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亚皇帝陛下在新科夫诺城再次展露出那奇特本领的消息,很快便传到王都圣佛朗西斯,传到大主教海因与红衣主教费瑟尔斯耳中。
这两位都是人精,刚听到这一消息,便立刻意识到会带来什么后果,两人对望一眼,不动声色的找了僻静地方——开始谈判。
“这是极不恰当的举动!”
费瑟尔斯并不想掩饰他的极度不满,即使是在海因面前。这还是第一次,红衣主教费瑟尔斯居然以近乎于咆哮的声音来发表意见。
“极不恰当。”
海因立即表示附和,反倒让对方有些惊奇。
“这种做法将严重破坏卡达印和索菲亚的关系!”
“严重破坏。”
海因再次表示同意,这下子费瑟尔斯反倒发作不下去了。
“咳咳,海因主教,我相信您对于米尔斯神的信仰是坚定和虔诚的。那么,作为教皇陛下派驻索菲亚的最高使节,请您诚实的告诉我——这是早有预谋的吗?”
“以伟大米尔斯神的名义起誓:绝对不是。”
海因立即斩钉截铁作出回答,没有半分犹豫,但费瑟尔斯并不放心。
“是您不知道,还是可以确保并没有这项阴谋?”
“如果是我,或者克瑞斯预先做出此项布置……请您相信,我们肯定会有其它相关配合的动作,而不单单是这么一个晚上,效果也绝不仅仅只是现在这样。”
这样的答复或许有些狂傲,但红衣主教却明显松了一口气,态度也软化下来:
“既然你能确定……那就好。莫非又是和上次在卡德莱特平原上一样,只是兴之所至?”
“应该是这样吧,皇帝毕竟年轻,又刚刚领悟到那种能力,做事情随便一些也很正常。”
“这很麻烦,海因,这说明阿斯尔皇帝已经开始自行其事了。”
“我想,克瑞斯首相从来没有控制过皇帝。同样,我也没有。他自行其事……应该说很正常。”
海因的回答让红衣主教一时间哑口无言,过了好一阵子,费瑟尔斯才讷讷开口:
“海因,你也知道,教廷对世俗的权力并没有兴趣,但在信仰方面,我们决不能容忍出现第二个宗教。”
大主教海因嘴角微微翘了翘,却并没说什么。费瑟尔斯忽然想起,先前,索菲亚的皇帝与首相双双失踪时,也正是在这个地方,他曾经劝说过海因篡夺国家权力,脸上禁不住一红。
不过这时候的海因决不会徒呈口舌之利,他仍然表现得很低调:
“请大人放心,我也是教廷一员,不会做损害教廷利益的事情。”
“那就好,既然这样,我们就一起来想想,如何把因此事引起的麻烦降到最低。”
费瑟尔斯忧心忡忡:
“索南斯就在那里,他应该得到了第一手的信息。可直到现在,我也没收到来自新科夫诺城的信件,我想他肯定绕过我们,直接报到教皇那边去了。”
海因并不插话,两位红衣主教之间有矛盾,这在教廷内部已经不是秘密,作为距离教皇宝座最近的人,历代红衣主教多数都不和睦的。不过,这也是上位者维持地位的一种手法。历代教皇对此也大都乐观其成。
到目前为止,费瑟尔斯在这种争斗中一直占据着优势。索南斯固执古板,狂热而不知变通,本来早不应该是费瑟尔斯的对手,还能坚持到现在,无疑是因为教皇在中间玩平衡。
所以海因其实并不是很在乎索南斯的反应,在他看来这个老家伙早该滚蛋了——如果当初父亲大人愿意返回卡达印,索南斯铁定会被教皇打发回家养老。费瑟尔斯如此作派,不过是给自己施加压力罢了。
当然,即使猜出了对方的意图,他也仍然要配合对方的言辞。两人讨论了一番,最后费瑟尔斯表示,他打算返回教廷一趟,亲自去向教皇解释。
“但是海因主教,我必须确认:贵国的皇帝的不会再弄出这种事情,否则,我在教皇陛下面前就无法再为索菲亚开脱了。”
“是,非常感谢您的支持。”
他自然不会让对方白白出力,红衣主教费瑟尔斯生平嗜好收藏珠宝钻石,而高兹堡正好盛产这类东西。虽说那是莱恩斯侯爵名下的财产,不过财务这块,历来都是海因在掌控。
克瑞斯在两天以后返回了王都,也终于了解到这件事情。不过他对于教廷向来是不太在意的,无论教皇和那些红衣主教是愤怒也好,生气也罢,克瑞斯都丝毫不放在心上。
宗教方面的事务他早就全权委托给了海因处理,所以对费瑟尔斯的行动一直没怎么过问。只是,当海因来找他商谈,想要与他联名写一封书信给皇帝,劝谏皇帝今后不要再轻易展现那奇异法术时,克瑞斯就不太高兴了。
“海因主教,我想您应该了解,咱们索菲亚内部的事务,不应该受到任何外来势力的干涉。皇帝陛下如何使用他的能力完全应该由陛下自己决定,教廷那帮人有什么资格干预!”
