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常习死了,尸体被凶手随意抛在太守府中,甄林嘉是在深更半夜闯入太守府的,虽说闯入却是偷偷从墙顶悄悄潜入的。郭城的风是干燥的,尤其是现在,甄林嘉已经将自己落到手腕上的袖子撕下,胡乱丢在不知是哪点儿的光秃秃的树上,甄林嘉也不在意,心中在想,貌似最近越来越随意了。
林桃派了两个熟悉的人,是当初与她一同在蛟王府的西莼东香两个好姐妹,甄林嘉双脚刚刚落地,迎面来了两个人,但这两人周身的气息却又十分的熟悉,甄林嘉疑惑的歪着头看着两人问:“是谁?”
“教主!”西莼东香行礼,声音很小,甄林嘉望着两人点点自己的头颅。
甄林嘉将食指放在嘴唇中间表示现在需要安静,地上的两人站起来,点点头,甄林嘉走在前面小声说:“你们将这完全查看过吗?里里外外的!”
西莼与东香互相看了一眼彼此,最后将目光聚集在甄林嘉的胸间说:“教主,郭城地势复杂,虽然临近沙漠,可是城内都是坚硬的石头结构。”
“石头结构?”甄林嘉重复一遍,这四个字不就表示整个郭城城中心都是石头做的嘛,坚硬无比,这种结构往往会被人利用,也许现在踩着的很有可能就是地道上方。甄林嘉忍不住在原地蹦蹦,忽然脖子间微微发痒,甄林嘉伸手去摸,柔软滑顺的动物的毛发令甄林嘉打心底里就微微发麻,甄林嘉左右看看自己的身体,露在外面的膀子有细密的毫毛束起。
“都安静!”甄林嘉轻声说。
就在此刻,或许是忽然而然,月亮藏进了厚厚的云层中,空气中有幽蓝色的火焰慢慢地往前移动,就像是夜里指路的明灯,但这火焰可不是什么明灯,甄林嘉害怕了,两手张开,将身后的两人拦在身后,声音微微发颤,两嘴唇合不拢,说:“好像……有鬼!”
甄林嘉没见过鬼,但是此情此景没有鬼她也会想出鬼的模样,前方那幽蓝色的火焰就像是人的脑袋,而往前走便是鬼在走,甄林嘉觉得自己的想法十分合理,脚却在慢慢的后退,转身对着身后的两人说:“这里如此诡异,我们还是离开的比较好!”
“教主且慢,那火焰并不是什么鬼,只是人死后尸体腐化过程中骨头产生的磷火。”东香双手放在甄林嘉的肩上死死的摇着。
甄林嘉瞬间清醒,抖抖脑袋,说:“走,我们进去看看,究竟是人是鬼。”
也许是甄林嘉的心里产生的变化,藏在云彩中的月亮又一次出来,甄林嘉就沐浴在月光中往前走着,往前走着。
太守府有一间十分大的院子,这间院子几乎占据了太守府的一半,甄林嘉走进这间院子,虽然是在月光下看了个大概,还是将院子的模糊轮廓摸清,心中感叹于这间院子的广阔。
“西莼东香,将火把亮起来。”太守府周围高墙林立,郭城大大小小里里外外的村子都被吴国所占领,但这太守府貌似是这密不透风中的一朵奇葩。甄林嘉来到太守府时便是这样一个想法,但这里很奇怪。甄林嘉觉得自己少说也在这府中行走了三刻,沿路一朵儿的火苗都没有看见,甄林嘉觉得奇怪,既然没人,或者连着老鼠吱吱乱叫的声音都没有,这里面必有蹊跷。
甄林嘉走在前方,身后两个火把的亮光简直就像是地狱中的希望。甄林嘉没有回头,因为身后两人从出生的那一刻便会发誓永远效忠于教主。甄林嘉往前走,大概半刻钟总算走到了这间大大的屋子门前。
月亮下金属的光泽格外的寒凉,甄林嘉浑身在慢慢的发抖,却还是伸出自己已经布满细密虚汗的左手将锁握住,说:“这里有把锁,是里面的人离开了,还是里面的人死?”
