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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家有女初长成91

    左向天扭着脖子,一步步从台阶上走下来,阴森森的脸透着血色的诡异,森然道,“是你的?”

    震武将军府的下人颤抖着往后退,他的额头渐渐泌出细汗。

    顾小宝舔舔唇,两手背在身后抓着,紧紧抠住手心。她挺直胸膛,冷哼,“想打架?你能赢我算什么?”

    左向天讥讽,“你倒是不怕。”

    顾小宝强撑,“你会怕我的后台的。”

    左向天仰头长笑,又蹲在地上拍着地面,“哈哈……我会拍你的后台?我会怕你的后台……哈哈……我怕过谁……我拍过谁……”

    “我。”

    如冰锥子一样,扎进了人的骨头里。左向天神经质的笑咔在咽喉,他额头上的碎发颤了颤,僵硬的身体啪叽砸在地上。

    顾小宝激动的跑过去,“土豪,你来的真是时候。他欺负我。”伸出刚刚抠过的两根手指头,竖起来给他看,“都抠红了。”

    都是被吓的。

    李瑜酒看到顾小宝安然无恙,冰冷的神色缓和了些,及瞬间,便是冷然,“回去。”

    顾小宝指着坐在地上的人,“让他交出甜甜。”

    李瑜酒看着她。

    顾小宝略心虚,在李瑜酒的坚持下,只好先走人。

    “下手狠点,他欺负我就是欺负你。”

    李瑜酒只看着她不说话,顾小宝却喜滋滋的,哼着歌走了。钮钴禄大表哥长长的松了口气,“表妹,表妹夫刚刚是英雄救美啊,感觉如何?”顾小宝嘿嘿笑,“挺及时、挺新鲜的。”

    钮钴禄大表哥搓手,小声道,“这一路表妹夫的脸色都是冷着的,就为紧张你。表妹啊,你下回可别这般冲动了。震武将军府的姑娘,何时跟你有如此深重的交情了?为了个她,你连自己的安危都不怕了?”

    顾小宝又愁眉苦脸,她真担心易恬静的。左向天看起来就是个神经病,也不知道在他手里会出什么事。

    “表哥,你知道左向天吗?”

    钮钴禄大表哥一口气呛在咽喉,直咳嗽。一阵撕心裂肺后,大表哥眼里含泪,“表、表妹?你刚刚说的谁?”

    顾小宝关切一番,确定他是被自己的呼吸给呛到后,略无奈,“表哥,左向天有那么可怕?连口气都能呛到你?”

    大表哥紧张的拉住她,“表妹小声点,左……那人可是个煞神,谁沾上他,都是要倒霉的。”

    顾小宝,“……”

    左向天坚决坐在地上不起来,也不抬头看李瑜酒,反正他不起来就能没事。

    李瑜酒冷冷道,“要我请你起来。”

    左向天疯狂摇头,闷声道,“不敢。”

    哪里有方才的嚣张,只有憋着的气闷、胆寒,和一丝丝的激动?

    李瑜酒让人将他拧起来。

    手下绷着脸,抬脚就踹过去,“得了!少他娘的在这蹲着,少爷让你滚起来。”

    左向天拍拍被踢的屁股,站起来,怼回去,“莫挨老子。”

    手下冷笑,“有能耐你在说一声‘老子’。”

    左向天没能耐,只能憋着。

    他坚定的看着手下绷着的脸,话确是对着李瑜酒说的,“公子,我不知道那姑娘是你的人,我没有伤他一分一毫。”

    李瑜酒没说话。

    手下狞笑,给他递了个眼神,“你也是能耐,少夫人你也敢惹。呵!你没碰到少夫人一根头发,就回去烧个高香去吧。你以为,你动了少夫人,还能站在这?”

    左向天哪张阴森森的脸瞬间变色,青中带白。

    “少、少夫人!”

    李瑜酒这才出声,“把人带走。”

    左向天,“……”

    不!

    等等!

    他现在还是可以将震武将军府的人交出来的,尤其是易恬静,他抓了人,也不过是想要消除心里对震武将军府的戾气。

    顶多就是将人打了,也没将人侮辱啊。

    ***

    李瑜酒没有去顾府。

    明日便是他迎亲的日子,照规矩,他和顾小宝是不能见面的。因为易恬静,他破了这规矩。

    李瑜酒对易恬静有看法,对左向天更是零容忍。直接将人扔去了暗夜营地,没走出来八层塔,别想出来。

    左向天黑着脸走的。

    至于易恬静,被仍在了左将军府的柴房里,自是要等李瑜酒和顾小宝成婚后,才将人送出来。

    顾小宝知道这事的时候,半晌无语,“土豪说的?”

