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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不必再得知

    虽然罗严磊说不会再去见柳文欢,就这样默默离开,可毕竟在柳府这么多年,柳文欢自出生,他看着,如今也长得亭亭玉立的一个小姑娘了。时间过的还真是快,一眨眼,一代又一代人。

    最后他还是去了,远远地现在院外廊道上。

    那日万惊鸿与柳文欢正在她的别院中,两人弹琴写诗,其乐融融,欢声笑语。因着距离太远,而柳文欢背对着他,并未发现他的存在。这万家姑娘他也算是从小看她长大的。是个好姑娘,幸得她能在柳姑娘身旁,陪着她。若是他离开了,应当也不会感觉到寂寞与无趣罢。

    他犹自想着,恍了神,眼前的景象早已模糊。突然一道清脆的呼唤声,自身侧响起。罗严磊一惊,立马回神,发现方才还在院中说笑的两人,已经不在了远处。

    他猛地一愣,突然下意识转头,发现那万家姑娘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旁。方才便是她在唤他,罗严磊立刻拱手道“万大小姐。”

    面前的万惊鸿微微笑着,仪态大方,温和有礼。不过小小年纪,便出落得千娇百媚,沉鱼落雁。

    万惊鸿道“罗伯你为何站在这里?可是有事要找文欢姐姐,何不进去?”她立足于罗严磊的位置,往里头望去,能看到方才她与柳文欢坐着的地方。她道“文欢姐姐方才进去拿东西了,罗伯若是有事,还请先进来,姐姐稍后便出来。”

    罗严磊连忙摆手,摇头道“不,我只是碰巧路过这里,并无他事,并无他事。”说完他笑着道“倒是万大小姐,今日与小姐,可是在作诗?方才听到两句,觉得甚是妙哉。”

    万惊鸿愣了一愣,随即又露出亲切温婉的笑,道“是的,罗伯谬赞。”

    “两位小姐都是才人,以后还请两位能够如现在般,好好相处,若是发生了什么,能够互相帮助。”他说着叹了口气,露出了自嘲又悲伤的笑,道“这样……这样我便放心了。”

    “罗伯何出此言,我与文欢姐姐自小便在一起,相处比知己还甚,犹如亲姐妹,自然以后也会相伴。”万惊鸿道“再说,就算有什么事,有罗伯在旁保护,我与文欢姐姐,一定会相安无事的。”

    罗严磊一顿,复而露出了笑。这笑似放下了什么一般,他道“是啊,是啊。”他叹息似地重复两声,后便找了个理由离开了。

    万惊鸿站在远处,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一时无言,送他离开时脸上温和的笑慢慢散去。换上了微微疑惑的目光。她转过头又望了望院子里头,她们坐的那个小亭子。

    她不解,罗伯为何要说谎,方才她坐在柳文欢对面,清清楚楚瞧见罗伯站在此处许久,目光也放在这小亭子中,怎的又说是碰巧路过?

    她不懂,而也没有那么多机会给她思考,柳文欢的声音便响起来,唤她的名字。万惊鸿回神,应了她一声,便旋身又进来了,将方才罗严磊的不对劲忘却了。

    她忘得自然,将那疑惑抛之脑后。

    只是没想到第二日,柳文欢突然送了封信来,邀她一热÷书,对她说,罗严磊失踪了。

    万万没想到的事何尝会少?

    比如,罗严磊晕倒之前,以为自己又要横死路边,没想到这一醒来,却是躺在一张软床之上。

    他更没想到的是,这一睁眼,竟然见到了之前的那个万家小姐。

    万惊鸿本是打算过来。瞧瞧他的伤势,听施丹虞说的,想必他受了极重的伤。她今日匆匆过来,并非是念及以前他与万惊鸿相识之情,而是为了柳文欢。

    她知晓柳文欢对柳府这个管家,关系甚好,就像是叔叔一般。当时他突然消失,柳文欢以泪洗面了几日,日日寻求柳大人能够派人去将他寻回。而后柳大人与徐宣留与她谈话,告知她这是罗严磊自己的选择,他们应当尊重他。而且口口声声对柳文欢保证,罗严磊不会出事,柳文欢才只好作罢。

