俾斯麦:“兵凶战危,‘必胜’二字,似乎略略过分了一点,不过——”
顿一顿,“无论如何,若果真发生了你说的那种情况,我有坚强的信心,保证普鲁士和我们的德意志兄弟们的利益,不受外敌的侵害。”
波赫穆:“好的,首相阁下,您的话虽然说的委婉,可是,言下之意还是很明显的——若普、法发生战争,胜利者将是普鲁士。”
(首相阁下笑一笑,没说什么。)
波赫穆:“实话实说,对于您的‘坚强的信心’,我多少是有些意外的——哦,对不起,首相阁下,我这样说,您会感觉受到了冒犯吗?
俾斯麦:“当然不会,尽请直言,迪特。”
波赫穆:“感谢您的大度!”
顿一顿,“作为一个新闻工作者,我自认比较了解‘民意’——大多数人,不论是普鲁士人,还是法兰西人,都会有一个‘法强普弱’的认知,那么,我想知道,首相阁下,面对这样的现实——‘法强普弱’的现实,您的‘坚强的信心’,到底从何而来呢?”
俾斯麦(笑一笑):“问题是,迪特,我不属于你说的‘大多数人’啊!”
波赫穆(惊奇的):“就是说,您认为……‘普强法弱’?”
俾斯麦:“是的。”
波赫穆:“呃……”
俾斯麦:“如果时光回流至我‘开解’圣虑那时候——彼时,确实是‘法强普弱’;如今——此一时,彼一时了!”
波赫穆:“慢着!首相阁下,您说您……‘“开解”圣虑?’嗯,如此说来,相关的‘传说’,确有其事喽?”
俾斯麦(大笑):“迪特!你太敏锐了!在你面前,一点破绽都不能露啊!我有些后悔了——我可以收回刚才的那句话吗?”
波赫穆(也笑):“抱歉,首相阁下,现在往回收,似乎略晚了一点——”
顿一顿,“让我们回到方才的话题上——请问,您何以认为‘普强法弱’呢?”
俾斯麦:“你看,我们的铁路里程,比法兰西的长;我们的电报线路,比法兰西的密集,还有……”
波赫穆:“恕我无礼,首相阁下,插一句话——我不了解相关的数据,可是,即便真像您说的那样,我们的铁路、电报,比法国人的多一些,可是,这同战争的胜负,又有什么关系呢?”
俾斯麦:“铁路可以用来运兵——我们的军队的部署,将更快、更有效率;电报嘛,道理是一样的——以电报指挥军队调动,亦将更快、更有效率。”
波赫穆(将信将疑的):“哦?……”
俾斯麦:“还有,我们可以动员超过五十万的军力;而法国,能够动员的军力,能有我们的百分之六十,就很不错啦!”
波赫穆(更加将信将疑了):“是吗?”
俾斯麦(笑一笑):“迪特,我晓得你不大容易认同我的说法,不过,我要提醒你,‘七星期战争’之前,‘大多数人’——普鲁士也好,奥地利也好,法兰西也好——可是都以为‘奥强普弱’呢!”
波赫穆:“这……倒也是。”
俾斯麦:“不然的话,法兰西为什么要‘保守中立’呢?”
波赫穆(笑):“是!法兰西认定普鲁士打不过奥地利,才乐得作壁上观;不然的话——如果法兰西认为‘普强奥弱’,其所谓‘中立’,大约就是‘积极中立’了!”
俾斯麦:“是啊!法兰西之所以采取‘保守中立’,是因为某人……嗯,是因为‘某些人’判断失误,而不是因为他……他们对普鲁士抱有任何善意,既如此,又凭什么要普鲁士感激其‘保守中立’呢?”
顿一顿,“事实证明,‘某些人’的视力,不算太好,彼时,看不清普鲁士、奥地利孰强孰弱;今天,还是看不清,普鲁士、法兰西,孰强孰弱!”
