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龙犹豫会儿,还是将手伸进被窝里,摸索着将韩悠襦裙中衣皆尽褪了,又掖了掖被窝,这才走出帐篷。
只见帐篷外,那十几个江湖客正围着神雕指手划脚议论着甚么。那起江湖客见诸葛龙走出来,为首一个黑胡子大汉便道:“小兄弟,我们是河海帮江阳分舵的兄弟。你这雕儿卖与我们可好么?银钱好说!”
诸葛龙因耗内力为韩悠驱寒,且对方人多势众,自忖一已之力难以对付。韩悠又未苏醒,因此按捺不悦转念敷衍道:“这大雕只认我妹妹一个,便是在小也驾驭不得,因此这买雕之说,还须等我妹妹醒来!”
黑胡子大汉不悦道:“哪有这么多说头,卖便卖不卖便不卖,给个爽快话!”他身边另一个儒雅些的江湖客却向诸葛龙问道:“小兄弟贵姓?哪里人?”诸葛龙随口道:“牯牛镇张员外家张氏兄妹,出来顽,不想遇着雷雨。”
正说着话,只见一个江湖客急匆匆从那林里钻出来,打扮却是与这些河海帮众徒一般模样。
那人与黑胡子大汉耳语几句,黑胡子大汉脸露焦急之色,令道:“兄弟们都收拾妥当了,作速进山。”看手下众徒自去拆卸帐篷,整备行囊,这才转头向诸葛龙道:“咱们就要进山了,你带上你妹妹跟我们一起走,等你妹妹转醒,把雕卖与我们,自派人护送你们回家!”
言语却是颐指气使惯了般的蛮横,诸葛龙寻思着也正是要进山,待韩悠风寒消殆,那也非是这几个江湖能阻止自己骑雕离开,佯作不愿驳了几句,只作勉强答应的样子。
诸葛龙向河海帮讨了几件干燥衣服,进得帐篷,见韩悠已经醒了,只是眼神还有些迷离,一摸额头,滚烫无比,显是起了高烧。
“诸葛龙,这里哪里?”声音亦是虚弱。
“这里是一个江湖帮派的营地,你中了风寒昏迷了。这些江湖客要进黑山去,咱们正好顺路……这几件衣服与你换上罢。”
韩悠这才惊觉身上只着了件小衣,不由脸上羞红,恼道:“我的衣服呢?”
“皆湿了,还未干透。”将干燥衣服放在韩悠身边,讪讪地走出帐篷。那些江湖客动作甚是迅速,只一顿工夫便收拾得**不离十,黑胡子大汉见了诸葛龙,催促道:“作速,久待你不得。”诸葛龙帐篷外呆了良久,却未听的得里面有甚么动静,便出声问道:“悠悠,好了么?”
韩悠却是四肢乏软无比,连抬手的力气也无。只得道:“没力气穿衣服!”
诸葛龙撩开帐篷,果见韩悠依旧躺着。脸也飞红了,为难道:“那些江湖客催得紧,立时倒要动身!”
韩悠瞧他装模作样,心里羞恼,只是又无可奈何,气咻咻道:“你既帮我脱了,便为我穿就是了!”
诸葛龙方揭开毛毯,一见韩悠半*裸*身体,不由呼吸也不均了,手亦不稳妥,喘着气儿道:“悠,你、你真美!”
“快与我穿!”羞恼之下,韩悠险又昏晕过去,诸葛龙方回过神来,手指所触之处,皆是滚烫,这才焦虑起来,慌慌为韩悠穿了衣服,又裹了条毛毯,抱出帐篷外面来。
河海帮见他俩出来,急急收了帐篷,便向黑山深处进发。
韩悠伏在诸葛龙背上,晃晃悠悠,一时眩晕一时清醒,身上也是一时寒冷无比,一时又炙热如炭火。头脑里昏昏噩噩,似是灵魂已离了身体一般。
也不知过了多少,寒毒方消褪了些,头脑之中方可思索些东西,这才惊问诸葛龙道:“我们离开剑庄,过了几日了?”
诸葛龙答道:“这是第三日了!”
韩悠努力回思一算,与罗总管的十日之约不正是今天么,不由大急,问道:“此处离黑山寨尚有多远?”
诸葛龙亦不知,倒是那黑胡子大汉答道:“尚有半日路程!”又疑道:“姑娘亦知黑山寨?”
韩悠哪有心情理他,从诸葛龙背上挣扎下来,便要去骑雕。却见那黑胡子大汉拦在向前,笑道:“好个俊俏小娘子!如今你也醒来,可将大雕卖与我了罢?”
“卖与你?”韩悠蹙眉道:“谁说要将大雕卖与你?”
“你哥哥答应一伺你醒来,便将大雕卖与我的,想要反悔不成?”
韩悠冷笑道:“便是我有心卖与你,你可降伏得了这神雕么?”
