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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 集

    39楚云市美食一条街秀色餐馆

    “秀色餐馆”前,代宇庭指挥伙计们贴门楹―

    问君哪得财如许

    自有源头活水来

    代宇庭:“饭店装修快要结束了,你去把工头找来谈结算。”他告诉小舅子。

    代宇庭与包工头坐在餐馆谈结算,室内还有几个小工在敲敲打打,木屑、玻璃等物凌乱地散在地。

    代宇庭:“你不要以为我不懂经,一般说来,从概算到预算,再到最后结算,超过5%正常,你这也超得太多了吧!”

    工头:“您那后面不是又加了两个窗子吗?这是原来预算之外的呀!”

    代宇庭:“那两个窗户只能算工钱嘛!铝合金和玻璃是别人送的,你也算了钱?”

    工头:“没有吧!”

    代宇庭:“这不!你自己看看。”

    工头:“哦!划掉划掉。”

    40楚云市政府办公厅群工部

    代宇庭的办公室紧闭,几个地、县干部在门前徘徊。代办公室电不停地响,没人接。

    朝旭过意不去,从自己办室走出来,问:“你们找代部长?”

    其中一人:“是啊!我们想找代部长汇报一个案子。下午还要乘车回去向领导报告,不知他什么时候来办公室?”

    朝旭想了想:“那先到我办公室坐吧!我姓朝。”

    打字员俞小琼走出来,向他们介绍:“这是我们朝部长。”

    那人说:“哦!朝部长。”

    另一个干部:“那行!给朝部长汇报也是一样。”

    几人进到朝旭办公室坐下后,朝旭给他们上了茶,开始谈案子,朝旭认真记录着。

    接谈完,朝旭送他们出了办公室。

    这时,代宇庭离开他的餐馆,回到办公室,迎面碰到这几名干部,斜了他们一眼。朝旭随代进了他的办公室,把接待地县案子的事向代宇庭汇报后,站起来准备走。代宇庭听了,紧绉眉头,半天没吱声。

    朝旭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代宇庭:“老朝啊!象这类事情,还是等我回来后,再处理比较好,谁的事谁管嘛!”

    朝旭:“他们在门口转了很久,下午要赶回去向领导汇报,不知道您什么时候回来,所以――。”

    代宇庭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行了行了!下不为例。”

    朝旭满含委屈退出来,回以自己办公室坐下,头往椅背上一仰,深深地叹了口气“嗨――!”

    41楚云市美食一条街秀色餐馆

    秀色餐馆生意火爆,五六名漂亮的服务员小姐洒茶、上菜、进进出出。

    代宇庭夹着公文包出现在餐馆门前。他笑眯眯地抬头看了看悬挂的“秀色餐馆”招牌,走进餐馆,坐在一张空桌边。小舅子倒了一杯茶走过来递给他,说了几句什么,他理也没理,眼睛在那几个服务员身上溜来溜去,小舅子笑笑走开了。

    餐馆外接二连三停下几台车,进来一帮客人,走在前面的是马伯清,他看到代宇庭正坐在那里抽烟。隔老远就喊:“代部长、代部长!”

    代宇庭一回头,看到马伯清带来一帮客人,马上站起来,笑道:“嗬―!是伯清啦!来来来!坐这儿。”

    马伯清:“这是我一帮最要好的朋友。”

    代宇庭:“好好好!今天我请客。”

    马伯清:“开什么国际玩笑?要部长请客,我们就去紫英啦!诸位!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代部长,他老人家开餐馆,为楚云市多种经济形式的发展,起了个示范作用。”

    代宇庭:“不不!不是我,是我内弟开的。”

    客人们会意地交换了一下眼色,其中一人:“内弟开的更好,我们鼎力支持!”

    “鼎力支持!”大家异口同声。

    马伯清:“部长!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林总,千万身价;这位是周总,也是身价千万……。”

    代宇庭:“幸会幸会!欢迎光顾小店,欢迎欢迎!”

    42秀色餐馆隔壁小商品商店

    小商品商店前,代宇庭的小舅子与一中年女店主,边嗑着瓜子,边聊天。

    女店主:“我都看在眼里了,你那姐夫,欺人也太甚。”

    小舅子:“哼!别看他瘦不拉几,风月场上的老手,那天,他几个朋友在这里吃饭时,笑他‘卅年如一日,重叠到三更’他以为我听不懂。”

    女店主:“啊!是吗?”

