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悠正在寻思着,是不是寻个籍口闪人,却听乐瑶忽然道:“阿悠,听说父皇为你指婚王韧世子,可有此事?”
这个问题还真是不好回答,没想到自己随口胡诌的一句话,闹得连乐瑶也知道了。先时棠林提起,因此拉她来乐瑶这里转移视线,不料走错了门,到了正主家里来了。只听棠林亦是一脸狐疑道:“阿悠,究竟有无这回事,方才我也问起,被你扯到这里来,打岔了。”
韩悠绞着袖角,叹口气道:“有这一说,还未成真!”
“那独孤泓怎么办?”棠林急道,完全没有顾及乐瑶的感受。
果然见乐瑶脸色一变,韩悠忙朝棠林皱了皱眉,棠林方反应过来,讪讪道:“皇上也是乱点鸳鸯惯了,上回为阿悠指了燕芷,这回又是广陵王之子,皆指差了!”
韩悠抓住把柄,笑道:“广陵王之子怎么了,王翦不也是世子么?
“广陵王早就不认王翦这个儿子了!”棠林道:“两位殿下也知道,王翦从小便被送在汉宫里,名义上虽说是入宗学,但明眼人皆知这是质子的意思。王翦又享了广陵王多少父爱呢?到头来,却是个牺牲品,广陵王雪藏了王韧,因此三年前方敢出兵攻占汉宫。”
说起往事,引得韩悠亦是好一番感慨。当年若不是王翦因棠林之故,前往广陵王的军队里延误时机,致使援军迟迟不到,燕芷有哪得轻易将广陵王逐出汉宫呢!也因此,王翦与广陵王才闹得父子决裂,再无往来。
正在胡思乱想,忽听乐瑶哽咽道:“阿悠,既如此,汝便将独孤泓让给阿芙罢!”
韩悠无语,独孤泓又非田亩地产,亦不是拿来顽的虎头娃娃、身上挂的玉佩金饰,哪得说转让便转让。这话太没道理啊!
“阿芙,这么与你说罢,独孤泓爱谁阿悠管顾不着,阿悠今生今世是不会与他有甚么结果的。”
“你说甚么啊,阿悠!”棠林急道:“这才几日,便说得如此绝情,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甚么!”
“没甚么?阿悠与泓再无干系了,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却听乐瑶冷笑道:“哼,上回劫天牢时,似乎还说过要撮合阿芙和泓,结果呢……这话说给我,我却不信!”
乐瑶因此不相信,韩悠也无法,毕竟劫天牢那会子和现在情形大不一样。劫天牢之后的事态发展更是离谱,非是自己所能控制得了的。而现在,即使最终不会嫁到广陵府去,韩悠也铁了心,再不会和独孤泓有什么纠葛。于是坚决道:“阿悠这话是对自己说的,若非你们逼问,也不会说将出来。阿悠亦不会再说甚么撮合你俩的话,安国公今后种种与阿悠再无干系,阿芙、林儿,再别拿我俩说事!”
一丝喜色在乐瑶脸上掠过,神色亦缓和下来。却还矜持着,淡淡道:“非是阿芙不相信,只是……只是到底发生了甚么?”
“别问了行么!我不知道!”韩悠突然失控,厉声叫道。
一时将二人震住,愕然无语,气氛尴尬。
“我知道!”门外忽一人道。
竟然是安岳长公主走了进来。
安岳长公主脸色苍白,消瘦了许多,更显得清逸,一副不食人间烟火模样。
“阿荻?你知道甚么?”乐瑶惊诧地问道,不由长身起来,向安岳走了过去。
“我知道阿悠为甚么突然拒绝独孤泓,因为,阿悠是有难言之隐呵!”
韩悠未料安岳竟然这么阴险,竟然要当着别人的面揭自己难堪的伤疤,惊叫一声,扑了过去,失声道:“阿荻,你想说甚么?不可以,不可以乱说的!”
“我自然不会乱说!”安岳冰冷而残酷道:“我说的都是自己亲耳所闻、亲眼所见的事!”
“阿荻,到底是甚么?”乐瑶皱眉问道。
“求求你了,阿荻,不要说出来!”韩悠绝望地大喊起来,使劲地扯着安岳的袖角,几乎将袖角拉脱下来。
“放开我,你这个恬不知耻的女人。”安岳长公主亦无法保持冷漠,扭曲的脸变得可怖,满是戾气。韩悠忽然明白,这个女人是真的憎恨自己,正像她自己所说的,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又何况抖出自己的秘密,令自己难堪呢。
于是不再求她,退了两步,冷冷地盯着安岳。
安岳似乎还没有享受够对韩悠的折磨,享受对方屈服在自己面前的快感。意犹未尽道:“怎么,破罐子破摔了么?无所谓了么?”