    李瑜酒的下人笑意盈盈,“少夫人只管安安心心的待嫁,待回门子的这天,便能见到易姑娘了。”

    顾小宝想问问震武将军府的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跟易恬静投缘,但跟震武将军府,是陌生的。

    “我知道了!你告诉土豪,我今天都不会出府。”

    就是安心等明天出嫁。

    李瑜酒的人离开后,顾小宝就被老夫人喊了去,确定好了晚上到明天的流程后,顾小宝才被放行。

    刚走出老夫人的院子,就被丫鬟喊了去。

    “小姐,门外来了三辆马车,说是从江南送来的货。”

    泉州乡?

    顾小宝疾步往外走,来的人是泉州乡村长的儿子和海叔,见到顾小宝的时候,他们都是茫然的。

    “顾少?”

    顾小宝笑盈盈道,“海叔,是我。”

    海叔张口结舌,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明明是顾少,怎会是顾……姑娘了?

    村长的儿子,也是海叔的侄子,几个小伙子面面相觑,手脚就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从前,他们就敬服顾少,泉州乡有顾少,才能有如今的满意生活。顾少在他们心中,那就是个能顶天的汉子。

    可这汉子就变成姑娘了。

    几人傻眼。

    顾小宝噗嗤笑了,“都不认识我了?”

    海叔喃喃,“……不敢认啊。”

    顾小宝打趣,“要不,我先进去换身男装在出来,你们就敢认了。”

    海叔几个讪笑。

    “……顾少。哎,我们还是惯常喊你顾少,叫着顺口。顾少,这是我们给你送来的水产,还有莲子。去年莲花盛开的时候,可引来了不少人……”

    海叔避过了刚开始的那阵尴尬后,话就顺口了。

    他们这回带来的海鲜,都是顶好的。一路上可伺候得小心,换了不知道多少趟活水,才将这些海鲜给保住。虽然没有刚从海里捞上来的时候活蹦乱跳的,但也还有一口气在,只要没死,就是鲜活的。

    海叔就是不放心,才跟着一起送货来的。

    谁能想到,顾少还能给他这么个‘惊喜’。

    “对!都是顶好的。”

    “只去年咱们泉州乡就收了不少的莲子,也照着你的话,将莲心去了,晒成干泡莲心苦茶。是真能败火,就是滋味苦了点。”

    “这的莲子都是去了莲心的……”

    他们一个接着一个,说起话来就多了。顾小宝含笑的听着,只在适当的时候开口,让他们都进屋在说,“海叔,你来的正是时候,我明天成婚了。正好来喝杯喜酒。”

    海叔又是惊了。

    成、成婚?

    这个念头在脑子里闪过,他就不自然。

    他是没有把顾小宝当姑娘的,那是当少爷的。咋然知道顾小宝是个姑娘家,紧跟着就说这姑娘家要成婚了。

    海叔,“……”

    这心里历程,真是翻天覆地的。

    其他几个人,“……”

    眼巴巴的望着,脸色也是诡异非常。

    钮钴禄府里一派喜气,他们看着忙碌的人,恍恍惚惚的道,“他们都在给顾少忙成婚的宴席吧?”

    “……酒楼的厨子没来啊。”

    “对,大厨掌宴是能手。”

    几人嘀嘀咕咕的说话,说一句看一眼和海叔一起走的顾小宝,脸色又是一言难尽。

    “这是远客吧?”