    小舅子:“可不是嘛!先前在宾馆理发室,就与那个女徒弟有事,女徒弟年纪大了,把人家当成残花败柳一脚踢开。女的可怜巴巴求他,他狡猾地对她说:‘我们都要有自知之明。’一句话,把人家回得干干净净。”

    女店主:“朝旭三暮四,也够他妈缺德的。”

    小舅子:“我不知道他这个市政府干部是怎么当的?自己不正经,还动不动骂我哈里哈气、二百五、铜油罐。我真受不了,不想干了,回老家算了。”

    女店主:“你姐姐也不管她?”

    小舅子:“唉!姐姐老实阿弥陀佛,哪管得了啊!原来他和宾馆女理发员,公开在我姐姐面前出出进进,我姐姐只说了一句,被他骂得狗血淋头,还打了她一耳光。饭店几个女孩子,已经被他祸害两个了,每晚他都带一个出去。”

    女店主:“我还看到有个中年妇女,人长得蛮标致,时常在你们餐馆吃饭啦!那是谁?”

    小舅子:“是的!那女的姓张,我姐夫叫她‘小莉小莉。’他交待我说,她来吃饭,签个单就行了。”

    女店主:“真有这事儿?餐馆法人代表不是写的你吗?”

    小舅子:“啥呀!那是?羊头,卖狗肉!我只是他的替身。照这样下去,还赚个鬼钱。我估计,这老杂种与那女的也有一腿。唉!这可怎么办??”

    女店主:“你别急!也不要回去,瞅个机会,老娘帮你出这口恶气,把你姐家的电话告诉我。”

    小舅子找店主要了支笔,一张纸,扒在柜台上写了交给她,回餐馆去了。

    入夜,美食一条街霓虹灯竞相辉映,各类音响,此起彼伏。女店主在秀色餐馆前转悠,她从玻璃窗往里看,发现代宇庭与一青年女子吃完饭,站起来准备往外走。她立即回到小店门口。灯光下,她看着代宇庭与那女子走出餐馆,汇入人群。她看了看左右没人,拿起柜台上的公用电话拨打。

    女店主:“喂你是代老板娘子吗?我是你们‘秀色餐馆’的顾客哩,你知道吗,你那头老牛今晚他要吃嫩草呢!”

    代妻没听懂:“你有点宝气吧?牛是要吃草嘛!关我什么事?打什么电话?”“啪”一下,把电话挂了。

    女店主急了,“重拨”电话,通了。

    代夫人一听,生气地:“怎么又是你呀?”又把电话挂了。

    女店主第三次拨通电话,她笑骂道:“你这个蠢婆娘!难怪你老公把你给卖了你都不知道。你听我说,你老公今晚要和饭店一个女的打炮呢!恭喜你戴了顶漂亮绿帽子啊!”

    代妻问:“你是哪个呀?”

    女店主笑道:“你问我呀?哈哈哈……,我是,我是那个那个――《是非报》的。”

    代妻:“噢噢,‘是非报’的?”对方在犯傻。

    女店主:“喂!不清楚哇?我告诉你吧,我就是那个、那个白天希望鬼抓人,晚上等着火烧城,‘兴灾乐祸’专栏的特约记者哪。哈哈哈……!知道了吧?蠢婆娘!”

    代妻“嗯、啊”了几句,放下了电话。

    深夜,美食一条街皆已关门,代宇庭的老婆拿了一把锅铲,来到秀色餐馆前,冲着店铺门用锅铲使劲砸,用脚踹,大叫:“开门,开门!”

    守店伙计把门打开。老妇人双手握着锅铲把,东瞅瞅、西瞧瞧,找不着人。她双手握着锅铲,对着这些白的黑的磁的铁的锅碗瓢盆,一顿横扫。

    值班伙计也不敢阻拦,一任她砸了个稀巴烂。

    隔壁女店主听到“叮隆咣啷”的声响,急忙披着衣服跑来看热闹。见妇人是拿着锅铲在到处砸,笑道:“喂!代老板娘子呀!你为啥不背把菜刀来砍啊?锅铲有什么用呢?”

    代妻边喘着粗气,边回道:“用刀会砍死人的,杀人要抵命的!”

    当值伙计奔向代宇庭奸宿的住所报信。

    42秀色餐馆服务员宿舍

    代宇庭听到敲门声,赶忙从床上起来,半开着门,听伙计说了几句,提起裤子,关上门,胡乱穿上衣服,将领带手机等物件往手提包里一塞,开门走了。

    43楚云市政府大院住宅区代宇庭家

    代宇庭赶在老婆前回到家中,坐在沙发边抽烟,凶相毕露地等老婆回来。

    门外钥匙响,

    代的老婆前脚跨进屋,代宇庭便从沙发上跳起来,上前一把揪住老妇人的头发,往屋里面一拖,“啪”地一声,一脚将门踹关。接着对准老妇人胯下就是一扫腿,妇人“扑嗵”一声摔倒,被代宇庭按翻在地拳打脚踢。

    代妻鼻青脸肿,抱着头满地滚,轻声哭:“我好苦哇!老公不把我当人啊!到外面搞女的,还要打我哟!我不得了哇!菩萨呀,你看啦!……。你打吧,你打吧!”

