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朱元璋埋怨云霄道:“我说老五,平时你也是个挺规矩的人,怎么在江州不打声招呼就成亲了呢!让我这做哥哥的好生不自在!”
马秀英也埋怨柳飞儿道:“弟妹也是的,江州什么地方?既没有三媒六聘,又没有八抬大轿,你怎么就这么随便嫁人了?白白便宜了老五。”
云霄呵呵笑道:“急事从权嘛!飞儿跟了我那么多年,我怎能不给个交待!”
朱元璋点点头道:“对极,咱凤阳的汉子,做事儿不能不认账!不过该补的还是要补上,这婚事还是要操办一次。”
马秀英白了朱元璋一眼:“你就是要找个由头喝酒吧?”
云霄笑道:“喜酒自然是免不了的,不过论理还是大哥先请咱们吃!听说大嫂给大哥又添了两个小子,这两顿满月酒我可还没闻到味儿呢!”
朱元璋哈哈大笑道:“这么说,这一个月可要喝到底了!”
众人一听,都是大笑不已。
一行人来到朱元璋府邸门口,刘基早就带人站在门口张望。看到云霄等人过来,立刻在门口上窜下跳手舞足蹈,远远地喊起来:“五哥――五哥――”
云霄策马跑过去,翻身下马道:“六弟你年前都已经娶妻了,怎么还这般模样?莫不是你娘子管不住你?”
刘基连忙掩住云霄的嘴道:“五哥噤声!可不敢乱说!”
云霄瞪大眼睛道:“难不成咱们兄弟几个全都惧内?”
刘基正色道:“这话怎说地?这是心疼自家娘子,哪来的惧内!”
云霄顾不上众人的笑意,故作恍然道:“哦!看来咱家兄弟的妻子们都有福了!”说话间膝盖窝就挨了马秀英一脚:“再嚼舌头今儿我就让弟妹陪我聊上一宿。”
云霄脑袋一缩,立刻闭嘴。众人吵吵嚷嚷进了客厅,厅中早就摆好了“酒席”。当真是“酒”席,菜色少得可怜,总共才五六道菜肴,用料也简单至极,一色的酱肘子、烧蹄膀、炖肉,不过,“质”的方面虽然糙一些,可“量”上绝对不糙:统统是用脸盆装的。除了大厅中央的桌子之外,其他地方都被堆满了酒坛。
“老六,操办得不错,就这架势咱兄弟喜欢!”朱元璋笑呵呵道。
胡大海摸摸脑门粗声笑道:“大哥说得好!酒楼做出的菜色好看是好看,就是奶奶的不经吃,一盘儿菜一眨眼功夫就没了,还没吃出个鸟味儿来!老六就是体贴咱的心思!那一脸盆酱肘子,看着就舒坦!”
徐达嘿嘿一笑:“那还等什么?”一个健步冲上前,拎起一只酒坛拍开泥封,嗅了一口,赞道:“汾酒!”
汤和也拎起一只酒坛拍开泥封,灌了一口,笑道:“西凤!”
朱元璋笑吟吟地拎起一只酒坛,没有封条,拍开泥封嗅了一口笑道:“咱就爱吃咱淮西的老窖子!”
刘基用力抱起一个大坛子,双手递给柳飞儿道:“五嫂,这个是你们的!”
柳飞儿一边接过一边道谢,和马秀英一起到后宅用饭去了。
朱元璋有些为难道:“那么一大坛子,她们俩能喝下么?”
刘基认真道:“不能喝也得喝!这可是我从库房里找了两个多时辰才找到的山西存货!”
云霄当即跳了起来:“我说老六你忒不地道了!多好的东西就这么糟蹋!那么一坛子汾酒下去,晚上还不撒酒疯?”
“谁说是酒?”刘基一脸怪相,“醋!”
几个人表情各异,陡然间爆发出一股哄笑,指着刘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朱元璋举着酒坛道:“那,就为了醋坛子,干!”
众兄弟高举酒坛喝道:“干!”
一番牛饮后,朱元璋放下酒坛道:“老五了不得哇!你这一趟杀的鞑子比咱几年杀的鞑子都多!若是再来几次这般大胜,我看仗就不用打了!”
