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道衍的加入,场中的形势在此逆转。道衍的禅杖属于长兵刃,于是三人合击一下子又形成了三个层次。其中以道衍的功力最高,丝毫不受桑吉的干扰,整个战局的主动权又重新回到了柳飞儿三人这边,桑吉被连续逼退数步。照这个态势下去,顶多五十回合,桑吉就要落败。
就在此时,庭院东侧的院门传来一阵孩童的笑声,朱标带着弟弟们在花园玩耍之后,回来向母亲问安了。朱标牵着最小的朱棣,朱?和朱?两个并肩而立,出现在侧门口。
四个小脑袋盯着混乱的场面一阵发愣,马秀英注意到四个孩子之后,脸色顿时煞白。
朱?看到院内打斗得热闹,拍手笑道:“哥哥!哥哥!快看,打架哩!”朱标心思一向沉稳,看到这个场景之后知道不对,立即拉着朱棣转身,对朱?和朱?道:“快走,快走!有飞贼,别惹娘亲担忧!”比朱标略小一些的朱?看着母亲身边团团站定的侍卫和母亲担忧的神色,也立刻醒悟过来,连忙拉过朱?道:“快!快!别出声!”说话间就要退走。
可惜就这么一楞神的功夫,已经迟了。桑吉早就注意到了四个孩子,如何肯放过这种好机会?自己被三人困住,可包围圈的缝隙还是有的。心念一动,就从脖子上扯下几枚念珠,朝朱标弹了过去。
柳飞儿三人在看到桑吉扯下念珠的时候,心里就是一紧,暗暗提防起来。看到桑吉手指的方向时,柳飞儿口中喝了一声:“小心!”身子早就朝朱标飘了过去,堪堪赶在念珠飞到之前把朱标扯开。
“噗!”“噗!”两声,念珠击在院墙的粉壁上,扬起一阵白灰。也就趁着桑吉弹念珠的功夫,道衍心一横,一禅杖击在桑吉的左臂。桑吉受创,手下却没有停住,在马秀英失声的尖叫中,又朝两个小一点的弹去。
柳飞儿轻轻拍开朱标拉着朱棣的手,揪住朱标的腰带直接抛了出去,口中喝道:“翎儿!”
蓝翎长剑一抖,趁着桑吉背后空门大开,留下一道血口,立即纵身接住朱标,朝侍卫群中急退,前排的侍卫连忙上前接应。
柳飞儿则抢在第二轮念珠飞到之前,一把拉过老二老三,自己用身躯挡了过去。
“噗!”“噗!”“噗!”“噗!”一下子四枚念珠飞到,两枚击中粉壁,两枚击在柳飞儿后背,柳飞儿登时吐了一口鲜血。身形犹不止,双手一抬,又将老二老三朝道衍抛了过去,口中喝道:“大和尚!”
道衍丝毫不犹豫,用力一甩,将镔铁禅杖狠狠地插进地面,伸手接过两个孩子,朝过来接应的侍卫急退。柳飞儿还想在拉朱棣的时候,失去了威胁的桑吉全力打出了最后两枚,柳飞儿已经无力躲闪,只得转过身,把朱棣抱在怀里,用自己的后背硬是接下了两枚念珠。
在众人瞪得大大的眼睛之下,两枚念珠“噗!”“噗!”两声打进了柳飞儿的衣衫,耳力甚佳的道衍和蓝翎听到了两声轻微的“咯咯”声。不好,背后的肋骨怕是断了!蓝翎的汗一下子淌了下来:没法跟云哥交待了!
柳飞儿身体一抖,全身的力道顿时被抽得干干净净。尚未懂事的朱棣看着柳飞儿抱着自己,也把脑袋埋进了柳飞儿怀中,撒娇道:“五婶今天给棣儿带什么好吃的了?”柳飞儿身体微微地颤抖起来,扶正了朱棣,轻轻笑道:“就在正厅桌上摆着呢!上好的桂花糯米糕……”说话间,黄豆大的汗珠已经如小溪一般淌了下来,喉间再也控制不住,又吐一大口鲜血,背后陡然传来一阵破空之声,无人纠缠的桑吉看准机会,化拳为爪,朝柳飞儿攻了过来,目标直取朱棣。蓝翎尖声叫道:“姐姐小心!”
