结巴巴地说“姐……这个是谁?”
关颦尚未说话,关致远早就威严地说“颖儿,你先回去,为父等会有事找你。”
关颖听见这话,一盆凉水浇下,登时回神“是,女儿先回去了。”忍不住再次回头看,子婴和玉韶华早就并肩走出了好几米远,一点眼风也没有给她。
送走了玉韶华,关颦和关致远正要各自回院,忽然看见老夫人和黎婉容一起去关怒的院子,便又一起跟了过去。
关怒一改前两天蔫蔫的无精打采,此刻半侧卧着,给老夫人和黎婉容打了招呼,便急切地说“快,快,把霁月给我带来的篮子提过来,我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老夫人笑骂“平素家里也不短你的吃喝用度,怎地对一个礼物如此地迫不及待?”
关怒忙不迭地说“祖母你不懂,霁月公子的礼物可都不同凡响,你看看这个篮子这么大,又装得如此满,里面的好吃的东西一定不少。”
大家又是一阵子哄笑,老夫人哭笑不得地说“小孩子心性都出来了,真的是活回去了。不过这篮子确实非常好看,据说霁月公子极为俊美,身边侍卫个个俊美不凡,如今连篮子都这么精美,怪不得怒儿如此看重他!连我老太太也开始对里面的东西很是期待了。”
众人都是哄笑。
说笑间,小厮早就帮助关怒把篮子上的绸布条慢慢地打开,满满登登的东西便一个个露出来。最上面便是六串果子,紫色圆润,粒粒如同晶莹的玛瑙,果香味扑鼻。其中一串包装纸上写着葡萄,洗净,去皮可食。
关怒便嚷嚷着“这个叫葡萄,葡萄,明白吗?洗干净,剥掉皮就可以吃了!快给我看看下面一个是什么。”
葡萄旁边便是碗口大的石榴六只,老夫人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关怒皱眉说“这个我似乎在圣上那边见过,西秦使者带来过数只,叫做石榴,里面籽粒很多,只是要比这个小了很多。”
老夫人问“好吃吗?”
关怒说“我也只有赵四那边拿了半个,倒是酸酸甜甜味道不错。”
说着小厮便拿了一个被纸包裹着的,拿了包装纸,上面仍有玉韶华的批注石榴,去皮食籽肉。
关怒便得意地说“看看,是吧,我是说这个东西叫做石榴。”
篮子下面又翻找,便看见下面躺着两只琉璃瓶用油纸盖着,外面用线扎紧,关怒吩咐小厮把一个瓶子油纸盖打开,立即地一股香喷喷地气味散发出来,引诱人立时馋涎欲垂。瓶子外面包装纸上写着“长生果酱,直接食用或者拌菜拌饭食用。”
最下面只有一个大油纸包,小厮小心翼翼地打开,一包油炸的长生果,红彤彤散发诱人的香气,诱人无比。
这个篮子的东西取出,摆了满满一条案。
他又吩咐打开另外一个篮子,只见那个篮子倒是东西不多,仅仅只有两个圆滚滚的家伙,绿色条纹皮,看着也不知道是什么,小厮在篮子底看见一张纸,上面写着西瓜,切开可食。
关致远叹道“霁月公子也不过十三岁的年纪,无父无母,倒是比任何世家孩子要懂事、细心体贴。这些珍贵的果子,当面不卖弄本事说道,却细心地加了批注,这份心思便是我也做不到。”
关怒得意地说“我的朋友便是个个都一等一的好!”
老夫人试探地问“这些水果,要不要送给宫里那位尝尝?”
关怒摇头“不送,不送,小爷我被打半死,霁月好心地给我送来,我为什么要送给宫里?再说霁月搞来这些果子一定费尽心思,万一宫里的人吃上瘾了,还要吃,我到哪里去搞?再向人家霁月要果子?这不是难为霁月公子吗?人家好心不得好报不是?”
老夫人、黎婉容以及关致远有些羞惭,确实这个理!
众人先是品尝了葡萄,当紫色的皮儿去掉,便露出晶莹剔透的果肉,放进嘴巴里,那股酸酸甜甜的味道便冲击了味蕾,嫩滑多汁,满口生津。
关怒一边吃一边叹“唉,霁月这个朋友交的太值了!”
房间里哪个人不被葡萄征服了?!老夫人笑着说“外人都看着你纨绔不化,哪里知道你识人的本事!这霁月年纪轻轻的,人人都知道他根基全无,口上称赞他惊才艳艳,实际上没有人真心结交,倒是你,对他真正地上心。”
关怒心说,你还不知道我们要开铺子的事,以后吊眼珠子的事还多着呢!
玉韶华一行回到府里,便有兄弟跑来说“冀州的钟离公子来了!”
子婴立即看向玉韶华,玉韶华不动声色,说“知道了!”
心四说“钟离来了,我们中午一起吃火锅吧。我去厨房吩咐一下。”
借故走开了。
子婴忽而看着玉韶华,轻轻地问“你是盼望他来的吧!”
玉韶华说不上什么滋味,摇头“我也不知道。”
“去吧,好好说,都说开便好了。”子婴微微笑着说,便回了自己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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