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你给我出来!”
辛茂山火气冲冲地走进来,看到攸宁转身就要逃,大步流星上前,一手揪着攸宁的耳朵,把他往回拖。疼得他大声求饶,奈何辛茂山根本不理会儿子的惨叫,其他人也都低着头,默默为攸宁感慨。
“你说,你上兴勇伯府去干吗。”辛茂山将他推到大堂之中,力气之大,几乎要把他墙上撞去。
好在攸宁是打小杯丢习惯的,一挣开辛茂山的手,两步就定住了身影。抬眼看到辛茂山眼中的赞许,他不怕死地对辛茂山咧齿一笑。可是下一刻,辛茂山表情一收,左脚朝前一跨,右手果断出击,堪堪抓住攸宁的衣领,被他一个反身又挣开。他眼神一凛,疾步上前,左拳右钩,招式凌厉,根本没把眼前人当成自己的儿子。
而攸宁先是左右闪躲,见父亲卯起劲,避过两回后也出手相迎。父子俩毫不示弱,你来我往地打了十几个回合,厅内的丫鬟们都自觉避让到门外去。虽然看上去他们动作轻巧,也没磕碰到桌椅门窗,可是谁都知道他们这是下了狠劲,招招凌厉不让不服。
攸宁心中暗暗敬佩,父亲这把年纪了,力道招式都如此老练,自己完全胜在敏捷。要不是因为这堂小厅窄,左拐右绕都会撞到东西,所以他们都略略克制,否则待辛茂山完全施展开手脚,攸宁很难说自己会不会是父亲的对手。
不过,要论敏捷,其实他怎么也敏捷不过辛子墨。至少在逃跑这一点上,他绝对是输给她,所以每次被抓到的总是他。然后辛子墨就会跑回来主动认错,自愿陪他受罚,结果一个是闯祸被捉,一个是主动自首,虽然都是犯错,但待遇自然是不一样。
就在攸宁走神的时候,辛茂山一个手劲劈来,眼看就要打中攸宁的脸。
他一个闪避不成,急中生智,对着门口大喊一声:“阿娘。”
辛茂山吓了一跳,立刻收手,回头一看,哪有羌氏的身影。攸宁趁机抛开,气得辛茂山暴怒,吼了一声:“臭小子,连你老子都敢耍!”
“啧啧啧,阿爹您这大将军,不对!您这侯爷的身份,要是被传出惧内,不知道您的脸要往哪搁。”攸宁对圣上忽然敕封个爵爷的名头给父亲,感到十分新奇,特别是出门遇到新结识的酒肉朋友被他们左一句“小侯爷”,右一句“小侯爷”捧得得意洋洋。
严恺之凯旋而归,可没过几日,多罗王派二王子进京。满朝大臣都请求皇帝即刻将二王子抓起来,只有少许人表示,多罗王可能是来求降的。皇帝忖思了一宿,才召见多罗二王子,果然他进殿后立刻给皇帝行了大礼,言辞切切,神情凄凄,恳请皇帝原谅,重修旧好。
大致的意思是说,多罗储君的选定是以有能力的王子之间靠功勋战绩来获取,而大王子和二王子之间不分伯仲,所以多罗王也有着和青国皇帝一样的困惑。所以,为了赢得储君的地位,大王子不惜向青国宣战,企图以征服川北来获取多罗王位。但是多罗王对此并不知情,等他知道后,急忙派人前来劝大王子收手,没想到反而被扣了人。本来二王子也派兵出来,可是遇上定西军,被误以为是敌人,险些交战。好在后来和严恺之联手,才制服了多罗叛军。
多罗二王子的口才很好,汉语也极其流利,把多罗王的话变了一番转达。说得这一切纷争都是因为大王子残暴的本性和利欲熏心所致,和多罗王没有任何关系,多罗王心里一直存着两国和平百年的美好心愿,希望皇帝不要因此而迁怒。皇帝将信将疑,严恺之表示与他交手的确实是多罗大王子,若不是二王子出手相助,恐怕战事没这么快结束。
为了表示诚意,多罗二王子又献上六名美丽的多罗宫女,和骏马香料等,其态度极其恭敬,口气也十分谦卑。即便是有人嗤笑大王子与他同为手足,若是大王子本性残暴,那想必他日后也好不到哪里去。
二王子听了不气也不答,反而是把皇帝对多罗的恩惠高歌颂德了一番,只差没说出“没有青国皇帝的仁爱宽厚就没有如今的多罗”。把让皇帝捧得心花怒放,心满意足,还不忘把二王子留在宫里小住几日。临走时,为表示大国胸襟,又让多罗二王子带了礼物回去,让他转告多罗王:只要他们没有二心,青国还是愿意和多罗和平共处的。
也因为多罗二王子对严恺之的各种称赞,使得皇帝龙颜大悦,各种赏赐不用说,甚至夸他有乃父严素之风。
这不管是对严恺之也好,对严素也好,都是一种极大的肯定。然而因为辛茂山的定西军也守备有功,所以皇帝一个高兴,就封了一个爵位给他。由原来的定西将军,变成如今的定西侯,连侯府的选地都有了,下旨隔日就差人开始搭建。