柳飞儿蛾眉一拧,手臂便抬了起来。“嗤嗤!”柳飞儿的袖口突然射出了几十枝细如牛毛的银针。凌空而至的桑吉看到柳飞儿射出暗器心中一惊,身形一变,稳稳落到地上,双手一错,再次攻上。
“嗤嗤!”柳飞儿手臂又一次抬了起来,几十枝银针破风射到。
第一波银针射到的时候,桑吉看那银针来势凶猛,绝非人力所发的暗器,心下自然知道这是袖口中藏了暗器发射的机括,当然也就明白,这种机括只能发射一次,便毫不犹豫地再次攻上。谁知道,天杀的刘云霄早在给柳飞儿设计这种保命暗器的时候就已经推想到了会有这种情况,所以他设计的铜管机括较长,分成前后两段,可射两次。大意之下的桑吉一下子就吃了闷亏,这么近的距离上,就算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全部闪开,几十枝银针有半数射到了桑吉身上。
看到桑吉身形一顿,柳飞儿再也没有迟疑,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两截银针全数射出,钉入桑吉体内。蓝翎也不含糊,早就扣在手上的剧毒暗器也都撒了出去,钉入了桑吉的后背,道衍也是有样学样,扯下自己的念珠,整把地打到了桑吉的身上。桑吉一下子就站在了原地。
蓝翎悄悄地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吁了一口气。谁知道,这个桑吉突然又动了起来,一把扯掉僧袍,口中念念有词,身上传来一阵“噼啪”的声响,整个人膨胀了起来。蓝翎骇然叫道:“有没有搞错,中了我的毒都不死!还是不是人!”
道衍心念一动,纵身跃到自己的禅杖旁边,一把拎起禅杖,朝桑吉的脑门敲了过去,蓝翎立刻醒悟过来,提剑朝桑吉的咽喉刺了过去。
“砰!”一声惊雷般的巨响,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就连道衍和蓝翎也停下了动作,循声看了过去。却看到柳飞儿手中握着一支冒着黑烟的青铜管子指着桑吉。再转头看那桑吉的时候,只看见桑吉的正面已经被打成了烧饼,全身上下嵌满了碎铁片,鼻子没了,一只眼珠半挂在唇边。
“扑通!”桑吉的尸体轰然倒地。马秀英看着桑吉的尸身,厌恶地皱了皱眉头,撇过头去,正好看到了面如白纸已经站不稳的柳飞儿,顿时也是怒火中烧,恨恨地喝一声道:“醢之!”所谓醢刑,也就是搞成肉酱,自诩明君的一般顶多用“剐”,“醢”这种刑法也就是和桀纣之君了划等号了。马秀英也是恨得急了,反正自己是女人,替自己姐妹出气,谁敢罗嗦?
底下的卫士早就憋屈很久,接了命令也是口中一声呼喝,几十个人围着桑吉的尸身乱砍下去。蓝翎则是一个健步冲了过去,眼睛红红地扶住柳飞儿道:“飞儿姐姐,都是我不好,我该怎么跟云哥交待……”
马秀英也是疾步赶来扶住柳飞儿,关切地问道:“弟妹,挺住!”
柳飞儿颤巍巍地伸手朝自己两腿间摸了一把,抬起手来看时,已经满手鲜红,眼泪一下子滚了下来,哽咽地朝马秀英哭到:“大嫂,云哥的孩子,没了……”
马秀英就算再是个女强人,此刻心里也如同被狠狠地捅了一刀,连声叫道:“快!快!快请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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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定国指挥兵马小心翼翼地绕开紫金山千户所,终于来到了应天城下。城头只是稀稀落落地站了不足一千的军士,甲胄也不齐整。
张定国有点傻了,自己这行军的速度不快也不慢,没有故意拖延,也没有急着奔袭,和正常的进军速度差不多,可再怎么说,应天也不至于只有这么些个人守城吧?无论如何,城墙上应该站着不少守城的百姓才对!怎么一个都没有了?是徐达彻底放弃了应天的防卫还是里面有埋伏?
张定边摇了摇头,以徐达的智慧,无论如何也不会白痴到放弃城高池深的应天来和自己打野战。若真到这一步,只有一种可能了,那就是徐达真的有把握在野战中把自己吃掉。
可是,既然有把握在野战中吃掉自己,为什么徐达到现在还不动手?略一思考,张定国恍然:用城池的防御拖住自己,等自己攻城疲敝的时候从自己的背后突击,然乎里应外合吃掉自己!城墙上的这些个老弱病残就是诱自己攻城的!
想到这里,张定国脊背后油然升起一股凉意:奶奶的徐达,算你狠!后面的将领看着张定国迟迟不下命令,心下有些奇怪,纷纷策马跑到前面来问讯:是强攻还是先扎营,好歹说个话,咱们是来袭城的,不是来让城头的老弱病残检阅部队的。
张定国略一迟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麾下将领。几个将领一听,心下也是悚然,真要是在攻城的时候被两面夹击,恐怕自己还就成了点心!几个人一合计,要不,先退后一点,距城五里扎营,先寻找捉摸不定的徐达主力决战,然后再攻城?
张定国也有这个心思,可是时间不能拖,再拖个十天左右,别说朱元璋的主力已经回师,就算是江北的应天部队也应该到了,到时候更不好办。
要不先派千把人上去试试?反正城头还不足千人,咱们上去个三千,若是有诈,也能探出个底儿来。到时候再扎营不迟。
张定国想了想,点头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