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魁伟的“雕像”动了一下,这时才露出“皇上”的尊严。他放下手臂,捡起刚才落下的竹简,又认真地阅读起来。
望着卧榻四周到处零乱地摆放着的竹简,“奴才”很想动手收拾一番,可他又不敢,生怕动了一下就会掉了脑袋。
皇上又看了一会儿,直到把手中那捆竹简看完,才一边深深地点着头,一边伸出手,将竹简递过去。
奴才知道,皇上这回要休息一下了,脸上积蓄已久的微笑顿时绽放。他一边接过竹简,一边点头哈腰地说“皇上,这两车竹简,您已经看了一个月了,怎么还没看完哪?”
“恐怕,朕再有一个月也看不够啊。”
“皇上,他怎么写得这样难懂?照奴才说,不易看得懂,皇上您就别看了,行不?”
“别胡说了,得意,这个人啊,是旷世难得的奇才,怪才,你懂吗?”
“奴才不懂。要是讲养狗,奴才敢说懂;可这文章吗,奴才斗大的字只认得两筐,怎么能说懂呢?”
皇上大笑起来。“杨得意啊,杨得意,你这个狗监,只知道声色犬马。这两车竹简,可是朕的治国之宝啊!”
被称作杨得意和狗监的奴才若有所思“可是?”
皇上这回认真了“可是什么,说!”
杨得意把腰快弯到了地下“是!皇上,奴才说。几天前,奴才看到陛下召取天下贤才来策问,那广川的大儒董仲舒给您献了‘天人三策’,您也说那是‘治国策略’,可您将它拿回来后看也不看,便扔到了一边,只是看着这两车竹筒,饭也忘了吃,觉也忘了睡,连我驯的狗都憋得难受啦!”
皇上仰天大笑。“哈哈哈哈!读了这两车书,我才知道,过去窦婴先生教我看的,还有董仲舒前几天所说的,都跟你那狗经差不多!东方朔这两车奏书,才是真正的治国之宝哇!”
杨得意不解“东方朔?奴才没听说过。”
皇上从杨得意手中又拿过那捆竹简。“朕从前也没听说过。听听,他这奏册中怎么说自己他身高‘九尺三寸,目若悬珠,齿若编贝,勇若孟贲,捷若庆忌,廉若鲍叔’,真是天下最完美的人了。有这样的人当辅佐之臣,朕的江山还不稳固而强大吗?”
看到皇上确实高兴,杨得意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他开始在皇上面前发表自己的见解。“奴才以为,那董仲舒上的奏书也是说的很好听,可这老头子,酸乎乎的,跟谁都合不来,奴才不喜欢。”
皇上也说起实话。“你以为朕就喜欢吗!”他学着董仲舒的样子,提提领子,走起方步。“衣冠楚楚,道貌岸然,脸老板着,走路都像硬木头似的,我看了也别扭。可他有学问,连窦丞相都对他毕恭毕敬啊!”
看到皇上学得惟妙惟肖,杨得意不禁笑了起来。可他接着推理下去“皇上,这东方朔,看来也是个……有学问的大儒,别也是那个样子,受不了!”
皇上摇了摇头,再拿起那块竹简,说道“朕看不会。你听,‘臣朔少失父母,长养兄嫂,年十二学书三冬,文史足用;年十五学击剑;年十六学诗书,诵二十二万言;年十九学孙吴兵法,战阵之具,钲鼓之教,亦诵二十二万言。’”
杨得意有点惊讶了“哇!好厉害呀!二十二岁,背二十二万诗书,二十二万兵书!又有一手好剑法,还懂得兵法?!”
皇上此时,眼光中充满期望。“这可是既学诗书,又学击剑,还学兵法的人,不全像董仲舒那个样子,礼啊,道啊,让人总是提不起气来。朕的皇太父,以无为之法而治天下,得到的谥是‘文’字;朕的父皇,仍是无为而治,天下太平,得到的谥是‘景’字。你认为,朕想得到的是什么?”
杨得意马上哆嗦起来,因为皇上的谥是驾崩之后才有的,他在位时,任何人也不能提这个。如今年轻的皇上一高兴,就把这事说了出来,他作为一名狗监,一旦接了这个话茬,可能就会留下把柄,引来杀身之祸。
年轻的皇上敏锐地觉察到了这一点,他没有等待杨得意回答,自己先说了起来
“朕要以‘武’为!想当年高祖被匈奴困于白登,幸得陈平之计才得脱身,从此匈奴不把我大唐放在眼里。我皇太父和父皇为使天下安宁,人民得以休养生息,都以和亲之法,姑息匈奴。朕要让李家强大起来,要在匈奴等国面前扬眉吐气,就要重用勇武之才!”
杨得意看着这新君慷慨激昂的样子,好像被他感染了似的,心中涌起一阵狗跳似的翻腾。看样子,从今天开始,这位少年天子就以武帝自居了。可他不过一十六岁,白天还和自己一块儿玩狗,像个孩子似的,没想到,一读起这一堆据说是东方朔送上的书简,马上就踌蹰满志了。
不过,杨得意不敢太高兴地再作附和。作为和小皇上相处了三年的养狗太监,虽然不知道什么大政要事,但他也听过秉笔太监所忠和皇上的伴读韩嫣说过,就因为皇上召来了董仲舒等一帮儒生,太皇太后才好大不高兴。皇上的这位老祖母是最信黄老之学的,以为文景之治的根本是无为而治,小皇上一想有“为”,略一折腾,老太太心里就起腻。好在当朝宰相窦婴既是皇上当太子时的老师,又是太皇太后的弟弟,从中周旋了不少,不然,皇上还不知要挨多少次训呢。这回,那帮文的还没弄走,又要搞什么懂剑的,将来自己还要成为武帝,这些恐怕都有碍于太皇太后那双看不见任何东西、但却看得见任何风浪的眼睛呢。
“得意,你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李武帝”有些惊异。
“禀皇上,奴才在想,怎样才能把这个东方朔召进宫来,让皇上亲自问问他,他写的到底是些什么意思。”
“好!朕想的正是这个。”
“可那东方朔,把两车竹简献给了朝廷,他就回家去了,奴才不知如何找他为好?”
“哈哈!他这是摆摆架子,要看朕识不识人。”“李武帝”笑了起来。“找到他有何难哉?朕早就打听到了,是禁卫武士公孙敖把他带来的。听说那东方朔找公孙敖打赌比剑,硬是把公孙敖给打败了,公孙敖就乖乖地听了他的话。明天,你就和公孙敖一道,到平原郡去,把这个东方朔给我请来!”
“得令!”杨得意举起一把竹简,好似令牌一样,在今天才知道的“李武帝”面前耍起来,就像他们又要玩起让狗追赶猎物的游戏一般。
李武帝(从现在起,我们可以略去引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