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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三章 经筵场上风波起,大河南北水茫茫(捌)

    这些个鸿儒们从弟子门人的手上一把将报纸夺来,仅仅是扫了几眼他就知道

    完了

    钱福钱与谦一如既往的笔锋如刀,那“经筵辩场怒焚儒袍衣冠,且问谁之过”字字诛心

    “我国朝仕林,何时竟成泼皮无赖之地竟仗人多势众,恶言相加、篡改圣言”

    “白沙学派若水先生,堂堂名教鸿儒为国朝四处征战、为士子请命立学之玉螭虎”

    “尽皆怒焚儒袍是谁人,将他们逼迫至斯”

    看着这上面的一字一句,这些个鸿儒们的心那是哇凉哇凉滴啊

    这都不必看完了,只需要看看上面的些许描述就知道。

    钱福钱与谦是要把他们,全都钉死在耻辱柱上啊

    “快快去找他钱与谦去这些帝国时报,万万不能发出去啊”

    鸿儒中,有人发出了凄厉的哀嚎。

    然而鄯善瞪着一双死鱼的眼珠子,讥讽的扫了那名鸿儒一眼。

    转身便拉过家人,要起身离开。

    “鄯善你什么意思事到如今,你便想脱身而出么”

    几个鸿儒见状声竭力嘶的嚎叫这:“我等垮塌,你便以为能独善其身么”

    眼见鄯善艰难的回过头来,露出了一个比死了亲娘还凄惨的笑。

    “脱身而出吾等如今谁能脱身而出看看那帝国时报背面”

    那些个鸿儒们闻言赶紧将手上的帝国时报翻过来,眼见后面写着一排排的名字。

    最上头的便是他们这些个鸿儒,连姓名、籍贯、学派等等都给写上去了

    这这砂仁诛心还抄底啊

    连学派都给丢出来了,这是要把根基都给他们全挖了啊

    一时间这些个鸿儒和他们的门人弟子们,尽数手脚冰凉如坠冰窟。

    “此帝国时报每日寅时印完,随后数十万份则发往大明两京十三省之地”

    鄯善带着那比死了娘都难看的笑,望着这些个鸿儒们道:“拦拦得住么”

    此言一出,这些个鸿儒们脸色白的顿时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

    那牙齿“咯咯咯”的不住作响,他们双腿打颤浑身不住的抖动着。

    “尔等再看第二版”

    鄯善那有气无力的话传来,这些个鸿儒们已经麻木了。

    他们翻过第二版来,却见上面仅仅是写着一首诗。

    上曰赴戍山海关口占示家人,署名则是“玉螭虎”。

    好吧,这一瞅就知道是那位玉螭虎弄下的。

    力微任重久神疲,再竭衰庸定不支。

    ,

    谪居正是君恩厚,养拙刚于戍卒宜。

    戏与枕畔谈故事,试吟断送老头皮。

    看完这首诗一众鸿儒们眼前一黑,直接“扑通”便给翻倒到地上去了

    下面的门生弟子们嗷嗷叫着鬼哭狼嚎,有几个鸿儒好容易醒来。

    抬眼望去,又见那首诗

    顿时喉头一甜“扑”的一口腥血,就喷撒在了报纸上。

    “玉螭虎你好恶毒啊”

    明明就是你自行请辞,要去山海关戍边的怎么就成了“谪居”去了

    “皆言玉螭虎诗词横推八百年无双对,吾虽曾读却亦腹议是大言”

    这个时候,那倒在地上的周醇反而清醒过来了。

    却见他颤颤巍巍的拿起报纸,看着上面的这首诗幽幽叹道。

    “老夫败的不冤啊”

    可惜老周醇不知道,这首赴戍登程口占示家人二首之二可不是小公爷作的。

    乃是清末虎门硝烟、横遭诬陷之林文忠公,在横遭诬陷发配边疆时愤而所作。

    林文忠公人家那是实实在在读出来的学识,乡试第二十九中举、二甲第四庶吉士授翰林编修。

    张小公爷自己的话只是记得这首诗,若是要解释其中的典故恐怕还得查典籍才行了。

    “醇公醇公现下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该当如何您给句话啊”