海因眨了眨眼睛,克瑞斯的反应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这位首相大人对于宗教似乎总有一种本能的反感,即使在他这位大主教面前也从不掩饰。
“我知道这不太妥当。但我们必须承认:教廷拥有力量,信仰之力。而我们需要团结一切有用的力量。到目前为止,做得还不错——尽管卡达印是在卡奥斯境内,但这些年来,教廷在很多争端上却是站在了索菲亚这一边的。”
“是么,我倒看不出来。如果教廷真象他们自称的那样公正无私,当年为何不阻止卡奥斯的入侵?”
海因笑了笑,却并不接口,对方这话明显偏激,没什么好辩论的。果然,片刻之后,克瑞斯自己也意识不妥。
“罢了,反正只是小事,姑且容让他们一回。”
接过信件随便瞄了几眼,便匆匆签上自己的名字。旁边海因眉毛略挑了挑——若换了以前,克瑞斯肯定会仔仔细细把书信从头看到尾,有一个标点不满意都会提出来。
当然不管怎么样这是一件好事,所以,当克瑞斯随后请海因留下商量一件“私事”的时候,大主教也抱着友好的心态驻足下来。
但克瑞斯却犹豫了许久,方才缓缓开口:
“海因主教,上次您开给我的药方,确实颇有疗效,阁下医术精湛,我素来是十分钦佩的。”
海因不动声色,静静倾听,他知道克瑞斯自己也精通医学,突然讨论起这方面的话题,多半是有什么重大麻烦,或者是非常令他关心的事情。
果然,接下去只听克瑞斯说道:
“关于我的妻子,玛妮雅,阁下想必也能看出来,她的身体状况很是令人担忧。在这方面,阁下可能给我一些好的建议么?”
海因思虑片刻,反问道:
“您自己的判断呢?”
克瑞斯叹了口气,脸色黯淡:
“正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判断,才求助于阁下啊。”
海因默然,克瑞斯一向最是冷静自持,追求所谓“绝对理智”的境界,想不到也会露出这种表情。但既然他把自己当作真正的朋友那样提出请求,自己就有义务提醒他现实。
冷酷伸出一根手指,王国大主教用最平淡无波的语气说道:
“一年,最多两年,您的判断大约也是这样吧。”
王国的首相发出一声长叹,突然转过头去,动作虽快,却还是让对面注意到他眼中的一丝水光。
“比我预料的还要长久一些,海因主教,多谢您提醒我事实。”
没有回应,大主教很聪明的选择了低调离去,不过,就在快要出门前的一刻,忽听后面克瑞斯又问道:
“主教,如果我现在放下一切事务,陪着玛妮雅隐居山林,能否多获得一点时间?”
长时间的沉默,到最后海因仍然缓步离开,但却非常坚定的留下了一句话:
“不,您是放不下的。”
…………
“锵!”
两柄长剑在半空中最后一次交击,之后便各自分开。
青龙骑士雷昂缓缓将练习用无锋剑归置于兵器架上,用中京国的礼节朝对面拱了拱手:
“殿下,承让了。”
卡奥斯的皇太子奥利佛脸色复杂,低头看了看胸前,那里有一个小小白点,是用石灰点上去的——练习剑上所蘸的石灰粉。对方身上也有,但只在左臂。
“呵呵,中京国剑术果然不凡,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啊!”