    代宇庭:“我搞女人,你他娘管得着吗你?老子就是要搞要搞要搞!老鬼,一副苦瓜皮脸,还跟老子争风吃醋,一个没知没识的农哈,有福不会享,扯起风蓬来荡桨。死又不死……。”代宇庭抓着老妇人,颠过来,翻过去,边打边咒。

    老妇人双手捂着脸,让丈夫骑在自己身上抽打着,咀里只“哼哼”。

    代宇庭打累了,白着个脸,丢下老婆,从她身上跨过去,坐在沙发上直喘气。看着屈身在地上的她,还不断地骂:“你这个臭婆娘,老鳖,活腻了,找死,老子看你还管不管闲事?今天不给点厉害给你看看,你不认识老子,他娘的!”

    妇人从捂着眼脸的指缝隙里,用那失去光泽的一线眼神,怯怯地看着叉手叉脚,横在沙发上的丈夫,一把血鼻涕一把泪的抽泣:“我再不管了呢,随便你干啥,我都不管了呢,你让我回老屋去吧!我在这里会被你打死呢。政―伢―子――!我的崽―啊!”

    清早,脸上缠着纱布的老太婆抚着腰,瘸着腿做好饭,一瘸一拐地将饭菜酒杯,摆好在桌上,默默地坐在桌子边上掰着手指,时不时摸摸疼痛的腰腿,等候还在熟睡的老公起来用餐。她回忆―

    一个农村打扮但长得水灵的女孩,提着农副产品到他家。

    女孩:“叔叔,爸去世几年了,我一直没来看您,妈说,有时间请您回乡下看看。”

    代宇庭:“好的!告诉你妈,我有空一定会来看她的,几次清明节,我都想回老家给你爸上上坟,可一直没空。”说着话,眼睛滴溜溜在侄女身上转,对老婆说:“老婆子,你上街买些菜来。”

    代妻听了,提着篮子出了门。

    代宇庭坐在沙发上抽烟,侄女披头散发地含着泪骂道:“你,是我叔叔吗?我永远也没有你这个叔叔,你连畜牲都不如。”说着,要走。

    代宇庭一脸堆笑,扯着侄女的衣袖:“你别走!我多给点钱给你……。”

    “呸!你给我滚开!”侄女甩脱代宇庭的手,开门哭着下楼,正好碰着代妻买菜回来,老妇人诧异地问:

    “你走什么呢?吃了饭再走哇!”

    侄女头也不回的哭着跑了。代的老婆进屋想了很久,终于明白过来了,她瞪了老公几眼,坐着生了一会儿闷气,关起房门睡觉去了。

    (现实中)坐在厨房边上的她,看了看老公还在睡觉的房间,轻轻叹了口气,又小声哭泣。

    44楚云市美食一条街秀色餐馆

    秀色餐馆前,树起一块“内部装修,停业两天”的牌子。

    45楚云市政府办公厅群工部

    朝旭在办公室批阅文件,代宇庭带着马伯清推门进来。

    代宇庭笑眯眯地:“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们群工部朝旭副部长,老朝哇!这是新来的马伯清同志。”

    马伯清:“朝部长您好!我叫马伯清,以后请多关照。”

    朝旭:“您好!”起身与马伯清握手,着意看了他那只摆动着的空袖筒。

    代宇庭:“好!再到其他办公室看看,熟悉熟悉门户。老朝,我带他转转。”

    朝旭:“好吧!”看着代宇庭、马伯清二人离去的背影,心事重重地坐回到椅子上。听到从其他办公室传来的说笑声,他拿出一支烟抽了起来,默默的凝视窗外,吐烟雾的神态象是叹气。

    过了一会儿,打字员俞小琼,走到朝旭办公室,随手把门关了,笑道:“呵呵!这下好了!群工部两个一把手。”

    朝旭疑惑地:“两个一把手?”

    俞小琼:“喏!”俏皮的左手不自然地对着朝旭摆弄。

    朝旭惊异地:“你手咋啦?老摆什么?”

    俞小琼笑嘻嘻,说:“对对!老板和老摆谐音,我以后就叫他老板啦!”

    朝旭:“谁呀!”

