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答应就只好拒绝了,问题是拒绝有用么?
不能否认世家大族拥有巨大的能量,但其体现在对于能量的利用与运作,这是需要时间的!只要时间充裕,即可按部就班,从各个方面向朝廷施压以达到自身目的。自古以来,即便再强大的家族也无法与朝廷正面抗衡。姬重对周昂的宠信众人皆知,方雅清敢断定,她若是当面拒绝定会惹恼这条疯狗,随时带着宫卫前来寻事。
方雅清常年在规则中进行游戏,如今碰上一个不守规则的,确是颇为头疼。
“小姐,不若干脆应下,晚时寻个机会,我便一刀结果了他。”房间所需之物准备妥当后,炎舞回到偏屋,走至方雅清身边小声说道。“这条疯狗得罪的人太多,杀之无碍。”
“不可。”方雅清毫不犹豫地摇头说道:“他可以不守规矩,我却不行,方家干系重大,牵扯人命何止千百?高丽形势颇为严峻,娘亲担心竭虑多年,倘若方家成为皇帝的报复目标,我便无法再为娘亲分忧。疯狗可以死,唯独我等不能牵扯其中。”
想了片刻,她忽然看向炎舞道:“听说最近你与那姬锋关系不错?”
“没。。。没什么关系。”
“哦?”方雅清满脸似笑非笑,忽地眼睛一亮,她招招手叫过管事吩咐道:“答应他,不过炎舞的赎身依然采用竞拍的方式,价高者得。还有,来年来春之后炎舞尚要参加花王大赛,赛事结束之后方可过门。”
待管事应声退出后,炎舞才道:“小姐是要拖上一拖?”
“拖?”方雅清笑了。“拖有何用?小舞,你可知人为何会怕疯狗?”
“疯狗会咬人。”
“不错。”她话锋一转,又道:“你可知疯狗怕什么?”
想了想,炎舞摇头。
“疯狗怕疯子。”方雅清目光凝起,展颜而笑。“因为疯子心中没有狗与人的区别,一旦被咬了,他就会去咬疯狗。哪怕一口下去满嘴毛,他也会义无反顾。而我们现在,就需要这么一个疯子。破坏规则?不遵守规则的人,何止他一个周昂?看着吧。”
重新踏上平台的管事带来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潇湘馆东家竟然决定当场拍卖炎舞出阁,美人归谁?价高者得!一时间,台下众人直兴奋地面红耳赤。炎舞出阁,意义非凡,她是来年花王最为热门的人选,只要价格不是太过夸张,包赚不赔,没有比这更为稳妥的买卖。一些心思活泛之背已暗中偷偷遣人回家取银,甚至前往各处朋友那筹借。
财大气粗之辈则静坐不动。花魁再值钱,终究不过一个女人,再贵又能贵上哪去?他们自认怀中银票足以应付,没有再去取银的必要。这其中,就包括了刚从姜云那筹借了二十万两银子的姬锋。他先前的犹豫忐忑早已消失不见,才说想为炎舞赎身,眨眼间就当真赶上了,岂非天意?至于老头子那,回头再慢慢应付。
他脸上泛起一抹兴奋的潮红,双手不断搓着。
“此番竞价依然不设置底价。”管事抬手道:“好了,各位可以开始竞价了。”
“五万两!”管事话音刚落,二楼右侧雅间内一个员外打扮的胖子开口喊道。
五万,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纯当抛砖引玉定个底价,无伤大雅。众人脸上依然一派轻松,在胖子身旁的高瘦中年男子紧接着喊道:“六万两。”
胖子瞪眼。“刘兄弟何以相争?”
高瘦男子笑了笑道:“兄长莫恼,小弟尚未成家,其余可让,独此让不得。”
姬姣成左顾右盼一番,朗声道:“十万两。”
三口价就喊上了十万两,炎舞的人气可见一斑。姬姣成的这嗓子,顿时让在座的八成客人全都哑了火。这价格是个分水岭,也是历年花王的“市场价格”。炎舞是花王的热门人选,但毕竟还不是花王,十万两在理论上已然到顶了。
姬姣成价格出口之后,整个大厅安静了好一会。周昂雅间中的四人面面相觑,同时倒抽一口凉气。一个女人十万两?仙女也不过如此了吧?