一时的失神之后,奥利佛立即恢复常态,笑容满面的向雷昂回礼。少年时他们也曾经是同学,一同拜在老将军安特亚斯门下学艺的,不过两人都没能学完。奥利佛后来主攻枪术,在多方寻找梅菲斯未果之后干脆找了个凯勒尔一同研习。而雷昂,在学习了中京剑术以后技艺突飞猛进,连安特亚斯都自承不如,自然也不能再教他了。
自龙之国度归来之后,皇太子与青龙骑士之间并没有什么交集,但今日却突然单骑而来,说想要讨教雷昂的中京剑术。雷昂虽然纳闷,却也不好推辞,于是便在家族城堡的演武大厅中比试一场。
开赛之前奥利佛就说得清楚,要全力以赴,不能藏私,为此两人专门换了没有锋刃的练习用剑——其实以他们的实力,出手自是极有分寸,点到即止,就算用普通剑也没什么。雷昂的性格本就不会作伪,就算奥利佛不说他也不会留情面,两人交手三十余招,终于还是青龙骑士略胜了一筹。
武将之间比武乃是常事,而且奥利佛以前也不是没输过,故此雷昂虽赢了一场,却毫不在意。武人在这方面一向很豁达,技不如人回去苦练就是,没什么丢脸的。
但这一回皇太子却似乎有些恍惚,走出大厅时似乎是在想着什么,神不守舍的,几次说话都没搭理。
“怎么,殿下不会因此而不高兴吧?”
雷昂微笑着,对奥利佛他只是普通的尊敬,在对方没有坐上皇帝御座得到他的宣誓效忠之前,两人的身份其实并不相差多少:一个侯爵,一个大公。
“哦?不,当然不会!”
奥利佛终于清醒起来,不过却苦笑了一下:
“实不相瞒,雷昂,此次我还真是抱着要盖过你的心思前来。当年我就一直胜不过你,在西方大陆锤炼了那么些年,自己感觉已经非常强大了,回来自然要找你这个帝国武将的第一人来掂量掂量。之前一直耽搁了,到今日方有空闲。”
雷昂笑了笑:
“殿下的武艺,比起当年已经是有了极大进步。力量尤其威猛,方才交剑时,给我的感觉竟然像是在碰大铁锤。”稍顿了一顿,青龙骑士又并不讳言的评论道,“但力量用得过老,就难以控制。殿下在操控力量的窍门上,还可以再仔细推敲推敲。”
见奥利佛脸上仍有不解之色,雷昂忽然一笑,主动伸出一只手:
“来,我们来比比力气。”
奥利佛自然不会推托,两人在院子里找块大石头,象顽童一样开始扳腕子——他们小时后就经常这样比试。但长大成熟一些之后便改为切磋剑技,不玩这种低级游戏了。
不过这一次的比试却另有涵义,奥利佛一直自诩力大,认为帝国诸将中并无人能在力量方面胜过自己。即使刚才比剑落败,也认为只是输在技艺上。自己有龙骑将那开山裂石的力量,在这边应该无人可以匹敌才对。
然而,与雷昂毫无花哨的较了半天劲,两人谁都没能扳倒对方,最后都没力气了,才不得不中止。揉搓着酸麻的臂膀,奥利佛无奈叹息。
“嘿,真想不到雷昂你的力气也这么大……那刚才我们每次交剑时,为何你的剑总是被挡出去?”
青龙骑士脸上依然带着那种平静的微笑,缓缓点头:
“不错,我的剑是被挡出去了,但殿下可曾注意到我手中长剑的轨迹?”
“轨迹?”