    老夫人听说有人来给顾小宝送东西来,就放了手上的事。海叔几人看到老夫人,有些不自在。老夫人和他们这些粗人不一般,那真是高门大户里的老夫人。

    顾小宝看他们拘谨,失笑,“海叔,这是我姥姥,你们都别紧张啊,我姥姥是挺好的小老太太的。姥姥这是海叔。”

    老夫人是听过顾小宝说过泉州乡的事的,自然也知道这海叔,现在见到真人,自然要好生感谢一番。

    “可多谢你们照顾这小皮猴了。”

    海叔哪里敢担她的道谢,是他们整个泉州乡的人要感谢顾小宝才是,“老夫人可千万不要说此类的话,我担不起啊!是顾少,我们都是顾少带着发家的。哪里敢担你的谢……”

    老夫人听着受用,含笑着,“她就是喜欢瞎折腾。几位来的正是巧,明日便是这小泼猴出嫁的日子,你们都是这小泼猴的亲人,明日能送她出门子。”

    海叔举手无措,慌忙摆手,一张嘴笨得驴一般,啥话都不会说了。

    老夫人将他们安排在顾家人院子的邻舍,海叔等人也见到了顾家人,和顾爷爷真是一见如故,两人喝着小酒,嘴里讨论的最多的,就是顾小宝。

    海叔说着顾小宝在泉州乡的作为,顾爷爷就告诉他,顾小宝在顾家村、在顾家的生活。

    说着抹了把老脸,眼里都是泪光。

    没喝酒,顾爷爷是不敢掉泪的,借着酒劲,还是在陌生又一见如故的海叔面前,他这心里就难受,眼泪抹都抹不完。

    “她来到家里的时候,才这么丁点大。可一转眼,她都要出嫁了。”

    顾爷爷舍不得啊。

    这话,便是老婆子,他也没说过。

    也曾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突然醒过来,在黑漆漆的房间里,睁着眼睛到天亮。

    海叔,“老哥哥啊,我可羡慕你有这么个孩子,那是顶顶聪明又果敢的人。这要是头生在我家里,真正是要将祖宗给供起来的……”

    顾爷爷,“当年呐,天灾也人祸,穷得吃草根吃土。我们那,后山里有大虫没人敢进去,进去的都被大虫咬得伤的伤死的死;河里也有鱼,没人敢吃啊,顾家祖宗吃过,给卡死了,就留了话下来,就是饿死了,喝水胀饱肚子,也不能去吃河里的……老弟啊,那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宝丫头来了后,我才知道什么叫做日子……”

    海叔,“我们生活在海边啊,都知道那海水有多汹,卷起来能把人拖进海里淹死的……也就只敢在海边碰运气捡些小鱼小虾过日子,老哥哥啊你可不知道,顾少来村子里后,带着我的儿子侄子们说是造船,我们哪能信他一个小少爷的话,哪里敢跟着她瞎胡闹,结果你猜怎么着,顾少还就把能下海的船给造出来了……那可是我头一回出海啊……现在想起来,我这颗心都是狂乱的……”

    顾爷爷,“日子好起来了,都是乡里乡亲的,你能想到他们干的事?那是直接上门来强抢的。人心坏了啊……”

    海叔,“那一回,真是大开我的眼,拖着满满渔网的鱼回去,全村的人都沸腾了。日子眨眼就好过了,都是一个祖宗的儿孙,总有那几个坏胚子,就是见不得我们好啊,你能想到他们干的事吗?那是等在码头上强抢的。人心坏了啊……”

    顾爷爷,“喝一个。”

    海叔,“喝一个。”

    顾奶奶端着下酒菜来,听着他们一言一句的念叨,尤其是老头子的话,哭笑不得。

    桌上只有五瓶空的啤酒瓶,这也没喝多少啊,就醉了?

    将酒菜放在桌上,就看到老头子哭丧着脸抹眼泪,她精神一震,凑过去,惊奇了。

    她和老头子生活了几十年,多少苦难日子过来的,就连至亲的人过世,也没见他掉一滴泪。

    今儿这是咋了?

    “老头,你那里难受?”

    顾爷爷盯着她,慢吞吞的摇头。顾奶奶琢磨着这几年老头的身体越发的硬朗,除了生些风寒的病,也没见他那里难受。那便不是身体难受到掉泪的。

    她看眼抱着酒瓶嘟嘟喃喃的海叔,这也是嘴里念叨顾小宝的。

    迟疑了的问,“……老头,你别不是舍不得宝吧?”

    顾爷爷挪动着双唇,没声音。

    顾奶奶知道他的习惯,更是哭笑不得了,还真是为了宝出嫁的事呢。

    “我说你难受个什么劲?宝出嫁不是好事?人生大事就走了一半了,我们这颗总惦记着的心思不也放下一半了?何况,李公子的家也在村里,左右不过走步的路程……行了行了,多好的日子,甭跟个孩子似的,没得让人看了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