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苏醒的柳飞儿是被云霄抱着走进浴池的。以前在家的时候,云霄虽然偶尔荒唐,可同池而浴的事情却从来没有发生过。这倒不是云霄很君子,而是他觉得没这个必要,毕竟都是自己的妻妾,而不是窑姐儿,这么做或许会很激情,但未免太不尊重了。最关键的,这么多人一同沐浴,各人体质不同,适应的程度自然也不同,对女人来说,稍微的疏忽都难免会染上一些小毛病,云霄可舍不得。
所以,云霄除去柳飞儿的衣衫之后,便没有再脱自己的衣衫。只是试了试水温,然后将柳飞儿轻轻放入池中,然后挽起袖口,替柳飞儿擦洗。自己身上沾上了不知道多少人的鲜血,还黏着了不少尘土,若是自己也下去了,反而会让小产之后的柳飞儿染上更麻烦的病痛。
被云霄真气疏导之后的柳飞儿元气也恢复了不少,斜斜地靠在池子的石壁上,泰然地享受这云霄的擦拭。说实话,云霄很惭愧地想,自从那年从南疆回来之后,两人就已经很少能有这样的机会单独面对了。或许独处的时候很多,但是每次独处,或是公事或为练功,如此温馨的时刻,几乎没有。
“这些年,我倒是疏忽你了……”云霄的口气依旧淡然,但话语之间充满了愧疚,“心里委屈不少吧?”
柳飞儿双目微闭,在腾腾的热气熏蒸之下,原本苍白的面色呈现出一抹动人的嫣红:“你这又是说什么混话?能遇到你,就已经不知道是哪世修来的福分,又有什么委屈的?倒是你出征在外,我没好好持住这个家才对。”
云霄淡淡地笑道:“你已经很不错了。”
“差得远哩!”柳飞儿脑袋往后一仰,枕到云霄的怀里,带着遗憾悄声道:“身为大妇,连刘家的子嗣都没能有一个,妻妾如许,却无人有喜,传出去,还道我专宠呢……”
云霄呵呵笑道:“这也能怪你?我播种倒是勤快,可只见撒了粮食,却不见收成,怎么怪到你头上了?若说是功法问题,可你和影儿都有过身孕,若说是她们的问题,那可不太可能。多半还是咱运气不好,不像大哥那般,随便几下就能捣鼓个儿子……”
柳飞儿“扑哧”一声笑了:“什么叫随便捣鼓几下……”
云霄也笑了:“开心就好,开心就好……”
柳飞儿止住笑容,怔怔地望着云霄,眼眶里贮满泪水。云霄摇摇头说道:“什么都不要说……”柳飞儿嫣然一笑,从水中伸出双臂,倒勾起云霄的脑袋,两人的嘴唇贴到了一起。良久,分开,柳飞儿幽幽地埋怨道:“再泡下去,就要泡烂了!”
云霄呵呵一笑,把柳飞儿抱出水池,拿起一方干布,细细地将水珠擦干,再替柳飞儿换上干净的衣衫,披上御寒的袄子,扶着柳飞儿走出了地下室。柳飞儿原地晃了晃,幽怨道:“亏得你还懂医道,我都昏迷了几天,难道就不知道先让我吃点东西再盥洗?现在倒好,站都站不稳了!”
云霄拍拍自己额头自责道:“是我疏忽了!”连忙命人抬来一张软塌,将柳飞儿安顿好,这才直起身来。
“你也去好好洗洗,一身的血腥味儿,直冲人脑门儿!”柳飞儿躺在软塌上,看着云霄说道,“我让下人准备一些东西,到房里等你一起吃。”
云霄应了一声,自己进去换洗。
原本,合府上下都以为云霄回来之后肯定要大发雷霆,然后到处打板子抽鞭子,结果,事情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过去了,所有人都微微松了一口气。
等云霄盥洗一番换上衣服出来的时候,康玉若和燕萍也已经醒了,正坐在柳飞儿房间里陪着柳飞儿有一茬没一茬地聊天。云霄缓步走进去的时候,女人们都站了起来。云霄摆摆手道:“一家子,客气个什么?出征的时候搞这一套已经够烦了,回来的时候你们还让我受一回罪?”
几个女人还是心有惴惴不敢搭话,云霄抖了抖衣衫坐在柳飞儿床沿,朝诸女道:“行了行了,你们是不是以为我回来之后肯定要闹个天翻地覆?不会的,就算要闹,我也跑到大都去闹,找自己女人出气算怎么回事?”
蓝翎立即两眼放光,凑到云霄身边道:“又要去大都?”
云霄斜着眼睛看着蓝翎道:“是不是想去?”
