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月正中天,从琉璃瓦上透射下来的图谱正在殿中,笔画线条却有些走形,韩悠愣了愣,脑中浮出所记那国脉图谱,左思右想,只觉哪里有些不对劲,一时却又思索不出。只恐稍时月沉西天,这变形国脉又找寻不见,于是翻身起来,拣起瓦片,在地上将那月光图谱描画了下来。
“阿悠,你作甚么?”独孤泓亦被惊醒。
“这图谱似有些古怪,我描画下来,明日再好好参透参透!”
溟无敌亦被惊动,走了过来,瞧韩悠描画月光国脉,亦是心中若有所动,蹙着眉头冥想。
足用了一刻钟,韩悠方描画完毕,正长嘘一口气,打算瞧地上所绘之图。忽见溟无敌亦拿起一块瓦片,在地上画了起来。只是他画的,却是月方东升时的那幅国脉。也亏他还记得两个时辰之前那月光图谱的起始位置。
溟无敌一面画,韩悠却是一面吃惊,两个图谱一重叠,竟然出现了汉字,只是这些汉字错误连连,缺笔少画,倒有一大半根本看不出是甚么字!
“哈哈,原来古怪在这里!”溟无敌却是大笑一声,得意之极。
如此一来,赵庭玉、独孤泓亦惊醒了,围了过来,察看地上。那地上虽有篇文字模样,却还读不通顺,更难解其意。不由用疑惑的眼光去瞧溟无敌。
溟无敌问三人道:“可知今日是甚么日子么?”
“甚么日子?”
“中秋节!”
那日诸葛亭向皇上提议将大婚之日定在中秋佳节,只是这些日来心中着恼,又在苦思逃婚之策,诸葛剑庄中更是一力操持婚礼,更无人再提中秋之事,因此竟是不知。
溟无敌笑道:“中秋月圆,国脉现形!原来是这么回事,哈哈哈!”
“甚么中秋月圆,国脉现形!”三人异口同声问道。
“便是眼前啊!”
“可是!”韩悠盯着地面疑惑道:“可我还是看不出来什么意思!”
“姐姐别急嘛!”溟无敌竟又走回大柱旁躺了下来:“现在睡觉!”
韩悠一下明白了溟无敌的意思,有些激动,哪里再睡得着,只盼月儿快走。赵庭玉和独孤泓也非愚笨,亦想到了。只是比韩悠沉得住气些,依旧歇了下来。
堪堪等了两个时辰,溟无敌方一跃而起,察看了一下此时的月光国脉,果然又有了变化,拿瓦片描画下来,众人一看,果与前番所画字样吻合,竟是拼出一段话来:阿房巨宝,国运所系……大殿正梁,右起五寸,除去榫钉,巨宝即现!
四人皆尽愕然,也不知何等巧匠,设下如此机关,将一篇文字隐藏在月光投影之中。
溟无敌看毕,当下飞身上梁,察看之下,右起五寸果有一枚榫钉,只是与寻常榫钉并无异处,铆合着正梁与大柱。当下也不及细想,运起内力,喝声“起”,将榫钉生生拔起。
四人均是疑惑这榫钉在半空之中,能启动甚么机关,一怔愣之间,忽听一声轻微的“喀喇”响,那正殿大梁与承重大柱竟然缓缓分离,很快大殿似被抽了筋骨般,屋瓦纷纷坠落。
“快跑,大殿要塌了。”溟无敌大喊一声,从梁上跃下,一把拽住韩悠向殿外奔去,独孤泓和赵庭玉亦是大惊,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那正梁已自倾倒下来。
正梁既倒,整座大殿立时分崩离析,轰然倒塌下来。溟无敌和韩悠跑在最前,已跨出了殿门,赵庭玉亦随后跟了出来,独孤泓却被一根屋橼砸中,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阿生,快救他!”
“想死啊!”溟无敌一把将韩悠推出丈余,电闪入殿,拽起独孤泓,拖了出来,方才出得殿门,那大殿整个坍塌了下来。
忽然静谧了!
大殿坍塌之后,尘埃弥天却再无动静。门外守卫亦被惊动,见大殿骤然坍塌,均是目瞪口呆,半晌方有人去庄内禀报。
“就这么完了?”溟无敌瞪着那一片瓦砾,脸上表情古怪之极。
所谓国脉和巨宝,竟是这一堆瓦砾不成?韩悠等亦是惊疑不已。
正在疑惑间,忽然又有隐隐的轰隆隆之声传来,这声音却来自地底下,起初甚是微小,渐至增大,如雷鸣一般。四人正惊恐不定间,那坍塌大殿的断梁碎瓦竟然开始慢慢下沉,整个大殿地基都下沉了。
下沉的边缘甚是齐整,直沉了三四丈才止住,四人围上去一瞧,一个黑洞洞的大坑现在眼前。
大门之外,诸葛亭等人早闻讯赶了过来,见此情景,亦是大吃一惊。
“禁殿既毁,便无约束,与我入内拿下此损毁禁殿四人,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诸葛亭高喝一声,那些剑庄武士方醒悟过来,亮出兵刃喊杀进来。溟无敌看了看身后杀来的武士,又瞧了瞧眼前的巨坑,无奈道:“跳吧!”抱着韩悠当先跳下,后面赵庭玉亦拉着独孤泓跳下。
坑里却是混乱无比,残砖碎瓦无从下足。举目一看,四壁上竟然都一个五尺见方的地洞入口,黑乎乎地现在那里。
“快进洞!”