可是让辛茂山心有不甘的事,皇帝依旧只字不提他们返回一事,如今封侯,他日定府,只怕离京之日更是遥遥无期了。
“谁说我惧内了!”辛茂山听到攸宁又拿羌氏来取笑他,顿时勃然大怒,可是堪堪开口,就看到羌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硬生生地把话绕了回去,看着妻子挑衅的眼光,他一本正经地说:“这叫做尊敬。”
羌氏懒懒地讥笑一声,由丫鬟搀扶着慢慢走进来,攸宁立刻狗腿似的跑到羌氏身边,寻求庇护。
“说啊,拍马屁总得当着人面才算话,背后说了我可听不到。”羌氏妩媚地抛了一眼。
辛茂山严肃地说:“这怎么能算马屁,我是说真心话。夫人为了我养儿育女,操持家务,全川北谁不知道夫人的美名。是我辛家祖上积德,我辛茂山三生有幸才能得到夫人青睐,否则以夫人的美貌,追求的人都得从白山山脚绕到山顶去了。”攸宁躲在羌氏背后,偷偷给辛茂山竖拇指,这么肉麻的情话估计也就他爹爹能脸不红气不乱地说出口。
难得羌氏没吐槽他,只是笑了笑,“这套说辞,夫君倒是用心了。”辛茂山见妻子展颜,腼腆地笑了笑,“大宝,回头给赏师爷。”
辛茂山愣了一下,这么快就被揭穿?
不过好在羌氏并没有追究,辛茂山心里有些侥幸,也有些心酸,这惧内的事果然是每个男人心中的痛。
“以后开了侯府,多的是地方让你们过招,在这之前都给我注意点。”羌氏一声令下,父子二人出奇地有默契,她满意地点点头,“攸宁,出来!”攸宁心中一惊,立刻跑到羌氏面前,无辜地眨了眨眼。羌氏连看都不看,伸手揪住他的耳朵,疼得他直喊:“阿娘,别拧,刚刚被阿爹扭过,耳朵都要掉了。”
羌氏点点头,松开手,果断换另一边,“那这边总没事了吧。”她轻笑了一下,然后转了口吻,嘴巴如同连珠一般叨叨个不停:“快说!你又到外面闯什么祸了?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这京城可不比川北,就算在路上看到漂亮的娘子,你也不能随意勾搭。要是喜欢的回头,让你紫英跟了上去,回头跟我说,我让人聘回来就好。你是不是又到处勾引人家良家妇女,然后被人打骂了?”
攸宁差点没被羌氏的话给噎死,在母亲眼里,他竟然是这么不洁身自爱的浪荡子弟。虽然他在川北的时候,确实喜欢上街和小娘子搭话,可那是在川北,到处都是热情开朗的罗布族姑娘,还有豪爽大方的多罗少女,就是川北的娘子也要其他地方地方的娘子活泼得多。所以他心里也清楚,在川北绝对不会因为他跟哪个娘子多说一句话,就会被要求娶回家。
看到攸宁被妻子臭骂,辛茂山不但不帮忙,甚至还幸灾乐祸地跟妻子告状。“夫人,他把严恺之带到勾栏去了,差点把整个勾栏都给拆了。后来他还跟了去兴勇伯府,结果和兴勇伯府的娘子撞见了,差点被人拿扫帚赶出来。”
攸宁没想到父亲居然倒打一耙,落井下石,气得哇哇大叫。
羌氏一听,脸色大变,冷冷地怒道:“你倒是给我长记性了,在街上勾搭不成,跑勾栏去了。你是嫌你阿爹的名声不够大,要把他宣传宣传是吧。”
“阿娘,您听我说,我没去招惹那些姬子,我只是去听曲。”攸宁自己说得都有些心虚了。
他确实不是冲着寻欢作乐去的,不过是想试一试严恺之,没想到他半路发现方向不对,立刻就要离开。被他激将了几句后,不得已跟了去,可是依旧一本正经地喝酒听曲,看着攸宁和美艳的姬子们暧昧。若不是有人不死心地主动招惹,甚至不怀好意地探向他的腰间,被严恺之一个发怒,甩向一边,气得那姬子破口大骂。
严恺之催促攸宁离开这种是非风尘之地,要想听曲喝酒,多得是酒楼茶馆,无需来这种地方。
攸宁仗着年纪小,又是辛子墨的弟弟身份,故意耍赖不肯离开,说难得回京城,怎么也要见识见识京城的美人美景美食。若是严恺之不喜欢,自可离去,他不会勉强。他吃定严恺之不会对他坐视不管,可他没想到严恺之居然是点了他的穴道,直接把他扛起就走。好在他内力浑厚,冲开穴道,想要挣扎逃开,结果不小心打到人,所以差点就闹了起来。
至于他和兰芝之间,纯属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