奥利佛略一沉吟,立即回想起,雷昂手中长剑每次被挡出以后却并非直线崩回,而是划了一个古怪的圈形,之后立即又反攻回来,而且力量比刚才更大。自己每次将其挡出,那剑都只是划半个圆弧又回来了,速度却一次比一次更快,到最后弄得自己手忙脚乱,这才输了一招。
“嗯,那弧圈……难道……”
奥利佛本就是个聪明之极的人物,在武艺上也颇有心得,被对方点醒一句,心中若有所悟,当即站在原地,手中却不知不觉比划起来。
雷昂笑了笑,手腕微微晃动,直接做了几个姿势给他看。
“每一次我的长剑虽然被挡出,但剑上力量却并没有被完全消解,通过巧妙运用,还可用在下一次的攻击上,这其中甚至包括了殿下自身格挡的气力,所以殿下越是用力磕打,那剑攻击的越快,而剑手本身其实是不用花费多大力气的,关键在于运用。”
青龙骑士从不藏私,这在帝国是很有名的。拥有卡奥斯第一剑士的名号,每年慕名来找雷昂比武较量的人肯定不会少。雷昂在这方面一向都很豁达,只要有时间有机会就尽量予以满足,而且还可以根据对方的特点进行点拨——当初在米兰的时候,对于作为敌手的莱恩斯他都不吝于指教,对于本国同僚自然更加尽心。
故此雷昂年纪虽轻,在帝国武人中间的威望却很高,这绝不仅仅单纯因为他武艺高强。
两人切磋谈论了大半天,奥利佛随即告辞离去,他有飞龙坐骑,普通人要走好几天的路程,在他不过半日,甚至更少。所以平日在时间观念上与其他人大不相同,行动范围也要广大的多。
只傍晚时,便已经回到自己的山顶军营,走进营帐,却见黑衣莫拉法尔正在等他,面前桌案上摆着一只水晶球。见奥利佛进来以后立即起身施礼,却没说什么讨好谄媚的言词——这可跟平时不大一样。
奥利佛看了他一眼,目光又在桌面水晶球上绕了一下,大踏步走到主位上坐下,直接开口道:
“既然看见了,说说你的想法吧。”
莫拉法尔笑了笑,两人心照不宣——奥利佛这次去找雷昂,当然不是单纯为了切磋武艺。很明显,从法兰皇帝口中吐出的那个名字,无论他本人意愿如何,都已经成为皇太子奥利佛最大的敌手。
对于敌手,从正面将其打倒当然是最正统的战术。卡奥斯皇太子勇武过人,平素处理问题时自然考虑武力方式更多一些。事实上,在知道了皇帝的意图以后,奥利佛第一反应,就是要去和那个竞争者决斗
——生死决斗,谁活下来,谁就得到这个国家。最简单,最实际的办法。在龙之国度托契亚,许多关于王位继承权的问题都是这样得到解决。
不过,现在,很明显,这个想法已经没用了——没胜算的计划当然不会被采用。莫拉法尔从一开始就知道奥利佛的心思,但他居然完全不加以劝说,甚至,当奥利佛告诉他自己要去找雷昂“切磋”一下武艺的时候,这个黑衣巫师也只是恭恭敬敬弯下腰,预祝他马到成功。
然后,奥利佛能感觉到有一个小小水晶片滑落到自己的口袋里,但他也故意装作没发现。所以现在,他很清楚,从头至尾,他和雷昂的交谈与动作,都在莫拉法尔的水晶球中显现着呢。
“青龙骑士再怎么强悍,终归不过武将之才,而殿下是要统筹全局的,何必与他争一时之短长。”
这样的劝谏若是在奥利佛出发之前说出,必定会被嗤之以鼻。但现在,遭受了挫折的皇太子却不得不承认——黑袍巫师的话还是有这么几分道理。
“青龙骑士的力量,确实超出了我的估计。不过,倘若我骑上飞龙,手持天枪,倒也未必不能和他一战。”
奥利佛依然很不服气,莫拉法尔笑了笑,却没接话茬——你有天枪,难道对方没有圣剑?圣剑兰特贝尔克在十二圣兵器中可是名列第一,怎么看也肯定比成对的天枪厉害些。
当然,这些话可不能公开说出来,也没必要说。奥利佛自己何尝不知?不过维护面子罢了。之后,果然见他很随意的挥一挥手,仿佛要把这个话题赶走。
“不说废话了,既然你都看见,可有什么想法?”
黑袍巫师笑了笑,仍然不发表意见。不过手掌轻轻在那水晶球上抚摸了几下,水晶球缓缓亮起,里面竟然出现先前奥利佛与雷昂较量时的影像。
虽然是亲历,但像这样从旁观角度来重现自己以及对手的行为对奥利佛而言却极为难得——可以从容仔细的观察对方动作,然后把自己的所有应对统统回顾一遍,从中寻找不足和疏漏之处,就好像下棋之后复盘一般。
无言而坐,将整段影像默默看完,之后又闭起眼睛思索良久,奥利佛方才睁开双目:
“刚才我若是换一种套路,应该还能多顶十来招。不过……最终恐怕还是败北。青龙骑士,果然名不虚传。”
黑巫师暗自点头,以皇太子的骄傲性格,却能坦诚面对失败,不愧是拿得起放得下之人。当然这种事情一定要他自己体会到才好,若是由外人说出来,无论再怎么委婉小心,也必定会在心中留下不好印象。
所以莫拉法尔刚才坚决不发表意见,这年头哪怕要做个谄媚之臣可也不容易啊。
但既然话题已经被揭开,那接下来的言辞总要轻松不少。
“其实以殿下的力量,我看也不比那青龙差了,甚至还更强一些,只是在运用上似乎……下官不通武艺,也许胡言乱语了。”
莫拉法尔依然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奥利佛对他这种谨慎并不欣赏,但也决不会见怪。
“同样力量,他却能发挥出更大实力,这正是技艺上的差距所在,不承认也没用。”
“呵呵,以下官之见,在当前形势上,殿下的情形似乎也也此类似呢。”
“噢?说说看?”