云霄接口道:“大哥面前云霄不敢说假话,这次取胜纯属侥幸而已。”
“怎么说?”兄弟几个里面,朱元璋心机深沉,徐达脑袋灵活,胡大海脾气暴燥,汤和心思密,刘基和云霄最接近,有点“鬼才”。问这话的是胡大海,而朱元璋满脸含笑毫不在意,刘基成竹在胸也不以为然,徐达似懂非懂,汤和眼睛发亮等着云霄回答。
云霄朝胡大海解释道:“小弟皆因二字取胜――‘轻敌’,而纵观此战,扩阔败笔甚多。扩阔从草原远道而来,不知中原情况,更不知我在大都,只是刚到大都时才得知我的下落,立即追杀无果后,旋即率大军来围捕我,表面上看,扩阔确实没有小看我,可实际上他却不知我在大都几个月的时间全在算计着要想法子吃掉一支鞑子机动部队,为此筹备了好几个月,虽无大军出动,可调动的人数不下十万,花费的银两则更多;我们看似只有十四人,要知道我背后可是站着的可是飞字营在江北的全部商号和所有的商队卫队,若是连同送信报信的算上,怕是不下二十万人!人马、补给、情报、接应一点问题都没有;草原得胜之师难免倨傲轻敌,这一点扩阔本人都拿手下将领没办法,更何况他自己!以有备打无备,他不输就见鬼了!唯一的区别就在于,我本来是打算吃掉护卫皇城的精锐,结果是扩阔代受了。”
刘基插嘴道:“这是人和,还有天时!我看那战报上,五哥对每一次出击的时辰把握极准,甚至推算到什么时候起风,什么时候落雨,什么时候下雾,几乎丝毫不差,非博览群书者不能为也!再者便是地利,老五不在最险峻的山梁道上设伏从而让鞑子麻痹大意,反而在平坦宽阔的山谷中设伏,说是火烧,不如说是烟熏火烤,将外物利用到极致,同一个地方同一种手段三次设伏,跟扩阔斗智斗成这样,亏你想得出来!”
云霄笑道:“当年我出谷南下的时候,走的正好就是这条路,一路风物记得太熟,无聊时我就一路想着如何设伏打仗,没想到如今却用上了!换做其他地方,我还真办不成!”
朱元璋捶了胡大海一拳道:“听到没有?这就是我跟你常说的庙算!以后打仗多动动脑子,别像杀猪的似的提着砍刀就往前冲!应天现在不缺你这样骁勇的战将,缺的是能统帅骁将的帅才!要不然咱将来兵分几路的时候,总不能把老五砍成几块分了带走吧?”
众人一听都笑了起来,朱元璋不止一次说过,现在摊子小,他们兄弟如此砍砍杀杀还无妨,将来摊子大了,就需要几个能镇抚一方的帅才,那些起事后半路跟着的将领,朱元璋信不过,想把军权落在自家兄弟手上,无奈就是这胡大海不争气,不论战斗大小,肯定是提着兵器带头冲下去,将来如何能当元帅?
云霄笑呵呵道:“大哥也莫难为二哥,也只有二哥这般脾气才能收服那些骄兵悍将,换做旁人是不行的。大会战时有二哥这样的人在,总能打破僵局!”众人一想也对,也只有胡大海的营中悍将最多,也最舍得花钱置办铠甲军器,战鼓一响,个个都像吃了春药似的往前冲,战功往往也是最高,换做其他兄弟几个还真做不到。只不过他们现在还没有这个概念,后世则称这种部队叫做战略突击部队,要的就是装备够精良、军事素质过硬、指挥官够彪悍。
胡大海道:“老五,这本来是给你庆功接风的,你怎么尽夸我了?你要夸就夸老六去!你的消息一传回来,老六就当场猜到你是怎么打的,战报一来,分毫不差,何况他今儿还送了一坛陈醋给弟妹,也是为你着想,也难得你们交情最好!”
云霄脑袋转朝刘基问道:“以你的学识,猜到我如何用兵倒也理所当然,可这送醋有什么好处?”
刘基脑袋一缩:“你问大哥。”
云霄又迷惑不解地看着朱元璋,朱元璋呵呵笑道:“你立了这天大的功劳,按规矩,有军功自然要封赏的……”
云霄尴尬道:“不用了吧,赏我的银子还不是飞字营赚来的?看着手底下兄弟那么卖命,我还真不好意思要。”
朱元璋正色道:“不要也得要!自古治军赏罚分明,你虽是自家兄弟,可你不要赏赐,名声是不错了,但是一旦开了这个头,以后再来几个辞赏不受的,以后谁还来立功杀敌?顶多我私下给你一句话,那些赏赐的东西,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你若是分给部下,咱也没意见。”
云霄只得点头答应,只是徐达在一旁笑道:“亏老五这么聪明,还是上套儿了吧?大哥就是这么整咱们的,现下轮到老五了。”
云霄张大嘴巴,一脸惊疑。
胡大海凑到云霄脸前,一脸坏笑道:“金锭五百,银锭三千,绢三百匹,帛三百匹……还有……嘿嘿……美人两名,歌妓十名。”
“啊!”听了这话,云霄险些从椅子上瘫倒地下,一脸哭像地朝朱元璋道:“美人两名已经够让飞儿活撕了我了,再来歌妓十名,那还不得把我放到油锅里炸几遍?”
刘基神秘地从袖口掏出一张纸片,在众人面前展开,上书二字:“惧内”。嘿嘿笑道:“当初二哥为了美人歌妓,被二嫂揍得不轻,还连累四哥也被一顿好打。你功夫比弟妹强太多,枪棒药咱们就不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