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眼里精光一闪,口中道:“不但是自家兄弟奖赏丰厚,就是半路投靠的降将亦是如此。历来都是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天下如许多读书、练武的人,有几个是为了天下苍生而来?还不是为了荣华富贵、封妻荫子!故而咱们应天军功的赏赐必须是天下最高的,只要有功,奖赏必定丰厚,我就不信,庸人、常人我皆以国士待之,真正的国士敢不投效乎?”
云霄和刘基对视一眼笑道:“千金市骨!”
不过云霄依然犹豫半晌,颤巍巍地伸出一根手指:“打个商量,美人只来一个好不好?”
众人都笑了起来,云霄一瞪眼:“以五十步笑百步!谁不惧内的,站出来!”包括朱元璋在内,所有人脑袋都是一缩,自顾自喝酒。云霄笑道:“这就对了嘛,何苦难为自家兄弟?大哥忙着给我送小老婆,我这次还给大哥带回来一个小老婆呢!高丽货!”
朱元璋一听立刻来了精神,两眼放光地问道:“说仔细些!”
云霄好整以暇道:“八个字,‘出身贵胄,文君新寡’。”
胡大海一脸的不可置信:“什么?是个二……”嘴巴立刻被同样两眼精光闪闪的刘基捂住。
朱元璋眉头也皱了皱,原先的兴奋劲儿消去了大半,问道:“怎么回事?”
“慢着!”刘基笼着手站起身,来回踱了两步,对朱元璋道,“五哥的意思我有点明白了,这事儿不能儿戏,得请大嫂出来谈。”
朱元璋疑惑地朝云霄看去,云霄凝重地点点头,朱元璋立刻吩咐小厮道:“请夫人到前厅来。”
不多时,马秀英便从后院款款而来,边走边笑道:“你们几个汉子喝酒,难不成要我个娘们来斟酒不成?”
云霄起身拱手长揖道:“云霄对不住大嫂!”
马秀英微微一愣,旋即笑道:“刚刚弟妹正跟我说起这个,这是好事,我也不在乎多这么一个妹妹。”
几个兄弟都傻了,这事儿这么好说话?若是未嫁处子送过来还有点道理,“文君新寡”也答应?
云霄解释道:“此女的父亲乃是元廷在高丽双城的千户长,兄长已经是高丽总兵官,手握雄兵,在高丽两次杀得刘福通大军大败而归。而此时高丽有两派,一派以崔氏为首,继续和鞑子交好,派兵帮鞑子攻打义军;而此女的父亲与兄长觉得鞑子大势已去,主张和咱们联手一起对付鞑子,两派早就水火不容,前番此女的父亲在年关上被崔氏毒死,兄长却毫不知情,以为其病故。故而,云霄有了一个天大的想法。”
朱元璋双目突然一睁:“说!”
刘基拍手道:“我明白了!五哥的意思是,大哥收了此女,而后暗中扶持资助其兄壮大实力,等到他日大哥问鼎天下时,默许其兄夺了高丽王位!彼时此女便是高丽公主,大哥和高丽新王便是连襟,高丽和中原的关系自然好得不能再好,鞑子在高丽必不能立足。咱们不费一兵一卒即刻让高丽成为藩属,届时我等大举进兵草原追亡逐北,不但粮草补给方便,而且少了后顾之忧!五哥布的妙局啊!不但保全数十万将士性命,而且咱们凭空多了一支助力!到时候大哥一登基,高丽就立刻差人过来朝贺进贡,天下间还有谁敢不奉大哥为中原正朔?那四夷藩国还不望风而归心?”
朱元璋沉思一阵,猛然将桌子一拍:“要了!这么天大的好处,莫说是个寡妇,就算是个窑姐儿咱都得娶回来!”
马秀英掩口笑道:“多个女人,倒像让你吃了大亏似的!”
朱元璋摸摸脑门笑道:“不是怕你心里不痛快么?”
马秀英有些委屈道:“在你眼里咱们女人家就这么不识大体?白跟你了!”
朱元璋无话可说,只是原地傻笑。
云霄打岔道:“只是此时应天实力不厚,须得隐秘一些,小弟打算以高丽女奴的名义将此女献给大哥,后面的事儿……大哥自己来。”
朱元璋呵呵笑道:“我明白!”
马秀英只是笑道:“周详是周详,只是老五又要倒霉了,咱们这儿是说得通了,可那些言官腐儒们可不会放过你。史书上都说给皇帝送美女的叫什么来者……?”
“佞臣!”刘基肯定地说道,“恭喜五哥,将来国史中你可上不了功臣列传,而是佞臣传了!”
“切!”云霄毫不在意道,“将来大哥问鼎天下,修史还不是他修?大哥会把我放进佞臣里面儿去么?”