    俞小琼:“新来的马处长呗!老摆,哦老板,我的直接老板,办公室的一把手。”说着,她的手又摆动起来。

    朝旭点了点,笑道:“你呀你!小俞,不许这样。”

    俞小琼正想说什么,代宇庭推门进来,俞吓了一跳,赶紧缩出门外。

    代宇庭:“明天我要下去一趟,楚南m矿有个案子,市纪委、还有地矿局,三家组成联合调查组,时间可能有一个礼拜,家里事就请你照顾一下。”边说边坐在沙发上。

    朝旭:“好!您放心吧!”

    代宇庭:“这段时间,各地不安定的因素较多,楚云会有什么情况,很难说。市长、书记一再强调楚云绝对不能出事。我看了一下明传电报,很严厉,哪儿出了事,要追究第一责任人的责任。”

    朝旭:“好的,我会注意的。”

    46楚南市m矿区

    群山峻岭下,一排排破旧的厂房,烟囱不冒烟,机器设备七零八落。几台运输车停在厂房两侧,日晒雨淋,锈蚀得象是废旧站的报废车辆。

    矿山停产,矿洞前,两节运矿石车厢,一节翻在石碴堆里,一节斜在洞口。

    几个年青人叼着烟,坐在厂区门口一家小卖部前打扑克,赌钱,几人围观。

    47楚南市m矿宿舍区

    矿领导宿舍区楼下,停着几台城里来的0牌、a牌高级轿车。

    副矿长家,他正与一城里亲戚商量矿里资产拍卖事。

    副矿长:“工人百分之九十以上没钱,竞争对手不会多,底价也就不高。”

    亲戚:“嘿嘿!典型的既卖又买的委托方,你们啦!有几个不是水分专家哟!潜规则超过拍卖行啊!山沟沟里的工人,几个懂得竞价技巧呢!机会难得呀!”

    副矿长:“我的重点目标是职工医院,拿下它,绝对赚钱。”

    亲戚:“叫价不要一步到位,开始可以充当画虫儿,但不管谁要了,你都可以拦一道,追!只管大胆些,充其量就几十万嘛!拿下以后,随你怎么弄,后续资金我负责。”

    工会主席家,夫妻俩在合计――

    妻子:“我寻思,不如拿这些钱到城里整个饭馆,做个其他生意什么的,你在这穷山沟里,买两处空房子干啥呀?”

    丈夫:“死脑筋,上万人的矿区,就是一个小社会呀!买了这两栋房子,干啥不赚钱?明摆着!工人有钱的不多,底价不会太高,我估摸着,矿里没几个人能竞争得过我。”

    妻子:“万一别人说你哪来的这么多钱?咋整?”

    丈夫:“谁管得着?没准有的人比我钱还多呢!管供销的、管运输的、管后勤的、矿长、书记,鬼知道!哪个没捞够捞足?谁又能拿他们怎么样?”

    妻子:“这也倒是,不过――,还是稳着点儿吧!”

    白书记家,一名外资代理人正在与他喝茶商讨。

    白书记:“矿里的附属资产不卖给职工,说不过去,那他们会造反,您买下主要厂房,还有不少空地也买了,配套工程,您再整新的还好些嘛!”

    代理人:“其他领导没有竞标对象吧?”

    白书记:“您放心!到今天为止,还没人给我报告有人愿到这儿投资。明天,我看不会有人跟您竞价。”

    代理人:“如果一口价,我可以给您中上佣金,也就是5%。”

    白书记:“整体出卖大概一个亿,接受得了么?”

    代理人:“高咯高咯!折半!五千万。”

    白书记:“我这是几个亿的资产啦!五千万肯定不行。”

    代理人:“这还不是您说了算!”

    白书记:“加点儿,六千万成啵!最低价格啦!”

    代理人笑呵呵地:“成成!来,把您的帐号给我。”

    白书记走进自己书房,从里面拿了个存折递给代理人。

    代理人看了看,俯身在茶几上,写了一张转帐支票,盖上印,递给白书记。

    48矿区外景

    矿区厂房、大楼、围墙上,到处贴满了标语―

    有水快流!发展就是硬道理!

    胆子再大些,步子再快些!

    改革开放政策就是好!……。

    49矿区礼堂

    人们三三两两走进矿区礼堂,拍卖会就在这里举行。

    礼堂座无虚席,主持人手执一个木锤,两手撑在讲台上,讲台上放着“拍卖”牌子。

    主持人:“拍卖现在开始,今天拍卖的项目有五项,厂房整体与厂属土地、职工医院、职工食堂与澡堂、职工幼儿园、欣欣商店。现在进行第一项―

    厂房整体与厂属土地六千万“

    全场鸦雀无声,无一人举牌。

    主持人又重复一遍,仍无人吱声,重复第三遍―

    代理人将牌子高高举起。

    主持人:“厂房整体与厂属土地,六千万一次――!六千万两次――!六千万三次――!”