蓝翎如同小鸡啄米般的直点头,其他几女也露出神往的表情。云霄翻了翻白眼道:“翎儿可以,你们就别想了。平日里跟你们说,有空也走走拳脚功夫,你们个个儿地弹琴唱曲儿,现在知道了吧?这种事儿就带不上你们。”
看到三女沮丧的表情,云霄悠然道:“不过照目下的情况看,大哥平定天下也就是这几年的事儿。到时候我也没这个打算继续混朝堂,天下太平了,咱就买一艘画舫,一家老小江河湖海到处转转,如何?”
这一下,就连平日里最稳重的康玉若也流露出激动的神色。
云霄摇了摇头笑道:“行了,吃饭吧,早起出战的时候只吃个半饱,挨到这会儿,我可是饿得不行了。掌灯的时候咱们做到一块儿好好叙叙话,快过年了,外面的大事儿少了,家里的事儿就多起来了。”
一群人这才笑嘻嘻地坐下。云霄扶起柳飞儿坐在床沿,自己又挨着柳飞儿坐下,给柳飞儿到了一碗热茶。自己端起一杯酒说道:“这一杯祝捷酒当是不得少的,满饮!”
诸女齐齐道:“恭贺夫君凯旋!”
放下酒杯,燕萍最后进门,连忙站起身替云霄斟满酒。云霄看着燕萍笑道:“别论资排辈了,论年纪,你可是最大的。”
燕萍脸色微红,嗔道:“年纪再大又如何?生生地把人家说老了!”
云霄脸色微变,放下酒杯道:“萍儿我问你,你自幼是谁带大的?”
燕萍一愣,反问道:“当清倌儿的,当然都是干娘带大的;间或也有教咱们曲艺的师傅来指点。怎么了?这和年纪有什么关系?”
云霄摇了摇头道:“你记得出征前我和你们说过让你们受孕的事儿么?”
几个女人脸色登时就红了,柳飞儿伸手在云霄的腰间掐了一把,悄悄说道:“你怎么提这个,徒惹姐妹们伤心!”柳飞儿也没错,别人家都是过门没几个月就能传出喜讯,偏偏就是云霄的这几个,怎么搞都没回音。
蓝翎皱了皱眉头,端起酒杯疑惑道:“云哥,我可是听说你们在鄱阳湖水战之后,每个将军都分到了几个陈友谅的妃子。你这会儿提这个,该不会是拿这个拿捏姐姐们,然后从外面带几个妃子回来吧?”蓝翎话音一落,几个女人立刻用警惕的目光盯着云霄:你也太薄情了吧?正妻都惨成这个样子了,你还有心思纳妾?
云霄又好气又好笑,连连摆手道:“哪儿的事儿!我可是一直在岸上,水战跟我可没关系!这种好事儿可轮不到我头上,大哥送给我的两个昭仪,我早就差人送到四哥那儿去了!”
蓝翎吃味道:“到底还是有,也不知道半路上有没有偷腥……”
云霄张大嘴巴匝吧了两下,艰难地解释道:“我说么,大哥自己搞了个妃子又怕大嫂生气,就拿兄弟当挡箭牌了!明儿我得找他说道说道去!我可是连这两个昭仪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的!”
柳飞儿哼哼道:“没准是你在四哥那儿养的外室!家花哪有野花香!早先你可是一直往萍姐姐的小院跑,现在呢……哼哼!”
燕萍刚刚恢复正常的脸色又红了起来:“怎么绕了一圈儿又绕到我身上来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康玉若淡然道:“先听夫君把话说完。”众女的目光又集中到了云霄的身上。
云霄摸了摸鼻子道:“是这么回事。飞儿和影儿已经生过孩子,肯定没问题。翎儿么……你们都知道的;剩下的只有玉若和萍儿。我替你们问脉不是一次两次了,玉若脉象平稳,可能是早年体弱的缘故,加上欠了这么点运气,所以不得孕;可萍儿的脉象有些奇怪,丹田之处血气不通,受孕的可能性太小,会不会是小时候收养你的人给你吃过什么药?”
众人恍然,娇羞的娇羞,思索的思索,表情各异。燕萍摇摇头道:“没有。我和雨娘妹妹一同长大,没听说过有这种规矩。咱们当清倌儿的,早晚还是要嫁出去,若是不能生子,那岂不是跟自己过不去?”
云霄一阵踌躇,犹豫了半天问道:“那你小时候都经历过什么?”
燕萍眼圈一红,幽幽道:“学弹琴、唱曲儿,若是学得不好,就扒光衣服在雪地里站两个时辰。那时候我和雨娘妹妹才七八岁,两个人在雪地里抱在一起取暖才没冻死,大冷的天儿,十几个姐妹全身都冻得青了,干娘还让七八个男仆在我和雨娘身上乱摸……”
屋子里顿时静静地,云霄端起的酒杯悬在嘴边再也不动,口中嗫嚅道:“那你还叫她干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