    那些个鸿儒们无比着急,现在说这些有个啥卵用啊

    玉螭虎此着可是要彻底把他们毁了啊,现在该想想如何脱身

    “,,”

    然而周醇便像是着了魔似的,不住的重复着这两句诗。

    这些个鸿儒们都莫名其妙,他们说到底也是当时学识出类拔萃的。

    这句诗所用的典故,他们自然是知道的。

    此取自左传昭公四年,其载:

    郑子产作丘赋。国人谤之,曰:“其父死于路,己为虿尾。以令于国,国将若之何”

    子宽以告。子产曰:“何害苟利社稷,死生以之”

    “且吾闻为善者不改其度,故能有济也。民不可逞,度不可改。”

    “诗曰:礼义不愆,何恤于人言。吾不迁矣”

    这里是说,郑国的子产负责征税。

    被征税的自然是极为不满,于是到处都在说诽谤他的坏话。

    诽谤说他父亲死在修路上,自己还跟蛇蝎那么恶毒。

    让他当了官儿,这国家是要完蛋了。

    子宽听到了这些传闻,就告知了子产。

    意思是让他不要再管这些收税的事情了,以免出现更恶毒的诽谤。

    对此,子产的回应是“何害苟利社稷,生死以之”

    怕甚为了国家社稷的利益,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哈哈哈哈玉螭虎所斥何错耶也”

    周醇突然仰天长啸:“老夫枉读圣贤,于国于民可有丝毫苟利”

    那些个鸿儒们还待再说,周醇却缓缓的垂首面带笑意。

    “诸君,老夫错了这便请见陛下,亲自请辞”

    这些个鸿儒们闻言大惊,好几个人挣扎着要站起来。

    “醇公不可若是就此认输,我等学派当如何自处如何自处啊”

    然而周醇却不管不顾,抬手让门生弟子将他搀扶起来。

    颤颤巍巍的向着门外走去,留下的只有这弘文注释院中不断呼喊着他名字的鸿儒们

    而这一日,随着帝国时报的传播整个大明的仕林,从南到北全数轰然炸开了

    士子们读着帝国时报上钱福钱与谦的描述,一时间面皮涨红

    “国贼佞儒安敢欺我大明麒麟儿耶”

    要知道这大明上下真正读书世家出身的,可没有多少个。

    尽管很多跟学派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可他们顶多就是去听讲。

    那些大儒的弟子门生,岂是那么好当的

    所以,大多数的读书人说到底也就比泥腿子高级些许。

    如今这些个鸿儒们竟然要行愚民之策,这尼玛意思是若劳资的儿子、孙子读不上书可不就完犊子了

    而更多的穷秀才们,则是想到了更深的一层。

    若是行愚民之策,那么好容易玉螭虎帮他们争取到的庠序教谕部社学的身份

    岂不是要被砍了么

    卧槽尼玛的狗批玩意儿,尔等犬儒这是要断某生路、毁某前途啊

    这谁能忍他们要对付张小公爷,岂非是要收拾某家前程么

    而收到了这个消息的各家货殖会的商贾们,那更是心惊胆战啊

    我敲里吗劳资们这商贾的身份,好容易得到了一点儿重视。

    该死的犬佞儒们,竟然要愚民我等商贾,那可是四民之末啊

    他们连泥腿子都打算收拾,我等岂非会落的更惨的地步

    不行,必须刚他们

    一时间整个大明上下风起云涌,无数的底层士子、贫瘠出身的举子们红了眼珠子。

    嗷嗷叫着开始冲到各地衙门,嘶吼着要给国朝上书

    我堂堂大明风云麒麟儿、国朝玉螭虎,为大明征战天下、为士子张目促学

    文韬武略无一不善,居然被那些个欲行愚民之策、篡改圣人之言的犬儒欺辱了

    还被逼的当众烧了儒家袍冠,迫得往边关避祸

    这尼玛叔叔可忍,婶婶都不能忍啊

    “天诛国贼为国讨逆犬儒当道,国不将国”

    嗷嗷叫着的士子们中,可有不少自诩是“玉螭虎门下走狗”之人。

    这些人比其他人可更为激进,他们直接血书递交学政请愿。

    还有甚至要来京城,亲自去砸了那弘文注释院的。

    然而,他们哪怕是现在到也赶不上了

    “砸”