    厂领导交头接耳,群众议论纷纷。

    主持人将木锤往桌子上“咚”一敲“成交!”

    主持人:“下一项,职工医院五万!”

    有人举牌,不断攀升。

    主持人:“六万――!六万五――!八万――!九万――!十二万――!十八万――!二十五万――!”

    副矿长举起四十万的牌子,众人咂舌,议论纷纷。

    “四十万!他咋那么多钱?”

    “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当官的门路多哩!”

    主持人:“四十万,有人出四十万――!职工医院四十万一次――!四十万两次――!四十万三次――!成交!”

    拍卖会在继续。

    50楚南市m矿附近公共汽车乘降点日

    公路旁,几个外出打工的工人,背着行李在候车,远处几人从矿区走来。

    一台公交车迎面开来。

    几人上了公共汽车,车开动了,他们从车窗探出头来,挥手向家人告别。

    亲人们擦拭眼泪,望着渐渐远去的汽车。

    51楚南市m矿区

    通往矿区宿舍的道路两旁,自谋生路的工人们搭起简易棚,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商品。小摊有:饮食、水果、蔬菜、鞋帽、洗涤用品、小商品等,小本经营者上百户,足有半里多路长,叫卖声不绝于耳。

    52m矿区小餐馆

    几名老工人在矿区一家小餐馆喝酒,发着牢骚。

    工人甲:“拍卖,拍卖个*,工人!谁能一次拿那么多钱?只有一官半职的人,才出得起钱。”

    工人乙:“干部!还是当干部好哇!他们早就捞足了,到这前儿,还大捞一把,真他妈狠!”

    工人甲:“比他妈强盗还狠!”

    工人丙:“还是大老王编的那歌儿说到家啦。”

    工人甲:“啥歌儿?他还唱得出歌儿?咱哭都没处哭呐!”

    工人丙:“唱这歌儿,比哭还难受呢!”

    工人丁:“唱唱,唱唱啥意思?”

    工人丙:“我唱不好,把歌词给你们念念吧―

    西方黑,太阳落,且看干部搞开拓。

    他们有权各顾各,下岗工人怎么活?

    呼儿嗨唷――!心中有苦无处说。“

    工人甲:“嗯!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儿,一帮败家子!”

    工人丁:“一个四五千平米的职工医院,40万元买断。”

    工人甲:“他娘的!真聪明,咱处在深山老林,城里又远,寻医没选择,不找他,找谁去?干部老爷们太高明咯!”

    大家继续喝酒,发牢骚。

    53m矿区原职工医院

    医院在工厂西侧,两栋三层楼的住院部,两栋平房。医院离厂区半华里,前有一片绿林,后蓄一池湖水。经改造后的二、三楼之间拐弯处,一道镀锌钢管栅栏锁着,密码锁里外能开,楼道口安装了铁门,门中间有一猫眼,进到装修豪华的三楼走廊,香气袭人。酥软的地毯,悠扬音乐。彬彬有礼的“护士”小姐、春意染人,“病房”里幽静薰香。三楼楼梯间还有五个房间,四间装饰一新的“病房”。房内套房。卧室里双人床、沙发、麻将桌、电视机、冷藏柜里白酒、啤酒、色酒、饮料、小吃齐全。里层有“神尔油”“猛士”等春药。墙上挂着一面与床并齐的水银镜,卫生间一个大型鸳鸯浴盆。

    房间时有男女进出。

    走廊深处到尽头的一间房,是“医务人员”室,药品和医疗器械一排排、一行行地摆置有序,四五名清一色貌似“医生”、“护士”的靓丽女青年,着白衣、戴护士帽,排排坐,悠悠然。红巾翠袖,病态恹恹。

    二楼东头,还有一间多功能餐厅兼歌舞厅。

    楼下人来车往,生意红火。

    54楚南市m矿通向矿区的公路上

    一辆公交车在奔驰,车上一中年男子着急地看着车外,车将到达矿区乘降点,中年男子急匆匆拿起行李站起来,走到车门边。车停下,门刚开,中年男子背着李里,跌跌撞撞跑往矿区。

    55m矿区职工宿舍

    矿区职工宿舍一单元门前,围着一群人,有些人往公路方向眺望。一职工宿舍里摆着一具用白布盖着的尸体,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跪在那里抽泣。围观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

    “他回来了!骆云生回来了!”

