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正说话间,永定陵守陵使麦守恩却跑来了,原来他在码头采买物什,巡检使殷勤的邀请他进值房奉茶,他听到吴梦来了,赶紧和码头巡检使一起跑来迎接吴梦。
双方行礼毕,吴梦听完纲首的介绍,对这个在邢州抗击过契丹的老內侍倒是颇为佩服,抱拳道:“麦使官何以如此客气,当是晚辈来拜见前辈,如此晚辈岂不是失礼。”
麦守恩张开掉了几颗牙齿的嘴巴笑道:“两位公主在此,吴先生又是当朝帝师,前来祭扫先帝陵墓,老夫不来迎岂不是失了规矩。两位公主和吴先生今且在镇上的驿站歇息,待老夫稍事准备,明静候吴先生前来。”
吴梦道:“如此就有劳前辈了,请问陈琳陈都都知可是在皇陵里?”
麦守恩笑道:“都都知一向都在先帝陵墓旁的永定禅院内礼佛,老夫今夜便知会与他,明都都知定会在皇陵相迎。”
当夜吴梦一行在驿站住下,晚饭便开始吃素,丁睿吃着吃着总是感到口闷的慌,草草扒了几口便躺下睡觉了。
第二吃了素斋,一行人坐着马车往真宗皇帝的永定陵而去,永定陵在永安县东北六里的卧龙冈。来到皇陵大门,麦守恩和垂垂老矣的陈琳正在大门处守候。
众人下了马车,丁睿推着吴梦往前,元儿公主想起自己那慈的父亲,顿时泪流满面,景灵掏出手绢给轻轻的给她擦着眼泪,而赵志冲在一旁总是那副不悲不喜的神态。
陈琳和麦守恩带着军士上前,给两位公主和吴梦见礼,元儿福了一福还礼,赵志冲却是打了道家的稽首。
吴梦抱拳道:“诸位不必多礼,都都知年纪如此之大,何必亲自来迎。”
陈琳张开一口没牙的嘴巴道:“老夫闲着也是闲着,四处走走子还康健些,两位公主一年多未见,如今都长成大姑娘了。睿哥儿也是长得一表人才,先帝地下有知,定然甚是欣慰。”
丁睿云里雾里,他和真宗皇帝相处的子不多,先帝还会记得自己这个少年郎么?
军士们打开大门,恭迎元儿和吴梦一行进门,陵园占地甚广,据闻有一千多亩,在吴梦看来这真是浪费,不过帝王的陵墓后世亦是如此,他也无力挑战这封建恶习,也只能待后来者一代一代去改进。
丁睿推着吴梦沿着水泥石板铺就的道路前行,一路上松柏密布,沿途都有石雕的狮子和武士守候在每一个道口,武士们都是一个个肥胖的很,表呆滞,偏生手上拿的斧子小的可怜,吴梦暗道这莫非有寓意,这是不是宣扬大宋生活富庶,人人都吃的肥肥胖胖,斧子做的小,亦或是告诉后世子孙,大宋是好和平的,不愿动刀斧来打仗。
狮子却是雕刻的栩栩如生,甚是传神,或坐、或卧、或立、或行,面容或喜或怒或平静,神态不一,摇头摆尾,活灵活现。
真宗皇帝的陵墓是一座小山丘,前面一排整齐的手持玉笏的文臣石雕,陵前是个大大的墓碑,上书:“神功让德文明武定章圣元孝皇帝赵讳恒之墓,天圣元年七月甲辰立”。按照赵氏的习俗,皇帝须在每岁七月以后下葬,故真宗皇帝停灵了十个月才下葬此处。
众人供上祭品,点燃香烛,行三跪九叩之礼,元儿想着疼自己的父亲如今已经埋在这堆泥土里,越思量越悲伤,哭的泪人一般,赵志忠眼里一层水雾,看着赵恒的陵墓嘴里也不知在轻轻念叨些什么,景灵眼圈红红的扶着元儿不停安慰。
丁睿跪在地上磕完头后口又是一阵疼痛,瘫在地上怎么也起不来了。陈琳看见丁睿脸上一片痉挛,顿时眼睛里蒙上了一片水雾,不摇头叹息,赶紧命军士将他一把搀起。
吴梦吩咐军士将他推进真宗皇帝的陵墓墓碑前,手捧着九根捻香,眼睛痴呆的望着陵墓,想着这人活在世上究竟是为什么?好也是一世、坏也是一世,任你是帝王将相、皇霸公侯,终将逃不过一个“死”字,如果人终究不免一死,那自己穿越到北宋又是干什么呢?
天下人不管过得好还是不好,还不是人生一世草木一丘,最后的归宿便是与这冰凉的黄土为伴,生命的意义到底是为何?自己做的一切究竟有没有意义?他心神恍惚间,颤抖的手好不容易才把捻香插进了砂土里。
待吴梦转过来,老眼昏花的陈琳却一眼瞥见了吴梦眼里散发出的隐隐死气,暗道不好,他如今也有了些佛家的修为,于是细细观察了吴梦的精气神一番,看来这吴先生的寿命只怕就在这两三年间。陈琳不由踌躇万分,若是这根定海神针去了,以后该如何办呢?
天空飘起了绵绵的冷雨,麦守恩连忙带着众人来到守陵的军营房避雨,并吩咐灶屋准备中午的素斋。众人都默不作声的喝着茶水,各自想着心事,一股淡淡的哀愁在空气中飘。
陈琳看着天空的细雨小了,对着吴梦道:“吴先生,老夫带两位公主祭扫下大宋皇帝的祖宗陵墓,让睿哥儿陪陪老夫吧,先生用完斋饭后到驿站等候即可。”
吴梦没有回话,只是木然的点了点头。
陈琳拉着丁睿和元儿、赵志冲出了门,丁睿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陈琳吩咐军士们带上香烛,坐着马车去了宋宣祖的永安陵、宋太祖的永昌陵、宋太宗的永熙陵祭拜了一圈。
每到一处陈琳在地上铺上垫子,硬是按着丁睿的脑袋令他三跪九叩五体投地,行拜祭祖宗的大礼,对两位公主反倒没有要求。
丁睿一头雾水,但看到陈琳坚决的神态,不好违拗这个忠心耿耿、放弃荣华富贵在此守陵的老人,依言行了大礼。
一路上陈琳不住问他学了些什么,得知吴梦的学识丁睿已经学的七七八八,他终于放下心来,脸上少了霾,多了些舒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