    应天府的文武举子们本来互相瞧不上的,但这一次他们出奇的团结一致

    我敲里吗闹咱们应天府大名士玉螭虎

    这群老狗那是特么不想活了罢

    一群文武举子们在看得了帝国时报后,出奇一致的直接奔袭到了弘文注释院。

    那些在弘文注释院里凄凄惨惨戚戚的鸿儒们,还没来得及想办法就被劈头盖脸的打了一顿。

    “鄯善狗贼且吃爷爷一拳”

    可怜的鄯善刚刚吐过血,这还没来得及回血呢

    眼见一虬髯壮汉嗷嗷叫着,劈头盖脸的便是一拳砸来

    “咣当”一声,鄯善被一拳砸的眼角崩裂

    那腥血“哗啦”一下就飞溅出来了,整个脑袋“嗡嗡”作响。

    一群群的文武举子、士子们,嗷嗷叫着便扑了进来。

    “周醇匹夫周醇匹夫何在”

    周醇走了,那些个鸿儒们很想这么说。

    然而对方根本就不听他们废话,直接上来按着就打。

    “某认得你你便是赖宝赖志宽且吃某一拳”

    那些个鸿儒的门生弟子们,早见状不对吓的四下逃散去了。

    留下了这些个大儒们被噼里啪啦的一顿乱揍,一群老家伙哪里有什么好腿脚

    连跑都跑不赢,直接被按地上一顿摩擦。

    好在这些个文武举子士子们,也是讲礼法的。

    揍他们一顿,没砸地方也没烧屋。

    逼问出来周醇往皇宫去了,这些文武士子们啐了他们一口便各自散去。

    “周醇匹夫躲到陛下那边儿去了,可还有国子监庄柏寒他们那些混帐子呢”

    不知谁喊出了这么一句话,顿时这些个文武举子们眼珠子又红了。

    “那国子监尽是藏污纳垢之地看看都是些什么人上回毁谤玉螭虎,这回还要助纣为虐”

    人群中有人高喊了一声:“走我等且去砸了那国子监还我大明朗朗乾坤”

    “砸了国子监”

    嗷嗷叫着的文武举子们开始向着城内汹涌而去,沿途上有更多愤怒的士子断的加入。

    庄柏寒他们这些人原本昨夜收了银子后,正美滋滋的寻思当如何鼓噪其他人相帮。

    昨夜那顿酒,一直喝到月上柳梢。

    对方话里话外只要助力平息此事,那么鄯善先生的好处必然不少。

    说着当时还掏出了三百两银子来,庄柏寒则是对此嗤之以鼻。

    当我国子监的贡生,是叫花子来打发呢

    讨价还价一番,拿了六百两这才勉强答应。

    召集了一群同窗诗社中的会首,各自给他们分派下去四百余两。

    大家更是在翠鸣楼里,搂着头牌唱和到了夜半这才堪堪散去。

    早上刚刚让各家诗社的会首们召集了人手,还没出国子监的大门就被人打上门来了。

    刚才还说要为名教张目的庄柏寒,听得那大门“轰隆”一下被砸开差点儿当场尿裤子。

    “啊莫非是那玉螭虎杀来了么”

    这话一说,庄柏寒两腿哆嗦便是要转头就跑。

    好在这个时候又有人说了:“不是那玉螭虎啊没见他的婢女们在呢”

    哦不是玉螭虎啊

    庄柏寒顿时信心恢复,昂首挺胸振臂高呼:“诸学兄同窗我国子监也不是任人欺辱的”

    “且随我去,我倒要看看光天化日之下,谁敢欺我国子监”

    一群国子监的贡生们听得这话,不由得昂首挺胸

    我等乃各地遴选出的贡生啊,受国朝禄米供养的

    朝堂文武,除了那玉螭虎谁敢打上门来

    “柏寒兄我等誓死追随”

    这句话音刚落,眼见一大群身着儒衫、短打的汉子们轰然杀入了国子监。

    眼前当头一人身高八尺,膀大腰圆虬髯皆张好一副凶相

    一下子就将这些个刚才还雄心勃勃的国子监贡生们,生生给吓住了

    “谁是庄柏寒”

    没人说话,所有人都目指走在最前面的庄柏寒

    “犬蠹爷爷今日便打死你个孽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