    骆云生:“我的天啦――!怎么得了哇!啊――!文秀我的妻呀!你死得好苦啊!――!”

    哭声从外面传进来,跪着的男孩一下扒在尸体上,使劲摇动尸体大声哭喊:“妈妈――!妈妈呀!爸爸回来了!”

    骆云生丢下手中的行李,痛苦地摸着妻子的头发哭叫:“文秀――!文秀――!你睁大眼睛看看我呀――!看看我呀!我的妻呀!”回身抱着儿子,父子俩哭成一堆。云生边哭边问儿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哟――!”

    儿子哭诉道:“爸爸――!是我不好啊!我不该把大学录取通知书给妈妈看啊!妈说没钱让我上大学,对不起我呀――!我说不要紧呢!妈妈呀――!我要和爸爸一起外出打工养活您啊!她要借钱我不依,我要找您去,她一生气就寻了短见啊!是我对不起您啦!妈妈呀――!”

    骆云生哭道:“我的儿唷――!你没有一点错啊!是我这做爹的没能力啊――!我对不起你娘崽哟!我没用、我只有死、我要跟她一起去!”哭着哭着,头就墙上砸,儿子和众人紧紧拉住他。

    56楚云市委办公大楼深夜

    夜已深,林荫道通向楚云市委办公大楼,三楼办公室灯光闪烁,市委书记正在批阅文件。他手中一份举报信

    特写:《领导干部利用改革谋私工人群众被逼走投无路》

    书记将桌子一拍,执笔在举报信上批道:“清明社会,朗朗乾坤,岂能容此?着纪检、群工部,会同主管部门彻查,若情况属,严肃处理。”

    57楚南市m矿矿区

    几台轿车从公交车乘降点拐弯,开进矿区。一大帮干部风风火火下了车,群工部长代宇庭也在其中。

    调查组在厂工会主席兼纪检组长(医院股东)陪同下,召开中层以上干部座谈会,听取改革业绩汇报。

    调查组长插话:“信中说到,工人骆云生的妻子自杀,到底是怎么回事?”

    工会主席:“哦!这件事早处理好了,他家里是困难点,儿子考上了大学缺学费,因丈夫外出打工未归,妻子没了主张,又和儿子争吵了几句,一时想不开,就上吊自杀了,心胸狭窄嘛!矿党委很重视,给了安葬费,另外又拿五千元给他儿子上大学。”

    代宇庭轻声:“也只能是这样处理了。”

    调查组长看了一眼代宇庭:“好吧!这样的事和改革扯在一起,也没必要,改革嘛!免不了有这样那样的事出现。”

    书记:“这也是我们的工作没做到家呀!”

    调查组由几位主要领导陪同参观医院,体验“病房”生活,享受山区特色的美宴。

    临走,三辆小车后面装满特产,后盖盖不下去,只好用尼龙绳绊住才勉强开走。

    58楚云市委大院

    整肃的机关大院里,绿树成荫,挂着“楚云市纪律检查委员会”招牌的办公楼前,摆放数盆花卉,造型别致。

    一名武警战士站在一个圆形木墩上,显得很神气。

    进入大厅,沿楼梯到二楼,是《党刊》编辑部

    一间办公室的桌上,放置一本《党风党纪》刊物,一位干部正在翻阅一篇文章―

    特写:风清弊绝开拓创新

    p;#61548;m矿区大胆改革开放调查纪实。

    59楚云市政府办公厅群工部办公室

    朝旭接市政府值班室的电话。

    值班室:“朝部长,政府大门口一名‘摇车万里行’的残疾人,点名要找代部长,他坐摇椅跑了全国四十个大中城市,媒体也报道了,群工部给他盖个章,表示到了楚云倒换关文。”

    朝旭:“哦!他点名要找代部长,那这事只能找代部长啦!”

    值班室:“我们打了几个电话给代部长,没人接呀!”

    朝旭:“哦!这没办法,他下市县去了,过几天就回来。”这时,马伯清拿了个文件进来,站着等朝旭打完电话。

    值班室:“这事不能等,区区小事,你就快给人家盖个章,打发他走了吧!”

    朝旭看了马伯清一眼,犹豫了一下,电话那边催促着,他回道:“嗯!那好吧!”放下电话,接过马伯清手中的材料,对他说:“老马,这事你处理下吧!”

    马伯清:“什么事?”

    朝旭:“政府门前有一个‘摇车万里行的残疾人,要盖一个章,表示他到了楚云,你去把他那个行程表拿过来,给他盖个印就行了。”

    马伯清:“好!我这就去办!”

