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咯吱的木轮转动,沿着一路干净的好似不染纤尘的漫道,森严的守卫依旧如故,在寒风下依旧未动分毫。
霍武端坐在我对面,一言未发。沉闷的气氛很是尴尬,我偷偷的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是否也如我这般拘谨?只是,霍武要戴着和善的面具来面对着那些冷箭。
“不用紧张,丛文不敢有任何举动!”
“哦”我乖乖的应道。好像那句我长长形容看诗词的时候的形容,此处无声胜有声。我在回味着当时的场景,诗词于我互不相识,两两无语,却被先生夸赞还算可教也!不觉间却笑出了声。尴尬着看着长年累月不知道变换表情的霍武,继续低头无语。
你知道我,我知道你,装作若无其事,切!我在心里小小的鄙视。
不多时,马车驻足。
而我,一路上忐忑的情绪却平静了下来。霍武率先供着屁股就要往外走,我对着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也跟着起了身。马车再高也高不过人身,我低头专心走路。脸上突然一热,并且还软软的。
我慌忙后退了两步,混蛋霍武,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是不是故意的?我一屁股又坐了下来,看着他仍旧供着身子堵在门口。
想着刚才巧不巧的撞到了他庞大的屁股上,哎呀,好难为情。
我躲在角落里,心理默念,千万别回头,不要回头,你敢回头我半夜爬你窗户。
“撞到没有?”
我不活了,霍武,你,你,你……
我咽了咽口水,没敢吭声。
他见我没动静,停了片刻,脚一抬,跳了下去。顿时,一股寒风吹来。我感谢大自然,我感谢万物,我感谢冬天的呼啸北风。不然,我不知道,我此刻的脸会被烧成什么颜色。
霍武与身边的李琦说着什么,我也懒得理会,仍躲在车内自己害羞脸红着。
不多时,他转身。一双大手伸了进来,“出来吧,我已经吩命令下去,这几日,你不想见到的人,一个都见不到。”
“哦……”我在车内懒洋洋的回应着。
“嗯?”霍武见我半晌也为动身,有些急了。探着脑袋,挑眉看着我。
“来了!”我很不情愿的挪动着。
“老夫老妻……”
“咳咳咳!”我差点被霍武这话呛死,什么叫老夫老妻?你说的那叫神马话?混蛋~“快,又要着了风寒!”霍武就差整个人都进车内了。
我急忙忙的加快了两步,见他的宽厚手掌,我故意的错了过去,自己扶着车栏“噗通”一声,蹦了下去。
此时,我才注意到,我现在快成了圆柱体。这半月就在车内吃了睡,睡了吃,我要变成猪了。甚至能感受到,因为我突然落地,地面的颤抖和马车突然一轻的抬升,伤自尊啊,啊啊啊……
这下我更加气愤了,拍掉了霍武的揽过来的胳臂,提着长裙,迈进了高高的门槛。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宫墙,熟悉的飞龙花柱,我全然不顾身后霍武焦躁的呼喊,一路小跑着,向着我一直担忧的父皇那里走去。
“公主?!”
我转身,小翠哭的梨花带雨,因为冷风而冻红的脸颊,像两坨红艳艳的荷花。攥着那条我再熟悉不过的丝绢。端着不知要怎么安放的手臂。
“小翠!”我握紧她的手,“快,你站了多久,好冷的手”我心疼的看着他已经开始瑟瑟发抖的身。
“奴婢收到消息,说公主过了晌午就能来,想着,将军的马车能走的快,怕接不到公主,就早来了会!”小翠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一张樱桃小嘴又开始噼里啪啦的讲着。
“我又不是不认识路了,在屋里等着一样的”
一路上东拉西扯,好不热闹。我拉着小翠绕过干秃秃的假山,踩着坚硬干巴巴的台阶,穿过长长的回廊,跃过一处富丽堂皇的楼宇,这才见到了我曾住过三年的院子。
依旧是原来的摆设,依旧是七零八落的树木,那时候我还美其名曰,凌乱才是美,不想,这里依旧。
只是,人还是依旧吗?
“公主,奴才,奴婢……”
“哎呀,哎呀,才多久没见,你瞧你们,还是没有规矩!”我好笑的看着他们一路火急火燎的跑来。
“快进去说!”拉着她们当中最小的彩月,踢了踢一直傻乎乎的德喜,一路欢笑着冲进了我日思夜念的屋子。
迎面一股子热气外带刺鼻的香味,我险些因为这呛鼻的香气昏过去。不用多想,我就知道是谁干了的,“德喜,德贵,都告诉你们多少次了,这个东西要少放,天,这香气都快把我变成咸肉了!”我指了指桌案前还在冒着浓烟的麝香炉。
我时常会把那个冒着烟的东西想象成蒸熟的肉食,热气腾腾,还很诱人的香。和那个蒸熟的咸肉一样一样地!
“哈哈哈哈……”四人一阵哄笑。
尤其笑的最厉害的就是那个长了一双大眼睛的彩月,一笑起来,像极了那天上弯曲的明月,好看到不行。
“笑,笑,再笑都给我挨板子去,没大没小……”我掐着腰,鼓着腮帮子,点着手指高声训斥。
“哈哈哈,公主,您这还是这样,哈哈哈……”德喜捧着肚子。
笑着笑着,屋内突然安静了,为着德喜的那句‘还是这样’。
我像只泄了气的皮球,挺直的腰身也弯了下去。
只叹道:物是人非呀!