“进哪个?”
这倒是个问题,四个洞口进哪个呢?
“南边的!”溟无敌和韩悠几乎是同时道。这个剑庄三面环水,只南面湖对面是山峦,所以二人不约而同选择了南面的洞口。
那洞口高约五尺,宽约三尺,四壁平整,皆是条石垒成,四人微曲腰背,也顾不得黑暗,一头钻了进去,身上乱哄哄地听到追兵脚步亦跟了上来。
溟无敌在前面带路,其后是独孤泓,然后是韩悠,赵庭玉断后。不过走了数丈,地道里全然没有了光亮,韩悠害怕,紧走两步,拉住了前面独孤泓的手。独孤泓感觉韩悠手心微汗,安慰道:“阿悠莫怕,既有秘道,必有活路了。”
黑地里也不知走了多少,似乎挺漫长,忽听前面溟无敌“哎哟”一声惊叫,然后听到扑嗵摔倒的声音,韩悠等大惊,正在出声发问,忽然呼呼呼四周亮起了十来支灯火。
这些灯火均是嵌在石壁里,只露出根灯芯,再看绊了溟无敌的,是一根木棍子,溟无敌踢到木棍却触动机关,点燃了那些油灯。
这是一个间颇大的圆形石室,壁顶是半圆拱形,四周却是开着八个入口,这些入口均是一模一样,包括他们刚才出来的那个口子,若是闭上眼转上两圈,怕是自己也弄不清是从哪个入口进来的。
三人将目光齐齐投向了溟无敌,谁让他自诩精通机关呢!
“别瞧我,这设计机关之人绝顶聪明,阿生也不知该往哪里走!”
“咱们总得选一条路吧!”韩悠急道。身后隐隐的脚步身显示追兵并不太遥远了。
“管不得了,随便走吧!”溟无敌用剑在一个入口上刻了个记号,这才带着众人钻了进去。黑暗里走了不多久,忽听溟无敌咦了一声道:“有岔道!”
依旧作了记号,胡乱选了一条往前而走。走不多远,竟又是岔道,如此反复,走了四五个岔道口,眼前一亮,似有光亮。众人大喜,急忙奔过去,一见之下,顿时心情寡落,原来竟是原先来过的那间石室。
“还是给困住了!”溟无敌一摊手,一脸哀苦。
“这是甚么阵法?”
“依我看,”赵庭玉沉思道:“这阵别说我们四个,恐怕千军万马也困得!”
“快想法破阵要紧!”韩悠急道。
溟无敌却向韩悠问道:“当初受封圣女时,我给你那木盒子里的汉宫秘道你可都知晓了?”
“那与这个阵有甚么关系?”
“阿生推测,里面还有一个秘道非是汉宫的,却是这里的!”
“可是,那木盒子我还未启封,就去劫天牢,然后一路到了这里。此时还在浣溪殿收着呢!”
溟无敌抓着头皮一脸无奈,正无语间,忽然从一个洞口钻出两个人来,看装束应是剑庄武士。那两个武士见了四人,挺着兵刃却不敢就动手。
溟无敌根本没将二人放在眼里,走近前去,嘻笑道:“怎么,落单了?”
那两个武士咀嚅道:“岔道太多,分散了!”
“怎么不来拿咱们?”
那武士哭丧着脸道:“还拿甚么,如今倒是怎么出去?”
溟无敌哈哈一笑:“想出去就弃了兵器,随了我们!”
那两武士果然弃了手中刀剑,一脸驯服,道:“这地道古怪之极,咱们进来了两百多人,如今倒似泥牛入了海,再也找不到其他人了。”
在这两个武士面前,溟无敌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寻了个入口,一头钻了进去,却将韩悠拉在身旁,轻声道:“这地道恐怕只有圣女才能解,你仔细思量思量!”
韩悠所知秘道,只汉宫里那几条,只是并无甚么分岔,均是一条道到底,哪里有这般繁复。于是道:“那盒子我又没带在身边,不然倒是有希望。如今,能解这秘道,整个剑庄里怕是只有一个人了!”
“谁?”
“南宫采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