    马伯清走后,朝旭默默地坐在办公室,耳边响起代宇庭的声音―

    “谁的事谁做,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他把头仰靠在椅背上,深深地叹了口气“唉――!”

    60南市m矿区职工医院

    医院照常工作,一切如旧。

    副矿长趟在豪华病房,手里拿着《党风党纪》刊物,一靓女在给他按摹。

    副矿长:“《党风党纪》肯定了本矿改革开放,成就巨大,这里哪有什么**?一片春天,灿烂辉煌。‘思想僵化,别有用心,造谣中伤。’这文章写得好,我他妈钱没白花。想搞我,哼!”。

    62矿区小会议室

    工人们低着头,听工会主席拿着本《党风党纪》在读。会场正面贴着“保持一致学习班”。

    会议室隔壁一间屋子里,一名干部在给工人训话,墙上贴着“反僵化生活检讨会”。

    矿区到处张贴标语―

    坚决和党中央保持一致!

    坚决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

    加强纪律性改革无不胜!

    彻底铲除自由化!

    坚决维护矿党委的统一领导!

    团结在矿党委周围将改革开放进行到底!

    61楚云市政府办公厅群工部办公室

    代宇庭:“第一次乱动我的材料,我饶了他,那是因为你要调进群工部,怕他放横炮,我妥协了。第二次又揽我的事,我警告他‘下不为例’,他还敢擅自作主,真是岂有此理!”

    马伯清手里拿着份材料,暗笑着从代宇庭办公室出来。

    代拨了斜对门朝旭办公室电话:“老朝,你过来一下。”

    朝旭进到代宇庭办公室,见代怒不可遏,也不叫他坐下。

    代宇庭:“你给一个‘摇车万里行’的盖了公章?”

    朝旭:“对呀!”

    代宇庭:“我不是给你说过吗?谁的事谁办啦!”

    朝旭:“因为您不在家,他又等不得。”

    代宇庭:“你有什么资格承办这件事?是谁通知你的?谁给了你这么大权力?……”

    朝旭:“这么一件芝麻大小事,又涉及到谁的权力呢?总不能因此影响政府机关形象吧!何况他还是个残疾人!”

    代宇庭:“什么?我影响政府形象,你是个什么东西?”

    朝旭:“你干吗骂人啊?”

    代宇庭:“我骂了你怎的?骂你这不记事的东西!”

    朝旭:“你无耻,当个一把手动辄骂人,简直象个泼妇!”朝旭把头一甩,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代宇庭穷追不舍,又赶到他的办公室大吵。朝旭拿他没办法,只好走出办公室下楼回避。代紧跟在后仍骂骂咧咧,一直跟到楼下的停车场。

    朝旭回转身来,正色道:“你到底要怎么样?”

    “部长――,您的电话,江秘书长找您有急事,叫您快点――!”马伯清从二楼窗子探出头来喊:

    代宇庭:“好!我今天不跟您说,以后再讲。”

    朝旭:“随你的便!”

    代宇庭来到马伯清的办公室,从马伯清手中接过电话,笑容满面地:“呵秘书长,我刚才下楼有点事,你说。啊!知道了,晚上七点半,厅二楼东头会议室,好的。”放下电话,他对马伯清说:“出事了!楚云要出大事了。”

    62楚南市m矿区公安处

    傍晚,天空阴云密布,楚南m矿区行人稀少。

    驻矿区公安处门前,几个身着制服的公安人员在走动,隐约听到从里面传出来的殴打声、喊叫声,呵斥声。

    “你老实不老实!你老实不老实!嗵!嗵嗵!”

    “哎哟――!哎哟啊――!你们不要冤枉我呀――!我没写什么举报,那信不是我写的呀!”

    63m矿区职工宿舍

    两个中年男子神色紧张地躲闪在一职工家中。一人向窗外张望后,回过头对另一男子说:“从仓库后面上山,到茶山坳去堵车,快走!”

    一老人担心的说“伢子――!你们打算往哪里躲啊!”

    一男子:“到广东,打工去!”

    老人:“外面危险啦!你们千万要小啊!”

    男子:“爸!没事,不走,逼都会被他们逼死的。”

    老人擦着眼泪,看着两条黑影闪过仓库,消失在夜幕中。

    64m矿区公路边公交车乘降点

    公交车乘降点,几名干部和几名工人推推搡搡。

    “回去!事情没搞清楚你们不能走!”

    “关我们屁事!你们吃了饭没事干,我们要活命!走!”

    一台公共汽车停下,几人上了车,两人被强行拉了回去。

    65m矿区职工宿舍

    微弱灯光下,一位载眼镜的退体老教师,仰坐在竹靠椅自言自语――!