忽地,我想到了一件事,霍武呢?光顾着和他们闹了。
“公主,你在找什么,奴才帮您找!”德贵精灵鬼一个,永远都是这样。
“算了,丢不了,不管了”这么大一人,都敢驾着刀子来宫内,还怕丢了不成。
“我父皇那里……”我端着小翠递过来的香茶,闻了闻,看着那些当着涟漪的茶叶,好似有着父皇的影子一般。
“皇上,皇上那里……”德喜慢吞吞的。
“我父皇出了什么事?”我“碰”的一声,放下了茶碗,抓着小翠的衣袖焦急的问着。
“公主,您放宽心,皇上很好,只是,只是……”小翠回首看了看身后同样忸怩的三人。见到我放过来的目光,纷纷惊恐的低头。
“好呀,你们都瞒着我,我自己去就是了。”我蹭的就站了起来。
“公主,公主,去不得,去不得!”四人急忙唤住了我,腿脚最快的德贵挡在身前。
“皇上被禁足,太……呃……”德贵睁着大眼睛,捂着嘴巴。
“好吧,悄悄的告诉我!”我收住了脚。
“彩月,去!”
“嗯!”彩月接过小翠递过去的棉衣披风,悄悄的出了门。
“怎么?”我似懂非懂,看着他们在那里神神秘秘。
“公主,这里有人监视”德喜哑声哑气的说着。
“嗯,我们进去说,德贵你守在这。小翠和德喜你们跟我进来。”我拉着两人拐进了我的房内。
“说吧!”
“公主,自从您出嫁之后,皇上就隔三差五的不上早朝,当时宫内都传遍了,说是皇上思女心切,可是外人不知,我们还不知道吗?”德喜一贯的卖关子又来了。
我有些不耐烦,摆了摆手,“说重点!”
“嗯。后来才知道,是二皇子派人把皇上软禁在了内殿。还放出消息说皇上病重,谁都不肯见。”
“什么?这个混蛋”原来是丛文,都是丛文一手编造的,这些都是与霍武里应外合的吗?奇怪,我毛我最近总是都会想到他。
“公主听我们说完!”小翠接过了话茬。
“您还记得您出嫁前一夜吗?丛文特意来示好,说是要言和。当时我和彩月就觉得不太对劲。可是,看您高兴,也没多想。哪想,深夜您就被三个黑衣人抬走了,我们都没看到人脸。然后,第二天,安公公就悬梁了,吓得我们都没敢吱声,又一直担心着您,也不敢太招摇的打听您去了哪,就拿出了所有能变卖的东西收买消息,这才知道您竟然被嫁了出去。可是睡都不知道嫁给谁了,一直担心着,好在您回来了。”
我都傻了,犹如五雷轰顶啊,顷刻间被劈的没了意识。这些是事实?那么,丛文说的都是假的,都是假的?黑奴又是怎么找到我的?好乱好乱。
“快,你们继续说,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不管是真是假”
“嗯”两人齐齐点头。
“后来霍将军来了,带了好大一批人,围困了宫内,一层又一层,都长得和一个人似的……”德喜望着房梁,回忆着。
“哎呀,还是小翠讲”我习惯性了踢了踢他的腿,拉着小翠。
“嗯。霍将军来之前还不知道这些,我们都蒙了,想着是要救皇上的呢,哪想啊,进来就不分三七二十一的杀人。之后,也不知道什么状况,丛文一招手,那些人又都倒过来帮着丛文了,我们也没搞明白。后来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了,这些我们也是听来的。”小翠端着桌案上的茶碗呼噜呼噜的喝着。
我不免咂舌,和我在一起久了,别的没学来,这点倒是一点都不差。
“哎呀,你听的不对。”德喜道。
“那你说”我示意。
“听说是二皇子要皇上废了太子殿下,之后皇上没同意,这时候皇上和霍将军达成了协议,霍将军英明神武啊,武功盖世,血洗宫殿,一人斩杀了三十几人。之后一大批从天而降的黑衣人来了,救了皇上和霍将军,之后三人又关紧了门商量着什么,然后就是现在这样的了”德喜吐沫星子横飞,手脚并用,脸上横肉乱抖。
“不要乱讲,什么三人,小心你的脑袋……”小翠教训着。
“好了,我知道了,你们记住,告诉我之后,这些事情一句话都不能对外面讲,记得?还有谁知道?”
“其实,宫内的人都知道,只是,没人敢说出来就是了”德喜一脸无奈。
“那我不管,你们忘记就行了,记住了吗?”我一再嘱咐。丛文如此阴险,霍武更不是好东西,要不是他母亲在我父皇手里,早就踢下了从文了。日后,指不定就会拿着我身边的人开刀,一切还是小心为妙。
“等等,太子呢?真的?!”我想起那个一直挂着淡淡笑意的太子哥哥就会心痛的要命。
“哎,太子殿下去了也是好事,不然,面对着这么多事情,还真是……”德喜一脸忧愁。
“嗯,好了。我们出去吧!”
我拉着两人除了隔间,却见到了极为不想见的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