波赫穆:“首相阁下,法兰西‘某人’……哦,‘某些人’的视力,可能确实‘不算太好’,不过,普、奥相争,其观照的,到底是外人,距离要远些;今天,是普、法相争——我的意思是,他看自个儿,应该还是看的比较清楚的吧?”
俾斯麦:“是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法国何以在越南遭受了难堪的失败?法、中两国,照‘大多数人’的看法,不更加应该是‘法强中弱’吗?”
波赫穆(惊讶的):“法国在越南遭受了‘难堪的失败’?首相阁下,这个消息……确实吗?”
俾斯麦:“当然!法军进攻北宁,损失惨重而寸土未得,只好灰溜溜打道回升龙了——这算不算‘难堪的失败’呢?”
波赫穆(兴奋的):“当然算!这正经是铩羽而归了!”
顿一顿,“这真是一个令人兴奋的消息!请问,首相阁下,您手上有北宁一役的更详细的信息吗?”
俾斯麦:“有——如果你感兴趣,采访结束之后,我的秘书会向你做更详细的介绍的。”
波赫穆:“当然感兴趣!首相阁下,感谢您向《南德意志报》的读者提供了如此有趣的信息!”
顿一顿,“关于北宁一役,法国的新闻界,似乎还没有什么动静,如果,首先报道法军战败的消息的,是普鲁士的报纸——哈哈,也是一件同样有趣的事情啊!”
俾斯麦(微笑):“确实有趣,我能够想象法兰西‘某些人’看到《南德意志报》相关报道时候的表情……哦,算了,为了基本的礼貌,我还是尽量不要去‘想象’了吧!”
波赫穆:“哈哈哈!首相阁下,我大胆的揣测一下,您的‘坚强的信心’,同法国人在越南的失败,是不是多少也有一点关系呢?”
俾斯麦(点了点头):“是的!”
波赫穆:“是啊!如果法国人连中国人都打不过的话,又怎么能够打的过普鲁士……”
俾斯麦:“抱歉,迪特,轮到我打断你的话了——不是你说的这个道理。”
波赫穆:“哦?”
俾斯麦:“你的言下之意,是中国军队的战斗力,不及普鲁士军队——不,我们不可以低估我们的中国朋友的战斗力,不然,我们就会犯同法国人一样的错误。”
波赫穆:“呃……”
俾斯麦:“法国人还拿‘亚罗号战争’的眼光看中国,致有北宁之败;看普鲁士,亦情形仿佛——”
顿一顿,“可是,我还是那句话,‘此一时,彼一时’!”
波赫穆:“啊,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俾斯麦:“我的所谓‘坚强的信心’,除了普、中两国,皆非昔日之比之外,还来自于——‘某些人’若在此时对普鲁士采取军事行动,就会陷法兰西于两线作战的窘境。”
(耸一耸肩)“而两线作战——抱歉,我不认为法兰西有此力量。”
波赫穆:“首相阁下,听了您这个话,‘某些人’恐怕很不服气呢!”
俾斯麦(微笑):“我是为‘某些人’好啊!”
波赫穆(大笑):“希望‘某些人’能领您的情,知所进退吧!”
顿一顿,“现在,我理解采访开始时您说的那段话的深意了——‘这样的清闲日子,没有几天了,接下来,我本人,大约也不得不忙起来了’——首相阁下,我有强烈的预感,接下来,您也好,‘某些人’也好,大约都‘不得不忙起来了’。”
俾斯麦:“‘某些人’到底何如,我不便妄加评论,但我本人——迪特,我再说一遍,我拥有‘坚强的信心’。”
波赫穆:“好的!首相阁下!听您这么说,我觉得,我自己的信心,也坚强起来了!”
顿一顿,“还有,我有同样强烈的预感——一个新时代的画卷,即将在我们的眼前展开了!”
俾斯麦(微笑):“那,且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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