“青龙骑士确为一代人杰。不过他的才能气度,以及所有人对他的期待,都仅限于统兵将军而已,连他自己也一直是这么认为。骤然间要说让他站在与殿下您竞争的位置上,朝中群臣恐怕谁也接受不了,包括他自己都未必能接受。殿下您虽然不为皇帝所喜,但您毕竟还执掌着帝国皇储的位分,也是朝中公认的帝国未来皇帝。这一点上,青龙是不可能和您相比的。”
“嗯,说得不错。但你不会忘了吧,正是你自己跟我说——父皇性情刚愎,他所决定的事务再也不会变更,哪怕所有人都反对也没用。”
“不错,但这次要做出改变的乃是皇帝本身——他需要推翻当年由自己做出的决定,还要给朝中大臣们一个合理的理由。这中间难题可多,别的不说,仅仅如何公布青龙骑士身份一项,恐怕就足够让皇帝头痛了:法雷尔家可是帝国最古老的名门之一,皇帝居然要将这个家族的现任家主宣布为自己的子嗣……嘿嘿,我倒很想看看皇帝如何安抚这个大家族呢。”
“不错,青龙之母尚健在,父皇此举岂不是陷那位老夫人于绝境……若是处理不好逼反了整个青龙军团,那可有意思了。”
奥利佛的脸色终于轻松不少,先前听到那消息时只感到匪夷所思,随即便是深深的愤怒,到如今真正静下心来想一想,才发现情况似乎没自己想象的那么糟。
“因此,殿下,下官当前给您的建议是:静观其变——咱们自己别出什么岔子,别给皇帝找到什么借口。就好像您刚才和青龙的比斗一样:只要您不随便发力,对方也就无力可借。到最后大家硬碰硬凭本身实力定胜负,嘿嘿,那咱们可不吃亏。”
奥利佛低头思索片刻,微微颔首:
“不错,现在我确实不必太急躁。父皇想要把不可能转为可能,他所面临的困难多着呢。”
心情放松之下,奥利佛也有心思说几句闲话。
“看不出来,莫拉法尔你对技击还是颇有眼光的么,居然能看出刚才雷昂多次借用了我自己的力量。”
面对皇太子的夸赞,黑袍巫师只是笑而不言。但仅仅过了片刻,忽听皇太子又皱眉问道:
“不过,你认为父皇有可能顺利解决这些麻烦么?比方说——让法雷尔家族接受青龙居然是皇家子嗣的观念?”
“这个……”
莫拉法尔同样皱眉,思索良久之后摇头道:
“下官想不出什么法子,法雷尔家素来注重家声甚于性命,他们会把这看成侮辱的,哪怕用皇帝宝座也不能安抚。”
“嗯,确实,我也有同样感觉。”
奥利佛的心情愈发好了,他甚至开口说道:
“其实,以青龙骑士雷昂的品性才具,特别是他的武艺,真要我承认有这么一位兄长也不是不可接受。但从小到大,我一直都是以臣下眼光视他,要我向他俯首称臣,那绝不可能!”
莫拉法尔依然只是笑笑,见皇太子兴致已尽,便很有眼光的低头告退。奥利佛自是点头允准。躬身退出帐外,莫拉法尔却有独自一人对着天空,发了半天呆。
“……如果换了我,嗯,确实没啥办法,皇帝的念头根本是异想天开么。不过,莫拉法尔,你可要清楚,帝国不是没有比你聪明的……”
黑袍巫师默默展开手掌,掌心里握着一枚军官纹章。这是他所属军团的地位标记,一条黑龙盘踞在纹章中央。
“黑龙圣修士团军团长,帝国宰相夫利斯大人,卡奥斯名列第一的智者……皇帝的难题永远都是由你来解决。不过,这一次,你能否为他解决这天大的难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