这会就连周昂都不淡定了,他有钱不假,可当官时日毕竟尚短,正在品尝手中权利的滋味,未及顾上捞钱。这也不怪他,理就是这么个理,有了权利还怕没有女人跟钱财么?仗着权势让潇湘馆退了一步,他总不能再仗权势明抢吧?在座有不少人他都见过,官职不低,一两人他还能收拾,若是犯了众怒只恐不好收场。
想了片刻,他向身后的周府小厮勾勾手,从怀中取出官印递了过去,小声吩咐道:“你立刻去御史台大牢,看看还关着几个,然后派人叫他们家里带银子来赎人,四品以下的,一律三万两一人,四品以上的六万两一人,让他们直接给我送潇湘馆来。告诉他们,银票到了立刻放人。今日若送不来银子的,明日便让犯官上路。”
“是,大人。”
小厮退去之后,周昂不由隐隐生出了几分悔意。当初就不该将这么多官员往死里整,若是一律拿银两赎罪,如今他岂会遇见这等尴尬事。牢中尚有几人,周昂不是很清楚,但以他估计,凑个二三十万两应该没什么问题。对炎舞,他势在必得。
凑钱归凑钱,拍卖不能耽误,周昂立刻开口喊道:“十五万两!”
“嚯!”抽气声此起彼伏,开口就顶了五万两,这人疯了吧?
“二十万两!”一阵沉默后,开口竞价的是姬锋。管你是疯狗还是疯驴,在炎舞的问题上,他也不想让步。
又是那个雅间!周昂心中暗恨,他尚未来得及开口,隔壁雅间的姬姣成竟直接开口喊道:“三十万两!”
三十万两?他有么?有个蛋呢!这厮上次在姜云那吃了一个大亏,被姬向文在家关了整整一个多月的禁闭,所谓现学现卖,如何竞拍他不知道,但如何搅局却已领会了个中三味。如今的价格虽然有些吓人,但终究不过是刚开始而已,按照这个节奏,喊上百万都可能,断不会突然卡在三十万,这个价格还是很安全的,他喊得毫无负担。
姬姣成出手后,姬锋与周昂同时面色一变。姬锋自不用多说,二十万两还是借来的,一口喊上去是希望能借此镇住众人,带些色厉内荏的味道。至于周昂,尚未到手的银钱加起来都不够了。
“三十万?哈哈。”一个爽朗的笑声从二楼传来,右侧走廊连通的雅间内站起一个四十来岁的粗犷汉子,浓眉大眼,身姿极是魁梧,他脸上一派轻松之色,笑道:“京城人银钱很多么?俺还就不信了!三十五万两!”
小伙子,很嚣张呐!姜云放眼望去,瞧那汉子的衣着打扮,尤其是一身皮草马褂,这才恍然。若是所料不差,这汉子该是北方的参商,皮商。但无论他买卖做的多大,充其量也不过与江南沈家一般,是关中商盟的下家,材料提供商。
不过北方人与南方人的差别就在这了。南人一个铜板恨不能扳成两半花,家资殷实一般也瞧不太出来,为人较为低调。北人豪爽的同时,还有些打肿脸充胖子的性格,甭管穷富,出手都相当阔绰爽快。若不深入了解,只觉个个都是富人。
“小云,这个。。。”无奈之下,姬锋只得拜求财神爷了。
至于姜云,二十万两都借了,自然不在乎多给一些。他异常熟练地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也不细数,分成两份后将其中之一递了过去。
姬锋接过,低头翻开一瞅,脸上升起一抹喜色,底气渐足,大声道:“四十万两!”
四位花王的赎身钱,几嗓子就喊了出来。今日的一场拍卖,着实令在场众人大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