呜呼呼~!甄林嘉忽然被这哀怨的风声吓得身子抖机灵,转身望着左右两个人,说:“我将门打开,如果有什么不测,你们随我尽快离开。”
大风猛烈狂号,甄林嘉双眼专注的放在这一把锁上,将腰间系着的柳絮剑拔出来,对着锁砍下去,锁开了,发出清脆的声响,锁与锁链一同落在地上,甄林嘉望着地上躺着的锁发神之际,门忽然碎裂崩开。
“教主小心!”西莼与东香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开口,紧接着两人左右手分别搭在甄林嘉的肩上,将甄林嘉提拉着离开门前。
呼啦啦!
甄林嘉此时才回过神,望着门,它已经完全破碎,如果让甄林嘉上前辨认地上的门的碎片,甄林嘉相信自己找不到自己的头。
“这门应该是往里面推开的,怎么会从里面往外来呢?”西莼走在门前细细的辨认痕迹,因着刚才慌乱中将教主带离危险手中的火把不知道什么时候脱手,现在西莼估计火把应该是在哪个黑暗中藏着,但没有月光,所以西莼放弃了寻找,而东香大概也是同样的原因吧。
甄林嘉处在黑暗中,黑暗中是可以辨物,只不过能看个大概。甄林嘉能够看见屋门口有什么黑漆漆的东西往外倒出来,甄林嘉赶紧上前将西莼与东香拉回来,紧跟着甄林嘉就听到了重物撞击地面的声音。
阴风从甄林嘉的耳边慢慢的刮过,甄林嘉两只手分别在西莼东香身上,心脏开始不规律的砰砰直跳,有什么东西飞出来了,甄林嘉听见翅膀在空中奋力震动的声音,一下子甄林嘉慌了起来,黑夜没有明显的月亮,五更天阴风搭着不知生物的翅膀,这些足以让甄林嘉西莼东香三个女人进行一场马拉松般的联想。
啪叽一声响。甄林嘉吓得两脚踩着西莼的肩上,人就上了屋顶,西莼与东香反应过来时甄林嘉已经在屋顶上将自己抱成一团,西莼东香也怕,以往就算是万人坟也有正常的声音光芒,哪下今日,这光忽然完全消失,耳边的声音也慢慢拥有了阴森的成分。
三人在这间大屋子的屋顶上抱着一团,不知道什么契机在里面,这样的环境下三个人竟然沉沉的睡过去。第二日醒来最早的是甄林嘉,也发现自己昨夜听到的声音是由什么恐怖的东西发出的。
甄林嘉走了,杜卜生知道了这件事,急匆匆的迈着自己的修长的大腿往杜城所在的地方去。
杜城这些日子可是悠闲了,好些日子没有听到关于高怎么怎么样的话,倒是荣世厚的好名声经常听到,就连关于高明昊的也没听过几句好话。今日杜城瞧见杜卜生匆匆的且带着某种阴谋味道的步伐,心中便知道又有什么好东西在他的心尖发芽。
阳光仍旧灿烂,杜卜生的笑容好像更胜一筹,风应当是从悬崖那边来的,空气中有着浓重的海腥味,杜卜生在杜城这边喝了一口茶,说:“叔,魔教教主走了,魔教教主代替如烟门门主赢得武林盟主的额位置这件事差不多可以传了,先让蝾王妃在甘都好好的呆着几天,接下来……”
杜卜生没有再说下去,有些东西说出来可就没那么多值得期待的事情发生。杜城吃了颗胡豆,微微的笑起来说:“你小子,应当是跟着那些人呆久了,心中的想法咋还一筹归一筹的呢?”杜城停下,再次吃了颗胡豆,接着说,“最近姚城好多人都在传郭城的事情,你有听说吗?”
杜卜生点点头,说:“我准备也去参一脚,叔你怎么看?”
杜城当然愿意,因此说:“当然参一脚啦,万一这吴国成功覆盖大安,说不定我们还是开国功臣呢?”
“那我们就举派搬走吧!”