那黑胡子大汉哈哈一笑道:“再威武,亦不过是个飞禽,小姑娘还怕我老风制不住他么?”
那些江湖客亦道:“莫说一只大雕,便是西域汗血宝马,任它多烈,咱们风舵主也降伏得!”
“既如此,风舵主,咱们打个赌,若是你能赤手降伏得住,这大雕便送与你,我一分银钱也不要。若是降伏不住,便死了这心。可否?”
“一言为定!”
“驷马难追!”
那风舵主当下便解了腰刀,捋起袖子,向神雕走近,纵身而起向雕背跨去。那神雕大骇之下,灵巧一避,风舵主跨了个空。
神雕闪开,却拿眼去看韩悠,似是在征求韩悠的意见。韩悠狠狠地作了个打他的动作,那雕领会,竟是双足一点,不待风舵主来强驭自己,钢铁利喙向风舵主攻去。
风舵主大惊,一个懒驴打滚狼狈避开,不料神雕得势不饶人,飞起一人多高,不住向风舵主俯冲攻击。再莫说驾驭,此时风舵主欲要自保亦是不能了,只不过还未甘心,强自撑着。
那些江湖客亦瞧出舵主非是神雕对手,都欲出手帮衬,只是神雕一冲即起,悬在半空里,哪里又够得着。
“姑娘,老风认输了,快教大雕住手!”
韩悠方将神雕召回身边,笑道:“这回可知神雕厉害了罢!”扶住神雕便欲跨上,忽觉颈间一凉,一柄钢刀却架在脖颈之间。
竟是那个貌似儒雅的江湖客。“姑娘究竟是甚么人?将驭雕之法告诉我们,否则性命难保!”
“怎么,耍赖使横么?”韩悠怒道:“连江湖道义也不顾了么?”
“江湖道义?哈哈哈。”那黑胡子大汉此时亦拍了一身尘土走近前来,“江湖道义是说给小孩子听的,老风若是讲江湖道义,还能活到今天么?快说,这雕如何驾驭,说出来饶了你们兄妹性命,不然二人一雕就葬身于此!”
“大胆狂徒!”诸葛龙发作道:“可知本公子是甚么人么?”
“甚么人?是哪家官府的花花公子啊?”风舵主不以为然地笑笑。
“本公子便是诸葛剑庄少庄主诸葛龙!”
“诸葛少庄主!”风舵主倒是吃了一惊,狐疑道:“既是诸葛少庄主,老风倒也须卖个面子。只是……老风却要考证考证!”
诸葛龙亦知江湖客往往是用刀剑说话的,暗自运了运内息,却是四肢沉滞。为韩悠驱寒已用尽内力,连日又背负着韩悠奔波,此时武功也止剩下三四成了。却也无法,道:“那诸葛龙便斗胆,向风舵主讨教了!”
“噌”一声,宝剑出鞘,亮了个起手势,风舵主亦是行家,只看这起手势便已信了七分,只是贪图神雕,心中念道若是胜了,自可否认此人是诸葛少主,也不算得罪诸葛剑庄。大刀一劈,竟是全力而发。
若在平时,诸葛龙并不将这个河海帮的舵主放在眼里,只是此时功力大减,刀剑相交,竟是虎口一阵发麻,才只斗了二三十个回合,手一软,长剑脱手钉在一株大树上。显是败了!
“哼,哪里来的小子,竟敢冒充诸葛少主,给我捆了!”
那起江湖客一拥而上,将诸葛龙捆了个结实。风舵主虽制住诸葛龙,亦知其是诸葛少主,不敢就杀害。寻思道:不如带去黑山寨,乱军里杀了,人不知鬼不觉,诸葛剑庄要寻仇也寻不到我举杯海帮来。于是令众徒将二人塞入一条大口袋,砍根木抬杠,依旧向黑山寨进发。
神雕虽焦躁,见韩悠受制,亦不敢用强,只哀哀乱鸣,跟在后面。
韩悠身陷囹囫,和诸葛龙一起被装在大口袋里,又急又怒又怨诸葛龙无用,寡着脸一言不发。诸葛龙讪讪道:“悠悠莫着急,待龙儿恢复了功力,必狠狠教训那风舵主,为咱俩出这口恶气。”
袋内昏暗,也瞧不清到了哪里。走了半日,忽听外面江湖客议论道:“南宫采宁果然智慧,这等主意也想得出来!”
另一个道:“可瞧见了么,官军俱是集结完毕,眼见就要攻寨了!”
却听风舵主道:“咱们不着急,待官军攻上岸去站稳了脚再从从容容过去。”
“那官军后面的江湖客少说也有三四百号人罢!”
“也不知哪个能找得到那长安公主,得万金悬赏?”
“自然是咱们了!”另一个笑道:“昨夜我还作了个梦,梦到在汉宫里封赏,皇帝不但赏了咱们万金,还封了风舵主个将军,咱们也都是校尉了!”
一语说得众江湖客轰笑起来,都道是个好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