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出一个竞价的,偏还是个熟人,杜付生靠在座椅上看了看孟林,不由失笑道:“孟兄,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 ”孟林优雅地笑道:“拍卖而已。”
“怎的?你真想要?”杜付生收起笑容,淡淡说道:“若是真想要,打个招呼便可,不必如此。你我两家,呵呵,知根知底的,当真要争上,可没有赢家。”
“杜兄误会了。”孟林拾起酒杯喝了一口,回道:“并非我要与你争,而是方才计兄飞鸽传书,他家中有事难以分身,让我帮他拍下慕颜姑娘。我既应承下来,今日便是要拼,那也只好拼了。”
计兄?除了袁州府计川,还能有哪个计兄?杜付生愕然道:“计兄要竞拍?可知为何?”
“还能有什么原因。”孟林摇头笑道:“计老爷子酷爱棋道,计兄性子放浪如何都静不下心去学,故而琢磨着接回慕颜姑娘,在酒桌上或许还能让他棋艺精进一些。”
“哦。”杜付生恍然颔,顿了半晌,这才说道:“也罢,计兄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既然如此,我就不竞价了。”
杜付生退出了,场中也没什么人有兴趣冲击更高价,慕颜的赎身价定位八万五千两,顺利成交。缴纳了银票,孟林也无意继续逗留,他走至慕颜身前,淡淡笑道:“姑娘,随我走吧。”
眨眼间,一位姑娘的去向便被决定了下来。不管怎么说,能入世家大门绝不会是一件坏事,这无疑是起了个好头。
第二个拍卖的清橙,她挥比较稳定,故而排名同样很稳,既上不去,又掉不下来,死死霸占着第九名。不过相对于后一名的慕颜,她的运气就差上了一些。
经过一番竞价,她的赎身价最终定在了四万六千两。价格方面还行,相对名次而言高出不少,但拍下她的是一个来自关外的参商。他似乎带着些外族血统,身材异常魁梧,因常年奔商风餐露宿,皮肤显得极为黝黑。
山参买卖是暴利行业,参在产地并不值钱,可经过一番运送,其身价就会直线飙升。这行买卖并非有钱就能做的,其取决于和关外那些外族的关系是否融洽,需要一定的人脉。这汉子想来颇有家资,清橙跟着他饿不着,冻不着,但跟着走南闯北,风餐露宿怕是少不了,安定是甭指望了。人家花这么多银子,可不是迎尊菩萨供家里的。
清橙走后,余下的姑娘一个接一个迎来了自己的命运,归宿大多还可以,说不上好坏。只是排在第六的那位相对来说差了一些,拍走她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猥琐胖子,当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不过青楼女子如浮萍,飘哪是哪也实属无奈,实在提不了太多要求。
终于,重头戏上场了。当吴管事宣布凤菲菲的赎身拍卖开始后,赏花厅中的气氛随之陡然一变。
“十万两!”第一口价出来了,挺厚道,是一甲花王的市场价。
坐在下方的徐承嗣面色陡然一紧,他摇了摇牙,开口道:“十一万两。”
一口加了一万两,小公爷当真是极有派头的。不过身份在这种场合根本没用,真金白银才是根本,没人给他面子,历时价格就跟了上去。“十二万两。”
徐承嗣尚未开口,下一个价格顿时让他面色一沉。“十五万两。”
一口加三万?不用说了,必是世家中人。在场众人赶忙向出声的方向望去,待看清其人,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马靖!竟是关西马家的少家主!这厮竟跑来参加百花会了?怎的先前都没人现过?就连坐在一旁的方雅清都不禁微微一愕,挪了下脖子多瞅了他一眼。
马家,关西第一世家!这个名头已足以说明很多问题。这个世家与中原诸多世家都不一样,他的立足根本不在于行商,而是如其姓,养马!西部地域开阔,肥草遍地,养马最为理想不过。因匈奴长期霸占漠北草原,与大周的关系又向来敌对,大周对其禁铁,匈奴便对大周禁马,这些都是战略物资,绝不会轻易让对方获取。
在这种情况下,大周所有战马几乎有接近七成来自关西之地,朝廷所购的关西马匹,又全部都经由马家之手,这个家族牵扯的利益究竟有多巨大,可想而知。
徐承嗣也算是个见多识广的人,当看见对手是马靖时,他便知今日的拍卖怕是悬了。但知道是一回事,心中终究不甘,想了想,他立刻接口道:“十六万两。”
十六万两,这价格太过夸张,对于普通人来说即便仙女下凡也不值得买了。这笔银子拿去干什么不好?买个女人回去就为了那一哆嗦?亏,亏大了。徐承嗣的价格出现后,大厅顿时安静下来,连个屁响都没有了。
唯有马靖面色依旧淡然,他面无表情地看了徐承嗣一眼,淡淡道:“二十万两。”
憋在胸前的一口气顿时泄了个一干二净。十六万两徐承嗣有没有?有!不过前提是把杂货铺卖掉才能凑出来。当然买主肯定没这么好找,不过他打的主意是当给姜云,凑些银子周转下,等手头宽裕了再赎回来。
可二十万两。。。这是一个让徐承嗣绝望的数字。微微一叹,他面带落寞地坐了回去,不吭声了。
他这模样让姜云瞧见了有些不忍,作为连襟的徐承嗣他不能帮,也没有理由帮。但除了连襟,徐承嗣还有一个身份,他也是姜云的大舅哥,是徐娉婷的亲兄长。看在姬洛的面上帮不得,但看在徐娉婷的面上却非帮不可,着实让姜云烦恼。都是自己的媳妇,这碗水要如何才能端平?
稍一犹豫,姜云凑上脑袋小声道:“要不先借你点?”
摇了摇头,徐承嗣露出一抹苦笑。“谢了,不用,这事说白了源自我的贪欲,是贪心在作祟,我若能自己承担,贪也就贪一回了,可若是真要别人帮忙,连我自己这关都过不去。算了吧,谁让这次运气差了些呢。”
他说的在理,姜云坐了回去不说话了。
“二十万两了!”吴管事重复了一句,他面色极为激动!这价格太夸张,太离谱了!要事传出去。。。百花会就火了啊!按捺着激动,他朗声说道:“可有再加价的?”
还加个球啊!听了这话,台下众人无不在心里骂娘。你这管事心也太黑了,二十万两尚不知足,还在撺掇别人加价?做人还是厚道些好!看着无数道望向自己的古怪目光,吴管事也知自己似乎太过了,无奈地笑了笑,正要宣布结果,却不想被门外传来的一个声音给打断了。
“二十五万两。”那是一个平淡的女声,但看清跨入大厅的身影,徐承嗣整个人都呆了。
姬瑾来了!她甚至没有如姬洛般换装,就穿了一席平日里的鹅黄色丝衫,堂而皇之地走了进来。
“女人?这地方怎会来女人?”
“呵,小模样挺标致的。”
台下一阵窃窃私语传来,徐承嗣脸都黑了,他赶忙上前两步将媳妇拉了过来,小声道:“你怎么来了?”
“你能来我为何不能来?”姬瑾笑了笑,脸上始终是一副乐呵呵的表情。
“我。。。”
“二姐和三姐都与我说了,这边的事我知道。”收起笑容,姬瑾微微一叹。“男人终究是男人,我原想你或许能熬个五年,十年,一心一意待我。即便之后你要再去寻房妾室,我也认了。只是不曾想。。。这连一年都还没到。”
看着一向乐观的媳妇露出这等落寞的神色,徐承嗣顿感一阵心疼,不免开始自责起来,那脑袋是越垂越低,越垂越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