韩悠却冷静了,安岳这是存心要羞辱自己啊,差点就配合着她打自己耳光了。这么一想,韩悠忽然从容了。“阿荻,你很可怜!”必需反击了,其实韩悠更想说类似于“变态”这样的字眼,想了想还是口下留德了。
“我可怜?对,我是很可怜,被人欺骗了三年,还一直当她是自己的恩人。阿悠,我没想到你这么不简单。我、阿芙、燕将军,甚至是父皇太子,尽被**于股掌,说到底你算甚么,真以为是大汉公主么?只不过是父皇看在你那更不知耻的娘亲份上,敕封的一个外姓公主罢了!”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安岳脸上留下了五道鲜红的指印。
辱不及家人!
如果只是羞辱自己,就算是将那秘密当众揭出,韩悠也不至于会下手打安岳。但是污辱自己的娘亲,韩悠就无法抑制自己的粉掌了!
“韩悠,你敢打本宫!”
安岳长公主亦没想到韩悠说打便打,这一耳光单从生理角度来说,并不甚痛,但是门外那么多宫女、嬷嬷,旁边还有乐瑶公主和翰林夫人棠林,安岳何等清高之人,这一巴掌将自尊心打得七零八碎。不敢相信地看着韩悠,安岳有十秒钟的大脑短路。
“汝敢打我!”安岳不敢相信地看着韩悠,从牙缝里迸出四个字。
韩悠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敢打安岳长公主一个耳光,完全是女侠作风嘛,这可是在等级森严的汉宫,而不是江湖啊!既然打了,那便是打了,韩悠昂首道:“敢辱我娘亲,该打!”
“王嬷嬷,殴打本宫,该当何罪!”
一个老嬷嬷上前答道:“汉宫例制,若是宫女太监以下犯上,轻则掌嘴,重则乱棍打死。可是长安公主……这,还需暮贤妃定夺!”
“那还不快暮贤妃来!”
立时便有宫女一溜跑着去寻暮贤妃了。
棠林使劲地朝韩悠使眼色,教她向安岳长公主道歉,韩悠瞧在眼里,只是倔着头,冷冷道:“安岳长公主,汝若再敢辱及我娘,阿悠拼了性命也要对汝不客气!”
不一时,暮贤妃便匆匆赶回来,想是一路上最听了宫女汇报,一入内便拉了安岳长公主,查看了一番,脸上红印已淡了,毕竟还有些痕迹。责问韩悠道:“阿悠,怎么便动手打人呢……快向阿荻道个歉!”
韩悠还未说话,安岳却道:“道个歉便完了么?”
“殿下还待怎样!”棠林不忿道:“说起来,也是安岳长公主先辱骂的阿悠她娘顺华公主的!”
“住嘴!”暮贤妃喝道:“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阿悠,无论如何,不应该打安岳长公主!”
“阿悠不会道歉的!”
“暮贤妃,殴打本宫,请教该当如何处置?”
“阿悠,汝当真不肯向安岳长公主道歉么?”暮贤妃处置事情来,可不似在皇上面前那般温婉。见韩悠依旧倔着头,只得道:“二人皆是汉宫公主,一言一行皆当遵守宫制,以为宫内表率,如今一个辱骂一个动手,教下人瞧去,也不怕伤及皇家体面么?既如此,本宫也无法,只是公主殴斗,在汉宫内并无前例可循,本宫便作主,将长安公主幽禁中宫,五日不得擅离,饮食起居皆按天牢。安岳长公主,可有异议!”
安岳虽有些不大服,毕竟总不能教暮贤妃当众将耳光打将回来,韩悠好歹也是大汉公主啊。只得点点头,冷冷道:“还望暮贤妃莫徇私枉法,笃实幽禁!”
“这个请安岳长公主放心,本宫虽无才无德,尚分得清公私。王嬷嬷,将长安公主带入中宫退思阁幽禁!太子那里,本宫自会禀报。”
幽禁五日,这也算不得甚么,倒好趁此清静。看来暮贤妃还是手下留情了。于是脚步轻移,便跟那王嬷嬷走了出去。
才到门口,只听里面安岳对乐瑶道:“阿芙,汝不是想知道她作甚么不理睬独孤泓了么?本宫告诉你,她不是不想理睬,还是没有脸面去面对独孤泓了!”
“此话怎说!”
“因为,这个贱……见不得光的女人,她……”
“王荻,你这个变态!”韩悠蓦然转身冲进来,如果不是因为实在隔得过于远,被嬷嬷宫女拦腰抱住,可以预见的是,安岳刚刚消褪的五道红印将会再度清晰起来。
“还想打我么?韩悠,敢不敢捋起袖子来,让大家看看,你臂上的守宫砂还在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