甄林俭还在姚城,高明雪在这里,甄林俭不确定自己的感情是否是真的出自于父母那种喜欢的,但以生死相测的话,甄林俭自认为自己不会为了高明雪付出自己的生命,但又不希望自己永远是现在这副样子,犹犹豫豫之间,甄林俭决定在明天把这件事了决。
姚城的海边,大海翻来覆去地拍打着岸边的一块大石头,风轻轻将甄林俭与高明雪的脚底吹起,甄林俭张嘴却被高明雪捂住。
高明雪眼底有微微的笑意,说:“我知道你带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你说你爱我,我打心底笑话你,笑你完全不懂爱,就连爱的基础都算不上,你居然还说爱我喜欢我?你以为的爱是要对我好,但爱情从来不是谁对谁好才能被定义的,所以你真的懂爱吗?”
甄林俭被高明雪这些问题给问住了,他和甄林嘉一样,第一眼见着高明雪便被她的容貌气质迷住,从那时开始他便认为这就是所谓的爱情,但这爱情甄林俭从来没想过不是爱情,甄林俭开始拼尽全力的想对高明雪好,只要能够做到,买首饰送解药带她远离危险远走高飞,甄林俭以为自己是真的爱高明雪,但这种爱似乎并不是想象之中的样子。
海风渐渐咸了,甄林俭心中苦涩,高明雪心中酸苦难耐,本以为甄林俭永远不会去正视他的感情,而她也能够沉浸在自己还有人爱的错觉中,只不过这种错觉在现在被彻底打破。风渐渐大了,狂号着刮起一层层的惊涛巨浪,巨浪拍打着海岸沙滩上的一块突兀的巨岩,发出骇人的声响。
大雨倾然而至,高明雪抬头望着阴沉沉的天空,心中所有的不快乐聚焦在一处,在此刻爆发,高明雪开始放声哭嚎,出海打渔的船只一艘接一艘的回来,高明雪的哭嚎以及甄林俭脸上的淡淡的歉意引起他们的注意,但是这种注意并不会使得他们在大雨天的环境下骂甄林俭是负心汉。
他们并不是神仙,不可能站在神仙的角度上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况且女人只是在哭,这哭泣应该不是因为男人的负心,或许还有其他种种交织在一起的负面情绪。
开始涨潮了,渔民陆陆续续消失不见,高明雪忽然停止了哭泣,甄林俭以为是高明雪自己想清楚了,却没听见鞋子踩在沙滩上的声音,甄林俭没去在意,因为这一场大雨将一切都洗刷干净,也不像去在意,因为眼中忽然消失了浅绿色的身影。
高明雪消失了,在甄林俭不知不觉当中,一下子甄林俭的心提上了心尖,甄林俭以为是自己看花眼了,但是左右看看的确没看到人,准确来说是可见度范围内,一个人都没有。甄林俭开始慌了,这种慌的程度来自于哪种情绪他不知道,只知道如果高明雪死了,他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得到安宁。
高明雪在这段时间里想了很多,追了十年的人从没有接受过自己,亲哥哥想要杀死自己,父母也选择闭一只眼睁一只眼,好不容易有人说爱自己,到头来这种爱也只是他的错觉,自己明明知道的,却还是火灾他对爱的幻想中,现在唯一一根救命稻草消失了,海水已经到了高明雪的腰间。
泪水雨水海水混在一起,高明雪忽然想起那两个陪着自己一起长大的宫女,停住脚步,脸上不知道是笑容还是哭泣,最后高明雪选择了一头扎进海水中。高明雪能够听到海水漫过双耳后发出的闷闷的回想,她开始感到肺部受到的极大的压力,这种感觉很难受,但又很舒服,高明雪张开嘴,海水上下灌进她嘴里,她想要剧烈咳嗽想将窜进气管里的海水咳出来,但事与愿违。
甄林俭此时此刻才反应过来,依高明雪的性子是绝对不可能离开的,那么此刻只能在海里。甄林俭头一次迈着跌跌撞撞的脚步往大海中走去,雨水打湿了身上的一切,甄林俭嫌弃这衣裳穿着走路费劲,不知什么时候脱得只剩下里面的那件衣服,大海之中,高明雪睁着眼睛望着眼前的一切,仿佛一切都已经静止不动,但天忽然又亮起来,仿佛之前的那场大雨不曾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