    若是让她知晓,昔日消息相伴的罗伯,如今满身是伤,奄奄一息……万惊鸿都能想象出,她会如何悲伤。

    而她,不想让柳文欢如此悲伤。

    她隐隐能够察觉到,对于柳文欢,已经超过了护她一生平安的程度。万惊鸿沉默,她不得不承认,她有点羡慕,有点羡慕柳文欢的好友是那个万惊鸿,而不是她。

    此时她却没能想这些,她与少乔两人现在屋中,垂眸瞧着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的罗严磊。目光中毫无波动,双眼所及处看完可视的伤口,清洗后,已经看上去不太狰狞,不过能想象若是没处理伤口时,会是什么可怖模样。她正要收回目光,却见罗严磊微微皱眉,藏在眼皮下的眼珠缓缓转动,最后费力地睁开。

    万惊鸿一愣,没想到他居然赢了。

    只见罗严磊睁开双眼,片刻迷茫。万惊鸿以为他会惊讶,没想到却并未。想来应是方睁眼,瞧不清眼前的东西,他在万惊鸿身上瞟过好几次,却没有一丝动容。

    不过待他双眼可稍微清晰一些,瞧得清眼前是何时,却是又惊又愣,脸都呆住了。

    他猛得撑起身体,眨了眨双眼,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可无论眨几次,眼前之人都未曾变化,他突然醍醐灌顶地反应过来,这不是梦,万家大小姐在他面前!

    莫非他已经回了京城?那是谁救了他一命?

    想来昨夜他从姚家那囚禁中,死里逃生跑出来,冒着必死的心。要么会体力不支。横死街头,要么被发现,继续被寻回去囚禁。

    莫非是万家大小姐救了她一命?

    不再给他胡思乱想的机会,万惊鸿不过愣了一瞬,便沉静下来,她道“罗伯,你醒了,伤口感觉如何?”

    他愣愣地看她嘴唇张张合合后,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便立刻回道“万大小姐,好多了……”他动了动躺的有些发麻的手,又费力旋身,双脚下地,坐在了床边。他的双脚之前被镣铐穿透皮肉锁住,如今是站也站不起来。他抱拳,抬头望向万惊鸿道“万大小姐…我这是……”他一开始还有些惊喜,可这话还未说一半,便慢慢停了下来。

    方才还未反应过来,如今清楚瞧见万惊鸿的脸时,他却是一愣,目光带着疑惑,与打量试探。

    这人,是那个万家大小姐吗?

    面前这女子神色淡漠,眼中全是冰冷之意,特别是那眼神,好似什么也没看一般,让人看着……难以靠近。这与之前那温温和和,谦逊有礼,待人皆是如沐春风般的小姑娘,完全是两个模样。

    这前后不过才两年时间,怎的……突然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这人,当真是那万大小吗?不会是长得像罢?

    罗严磊被她那犹如冰刀的眼神,看得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这才发现,面前这人的气势,完全将他压在了低下。明明他才是那个比她年长了一轮的长辈,这一场“博弈”中,却是完全落了下风。

    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说到一半的话也没能再接下去。

    万惊鸿适时道“罗伯,你这是怎么回事?两年前听说你去寻亲,怎么寻得亲人没在身旁,还弄得这一身伤?”

    她直白地询问,这一问,将罗严磊想问的问题一下子全搅乱了。罗严磊一时间忘记要问她这到底是大礼还是京城,而是像被蛊惑一般,回她的问题“姚家……回万小姐,实不相瞒,我当年却是离开柳府寻亲,可没想到没寻上人,还惨遭奸人所害,被抓起来,用镣铐囚禁在屋子中,日日夜夜被折磨……”他越说越小声,从一开始的义愤填膺到后头的悲屈。,而后他总算是像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万小姐,是您救了我吗?请问……我现在是身处何处?”

    万惊鸿却是摇头,也不知这摇头是回应他的哪个问题,她又问道“你寻得阿姐,可是姚家的罗扶苏?”

    罗严磊一惊,双眼大大地睁着。有些人即使不说话,但他们的表情却能毫无例外地暴露,将所有的想法都直直白白地摆在了脸上。瞧他这副发懵不知该如何作答的样子,万惊鸿也不想再说什么。她本就是随意问问,答案她比谁都清楚,何须再从他口中得知确认?

    她闭了闭眼,冷漠转身,少乔侧过身子,给她让路。万惊鸿抬脚便走,只留下一句话“救你的不是我,而你想知道的,自会有人告诉你。”说罢便往前走了几步。

    罗严磊一惊,立刻出声欲阻止她,差些从床上摔倒,急忙道“等等,万小姐!这里是京城还是大礼?”

    万惊鸿停住片刻,道“大礼。”说罢便像来时一般,神秘的又离开了。

    只留下罗严磊一人在屋中,表情愣怔肿胀,目光迷茫地望着万惊鸿离开的方向。因着心头一时汹涌,没由得咳嗽了两声,在这安静的夜中,显得异常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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