    “惊疑、慌乱、恐怖,噤若寒蝉,万籁齐喑。这哪是在搞改革啊!简直是在横搅!几年前还是上好的企业,而今成了“东厂”、“西厂”,成了人人自危的樊笼啦!“。

    老伴:“你少讲几句,当心整到你头上来,整死你!”

    老人:“随他们的便,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死亡。大不了一把老骨头和这帮东西拼了,我还要告他们,我就不相信告不倒他们”说着,从竹椅上站起来,走到书桌旁坐下,开始写东西。

    清晨,有人悄悄打开小半边门,看着矿区院子里到处张贴的大字报―

    我们只和中央保持一致,决不和**分子同流合污!

    、xxx、xxx是毁矿卖厂的败家子!

    借改革开放之名行贪污**之实!

    原来“坚决维护矿党委统一领导”的标语上,有人打了一把长长的叉。

    单位的宣传栏上贴出了第一张大字报,标题是:

    《干部老爷们,你们究意想干什么?》,

    一个神秘的卖货郎,频繁出入厂区,在职工家属楼递纸条,传消息。

    66m矿区附近茶山坳

    茶山坳。弃置的旧制砖厂,经数年风吹雨洗,形成宽阔的自然坪,宛如一个小型机场。

    (字幕)下午7点

    数十辆编了号的大型公交车,同时从不同方向,徐徐驶入自然坪,自觉、整齐有序地排列着。一阵喧哗声,几千工人举着标语、横幅,黑压压从m矿区、从四面八方,向茶山坳涌来。

    67矿区职工医院多功能厅

    职工医院多功能厅,六七名矿领导在饮酒作乐,几名年青女子陪伴,赌酒豪饮,一头儿搂一女子喝花酒,嘻笑喧哗。

    一干部破门而入,向他们报告―

    “茶山坳聚集几千人、还有几十台大客,他们说要去市政府请愿。”

    “啊――!”几位在场的领导大惊失色,立即罢宴起身,赶往现场。

    68茶山坳傍晚

    领导们来到现场,职工群众个个面带怒容,连看也不看他们一眼,默默无声地排着队,并已基本登车完毕。

    副矿长:“晚了!”

    白书记:“真行,他们真行!”

    胡矿长:“是啊,如此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调动大批车辆,时间如此准确,又密不透风,真是‘于无声处听惊雷’啊!”

    有的工人们当着他们吐口水。

    白书记走上车劝阻,试图找出几个组织者,没一人出头,也没人理睬,他干咽了几口唾沫,尴尬地退下车来

    “嘟―嘟―嘟――!”清脆的哨声,回荡在山谷,“呜……”,刹时,几十台公交车一齐发动,轰鸣声震撼大地。

    几个指手划脚的头头,狂怒地大声疾呼:“不许开车!”副矿长平伸双手,叉开两腿挡住车头,司机们照直向他开去,他躲开了。司机探出头,看着他笑笑,做个飞吻的动作:“拜拜!”全车人放声大笑。

    另一台车上,胡矿长坚强地抓住车门不松手,可司机提起汽栓,车门关了,他被甩在地上,职工调皮的伸出头来,认真地说:“矿长,注意安全!”车上职工看着他放声大笑。

    公交车一台接一台向北进发,宛如一条愤怒的巨龙,卷起一片冲天黄尘,掩盖了晚霞中寥落的村庄,淹没了头儿们颤抖的身影,向市政府方向奔驰而去。

    白书记:“完了!这、这这‘载舟之水’,真可覆舟呀!”

    头儿们眼瞪瞪,看着扬长而去的车队,七上八下地仍站在土坎上,车队渐渐消失。

    矿党委汤副书记:“走吧!还得想想法子才行啊!”

    领导们垂头丧气的回到各自的单位。

    69楚南大道上

    楚南大道尘土飞扬,数十台公交车在奔驰。

    天空刹时电闪雷鸣,狂风大作,群山连绵起伏的层林,排山倒海般呼啸。继而暴雨顷盆,海浪滔天。

    插曲: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朗朗春秋,民心为镜。

    莫不信过眼烟云覆舟水,

    遏住那骄纵?持奢华心。

    执几年造福一方清廉政,

    休贪瘾通往地狱雪花银。

    有道是执政为民金不换,

    方赢得千帆竞渡万木春。

    (画外音)中国的改革开放,是中华民族的伟大觉醒,是富国强民的必由之路,是一场新的革命。**人要站在历史的高度,带领群众,与时俱进。任何有违民意、阻挡改革进程的一切羁绊,都将被波澜壮阔的改革洪流淘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