朱元璋呵呵笑道:“这没什么打紧!只要将来高丽事儿成了,此女必然要明正身,一切自然真相大白,那些腐儒自然无话可说。”
说话间,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手里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儿走了进来,看见众人坐在厅中,行礼道:“见过爹爹、娘亲!见过各位叔叔!”众人皆呼“免礼”。
那少年看见云霄眼睛陡然一亮,立刻朝云霄扑了过来,口中直呼道:“师傅!师傅!”
云霄一把抱住少年道:“两年不见,英儿又长高了!哟!膀子有些力道!”
胡大海笑道:“英小子力气大得紧,两只一百来斤的镔铁锤使起来跟柴火棍儿似的,倒像我儿子!”说罢脸色有些黯然。
云霄看出胡大海有些伤心,当即从怀里掏出几张纸片,分别递给众人道:“差点混忘了,来!来!人人有份!保管一举得男!”随后又神秘道:“屯田的老康用的就是这方子。”
胡大海登时抢过纸片在怀里捂得紧紧地,高声道:“我说老康他们两口子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能抱上小子,原来是老五给的方子!看来咱老胡有后了!这药好配不?今儿晚上咱就回去折腾死那婆娘!”
马秀英立刻闹了个大红脸,啐道:“二叔好不正经!标儿、英儿咱们走,跟娘去后院见见你飞儿婶婶去!”
沐英欢呼一声,顾不上行礼,飞也似的朝后院跑去。众兄弟盯着胡大海笑了个天翻地覆。
朱元璋又是凝思道:“标儿也快四岁,该给他找个先生开蒙念书了,老五文武双全,不如就让老五好好教教标儿吧?”众人都点头赞成,整个应天,还真难找出比云霄更强的人来。只有云霄和刘基直摇头:“不可!不可!”
朱元璋奇道:“这又不是什么难事儿,何故推脱?”
云霄解释道:“论辈分我是五叔,也没什么不妥当,可大哥要知道,标儿乃是大哥嫡长子,身份非常人可比,将来恐怕是一国储君,我现在身挂武职,一国储君以武将为太傅大有不妥。不若延请饱学大儒为傅,授以文章经论、经国济民之道,我嘛,还是不挂这个名头,只是平日里多指点标儿一些便是,毕竟日后标儿还是要靠这些大儒治天下。储君事关国运,不可造次。”
朱元璋点头道:“这话靠谱。老六,儒林这一片儿你混得熟,谁可担此任?”
刘基略一沉思,斟酌道:“李善长乃是大哥首席谋士,理当为首,宋濂、陈迪两人,饱读诗书且不拘泥成法,颇有建树,亦可辅之。”
“好!先就他们了!待天下大定,咱们把天下大儒都请来给标儿授课。至于那些小儿子们,老五你受累,多提点提点。”朱元璋最终拍板。
何止是受累!我自己的徒弟还没着落呢,就要先教你儿子!云霄虽然一百个不乐意,但也是没办法,只能接受,但嘴里还是忍不住地花花道:“那大哥你可得少生一些,若是生个百八十个的,当你家西席我可就亏大了!”
众人一直喝到日落时分方散,出了门,醉醺醺的云霄被同样醉醺醺的刘基一把拉住:“佞臣……寿哥也来应天了,自己开个个医馆……”
“兽?你兽……哥是谁?”
“就是……刘寿……他说你在河北的时候指点过他的医术……”刘基几乎站立不稳。
“哦……有这么回事……他医术不错,只要不死搬医书……早晚能成名医……”云霄也是摇摇晃晃。
“嘻嘻……五哥你不知道,昨儿我课了一卦……今儿再看你面向……往后这一两年可有接二连三的大喜等着你咧……不过大喜之下亦有大悲……你可要小心……”说罢,刘基拍拍云霄的肩膀,独自一人哼着小曲儿回府。
云霄望着刘基的背影口中不服道:“你这小子,难道我在扬州给自己课卦的时候你偷看了……课卦这东西弄着玩罢了,你也信……哎呀!”正说着,耳朵就被一个人拎了起来。
“美人两名,歌妓十名。哎呀,今儿晚上回府可热闹了……”柳飞儿的声音。
云霄的酒劲儿立刻烟消云散,跟着柳飞儿一边走一边严肃道:“大哥说了,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不过是任你处置!”
“嘻嘻,美人歌妓什么时候轮到我处置了?你不会听错吧?”柳飞儿笑眯眯地问道。
“绝对没有!”云霄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就是任‘你’处置!送给部下也没事!大哥的原话!”
“那……我可都卖进窑子了……”柳飞儿昂着头故作沉思状。
这个表情一出,云霄就知道今儿算是安全了,她也知道柳飞儿不是河东狮,这种事耍半个时辰小脾气就算到此为止,回头该干嘛还干嘛去,待人照样绝好,绝不闹腾。所以,云霄也就乐得“惧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