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悠见落霞伤怀,也是一阵心中不忍。捧起落霞的脸,笑道:“哭甚么,阿豹待你这般好,应该欣喜才对!”
落霞哽咽道:“可是,可是落霞却这般欺骗于他。”
玉漏宽慰道:“若非公主使计,阿豹作为一个敌军细作,该是砍头的。相比砍头来说,欺骗总要好些罢。”
“玉漏说得在理,落霞,阿悠瞧这阿豹着实不错,对你又好。不如这样罢,待这场战打完,阿悠便将你嫁过去。也不枉你跟了我这么久。”
落霞又是急又羞,忙回道:“人家正伤心,公主还拿这些话来刺激我。哼,阿豹不过是看在我同是广陵王府的人,又被你一诳,救人心切,未必当真是对落霞有情。”
“是不是有情,明日一试便知。”玉漏笑道:“公主不是答应他明日教你与他相会么?到时只需试他一试,便可知他对你是同情还是爱情了。”
“对对对!”夏薇亦忙道:“玉漏姐,你主意多,倒是说说如何试探?”
“这个嘛。”玉漏卖个关子,“落霞,你倒是说说,倘若阿豹当真对你有意,你可愿嫁他!”
“呸,这种话叫落霞如何回答,玉漏你也枉为女子了。”韩悠笑道:“落霞你不必说话,若愿意时,便点点头,若不愿意时,便摇摇头。”
落霞素日行事虽然豪爽,但这等事,却委实难以明示。既不点头,亦不摇头。夏薇大急,一手轻按在她头上,一手托着颏,帮衬她点了头。“公主,落霞同意了!”
对于夏薇的自作主张,落霞并未反驳,只把头几乎埋到袻衣里。玉漏见她默许了,这才道:“既如此,明日少不得玉漏要这般这般了。”
次日无事,左不过困住王韧,等待邳州消息。堪堪到得正午,阿豹依约来到韩悠大帐内。却守卫道:“长安将军巡视去了!”
“那落霞姑娘呢?”
“亦随着去了!”
阿豹疑惑道:“长安将军昨日教我此时来会的,怎么竟都不在。”
守卫答道:“将军日理万机,这等小事哪里放在心上。”
阿豹无法,只得转身要回,忽听帐内一人道:“阿豹么,请入内罢!”阿豹依言入内,只见偌大帐内只玉漏一人,正在那里整理书桌。
“玉漏姑娘,既然将军与落霞皆不在,阿豹便先告辞了。”
玉漏听得阿豹如此说,乃走近道:“公主走时有吩咐,若你来了,教我留住,待她巡视完毕自然回来。”
阿豹听得此言,只得坐在帐内等待。
帐内忽一阵阵隐隐暗香浮动。香味入鼻,阿豹一阵眩晕,打眼一瞧,却又未有甚么熏香之类。细辨之下,才知这香味是从玉漏身上发散出来的。阿豹自幼清苦,寻常接触女子的机会又少,能接触玉漏这般妙龄绝色的女子更是屈指可数。见玉漏不时掠过身边,清香袭人,身段窈窕,只望了几眼,脸便燥红了。
“嗳哟——”
只见玉漏走过阿豹身边时,忽然身子一晃,向阿豹歪倒过来,原来是崴了脚踝了。
阿豹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了,温柔的身体落在怀里,触手之处绵若无骨。阿豹心一慌,不由手一松,又将玉漏丢在地上。
“嗳哟——”玉漏再次发出惊叫,只是这次的叫声里,更多的是嗔怪。
“对不起,玉、玉漏姑娘……”阿豹又想去扶,又有些不敢,手足无措地看着玉漏,脸也涨得红似猪肝。
“拉我一把啊,阿豹!”
阿豹方反应过来,将玉漏扶起:“怎么样?可摔坏了?”
“倒没摔着,只是脚踝疼得厉害!”
阿豹忙将玉漏鞋脱了,仔细检看,只见一双小小巧巧玉足,凝脂般一段白皙,如浑润美玉一般,只是,却未见哪里有红肿。
“哪里痛?”阿豹盈握着玉漏秀足,只觉手心里不住地冒着汗。
“这里痛!”玉漏指着自己的心口,幽幽道。
阿豹脑中一炸,即便扭了脚,也不至于伤到心脏罢:“玉漏姑娘这话如何解说?”
“阿豹,为何将玉漏丢在地上,难道玉漏在你眼中竟是如何不堪么?”
“这……阿豹只是怕辱了姑娘清白!”
“清白?阿豹哥,玉漏在你心目中竟是那般重要么?”
“……”
玉漏却站了起来,拉起阿豹的手道:“阿豹哥,玉漏喜欢你!”
“啊!”阿豹张开的嘴巴再难合拢,愣怔了半晌,急忙摔了手,讪讪道:“玉漏姑娘自重,阿豹与你素昧平生,何出此言?”
“玉漏对阿豹哥一见钟情,难道玉漏便那么不堪入阿豹哥眼里么?”
“岂敢岂敢,阿豹不过一介武夫,玉漏姑娘身为长安将军贴身女将,身份尊贵,阿豹垫上长梯亦无法企及,折煞阿豹了!”
玉漏贴得更近:“如此说来,阿豹哥也喜欢玉漏了?”
阿豹何曾见过这般架势,呼吸也不匀了,额上冒出粒粒豆大的汗珠子。忽然猛将玉漏推开,沉声道:“对不起,能得玉漏姑娘垂青,阿豹三生有幸。只是阿豹心中早有倾慕之人,此生此世再不另爱他人,求玉漏姑娘恕罪。”
“阿豹哥,你有所爱之人了?是哪个?”
“这个……却不便相告!”
“若不说,便是推脱之辞,玉漏便不信!”
阿豹无法,咬了咬牙,犹豫片刻方道:“阿豹所爱之人,与玉漏姑娘亦熟稔,便是落霞姑娘!”
“哦!”玉漏黯然转过身去,幽怨道:“既如此,便是玉漏多情了。”却对着那布帘子狡黠一笑。
布帘后面,韩悠、夏薇和落霞正争着小孔**。听得阿豹竟对玉漏百般挑逗无动于衷,又说所爱之人便是落霞。韩悠与夏薇便向落霞不住扮鬼脸,落霞羞燥,又不敢闹出动静,却背转身去佯作生气。
一时,玉漏将阿豹打发去了,这才转入卧室,笑道:“落霞,怎样?再不疑阿豹心思了罢。”
夏薇亦笑道:“公主,咱们两个竟那么不堪么?瞧玉漏姐姐使尽百般伎俩,人家连正眼也不瞧。还是落霞姐魅力大啊!”
韩悠道:“男女情爱讲究缘分,不闻古语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么。若无喜鹊搭桥,月老牵线,纵然男有情女有意,也难成好事。既如此,便定下了,一伺此仗打完,咱们军营中便热闹热闹,将落霞嫁了!”
夏薇玉漏见落霞还在羞羞答答,一齐上去掀翻,便往痒处挠去,落霞吃不住,终于咯咯笑了起来,亦挣扎起来,三人顿时闹成一团。
韩悠见三人快活起来,微微笑看着,忽然心中一动,三个丫头的终身也定下两个了。那玉漏早与自己说过,已勘破红尘,此生此世绝不嫁人,要留在韩悠身边的。如此算来,倒是只自己一个,毫无着落了。
咳!乱想甚么呢,眼下这场大仗要紧。
想到大仗,忽听帐外拖道长长尾音的一声:“报!”字传来。急忙转出看时,只见一个士兵,手拿一封密函,呈了上来。
“啊,邳州来信了!”韩悠一面急忙拆开,一面教人传诸位副将来。
信是燕芷亲手所写,对于南宫采宁制定的作战方略,基本同意,只是按敌我最新形势作了些微修改。
不一时,南宫采宁黑老大风帮主等人集齐,当得知燕芷允了作战方略,个个都摩拳擦掌。
“哈,终于要正经大干一场了。俺老黑这回可要痛痛快快厮杀一场了。”
风帮主亦豪爽道:“是死是活就这在一刷子了。老黑,咱们设个赌赛如何?”
“甚么赌赛?”
“咱们便赌谁杀的广陵军多!”
“不许赌!甚么不好赌,偏赌杀人!杀人是甚么好事么!”黑老大见黑娘子面有愠色,出声制止,便连忙摆手:“老风,家妻有令,赌不得死,咱们便赌生罢。瞧谁俘获的广陵兵多!”
风帮主欣然应允,笑道:“甚好!便赌哪个得的俘虏多!”
玩笑一回,便听南宫采宁分派各部任务。黑娘子率三千人步兵,两千弓驽手,佯作声势唬吓王韧残兵。黑老大与风帮主各率五千人马分南北两路向邳州城外广陵军大营伏下备战。南宫采宁与韩悠亲率五千人留作备用。
按照南宫采宁的拟定战略,广陵王一旦得知王韧被困遇险,必拔至少十万人马来解救,此路人马交由其他几路游击汉军截击拖延。一旦求援受挫,广陵王爱子心切,必加派人马。如此一来,广陵军城外大营必然空虚。
而汉军的主攻目标并非王韧,亦非援军,而是广陵军大营,目标则直指广陵王!
当下分派已定,先从俘获的广陵军里佯作防范不密,教他走脱了十来个回去报信。
而黑老大、风帮主则率起本部人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战场,向邳州城方向挺进。
夜幕降下来的时候,在峡谷与大河之间,虽然依旧篝火通明,其实只是汉军疑兵,主力已然撤离此处了。
而一场大战,正在夜幕里悄悄酝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