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封廉与香儿成亲,福康安依照明珠的嘱托去了,当下也无多少人,只有香儿在清媚楼时处的好的那几个姐妹,封廉在镖局时结交的几个兄弟,统共也就摆了两三桌。
镖局那些个男人一见香儿身边的姐妹个个如花似玉,体态娇媚,皆看直了眼,福康安去时虽着了便装,可那些个女子都识得他,一个劲儿的盯着他看,抢着来与他说话。
原本他交待过封廉,不必在他兄弟面前公开他的身份,是以如今这些女子找他搭话,他也不好发作,只能强颜欢笑。
开席后只饮了两杯酒,他便借口离去。福康安能来出席,于封廉这个下属而言,已是莫大的荣幸,他要走,他便去恭送。
回府后,福康安与明珠抱怨起自个儿被一群女人围着,好不自在!云霄在旁笑道ot这可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情形,偏生少爷厌恶。ot
对于烟花女子,福康安向来不屑,ot那些个庸脂俗粉,我才不稀罕!ot
云霄奇道ot香儿就不俗?少爷怎么愿意跟她说话?ot
福康安自有他的考量,ot我是瞧着她挺逗,性子爽朗,想着苏果不在这儿,有她陪明珠说话消遣也是好的。ot
ot苏果快要来了呢!ot云霄很是期待好姐妹的到来,ot她写信说已经生了,满月后就随乌尔木一同来云南。ot
ot添了个儿子我知道,可是她要与乌尔木同行么?她不在家带孩子,还是带孩子一起来?ot他也收到乌尔木的书信,信中却未曾提起苏果。
他的问题可真多,明珠好笑道ot何苦瞎猜,等他们来了便见分晓。ot
七月,乌尔木带着苏果抵达昆明,得力随从一到,福康安自然欣喜,那个常运也还算机灵,终归不如乌尔木知他心意。
明珠与云霄一见苏果,格外开怀,ot这分离小半年,终于团热÷书了!ot
ot不止啊!ot苏果记得很清楚,ot自我有身孕便没再伺候夫人,好久没能与你们待在一起了!ot
明珠忍不住向苏果问起伊贝尔,ot你可有见她,她乖不乖?可有找我?ot
ot当然找!ot苏果几次去府里与丫头们闲聊,都瞧见伊贝尔在哭,ot你才走那会子,她经常哭闹,后来听闻,只有十五爷去了能哄住她,慢慢也就好了!ot
ot这孩子一直喜欢永琰,也是怪了,ot感慨一句,明珠也未在意,算来女儿也两岁多,必然长高了。
想起苏果得了个胖小子,明珠笑贺道ot之前收到信,说你生了个儿子!可是恭喜恭喜呢!ot
苏果瞧了瞧明珠的肚型,猜测道ot我看夫人肚子尖尖,也是个儿子罢?ot
ot谁知道呢?ot明珠也希望是男孩,却也不敢妄断,ot生出来才能下定论。ot
云霄问她为何不带孩子同来,提起这个,苏果顿感失落,ot他奶奶不让带!ot
ot让他奶奶带孩子,你可放心?ot
ot原本让她带着我的确不放心,她整日迷恋打纸牌,哪有心思带孙子?ot亏得乌尔木将她带出来住,否则又该多生多少闲气,
ot只是乌尔木的姐姐年前没了丈夫,成了寡妇,本该留在婆家伺候公婆,但乌尔木的娘不愿女儿受苦,遂将她接回娘家,如今有小姑子陪同照顾,我才放心些。ot
若是如此,倒还好些,母亲与孩儿分离,定然难过,明珠安慰道ot不带也可,你与乌尔木反倒清闲。ot
ot那倒也是。ot苏果笑笑,而后拉了云霄陪她在这总督府转上一转,熟悉新环境。
有了身孕的明珠行动不便,整日被困在府里,格外烦闷,眼见她气色不佳,福康安决定陪她出来逛逛街市。
闲转时,瞧见前方有一群人在围观,还以为是杂耍之类,好奇的明珠想去看看,岂料竟是一个身着素衣的女子正跪在角落里,看样子是卖身葬父。
忆起喜塔拉之祸,明珠再不愿多管闲事,但是福康安瞧见那牌子上的字,不由驻足,问那女子,
ot你爹既是铜厂的工人,出了事故,铜厂没人管么?ot
那女子含泪低泣,ot我爹才去三个月,他们说,不满一年不算长工,赔了命只怪他自个儿不小心,厂子里并不管这些。ot
出了事居然推卸责任?福康安又问她,ot是哪家铜厂?ot
女子低首回道ot汤丹厂。ot
ot嗯,ot心中有数的福康安随即吩咐随从给了她十两银子,找小厮帮她将她父亲安葬。
素衣女子一听这话,感激涕零地磕头道了谢。
点点头,福康安未再多言,揽着夫人离开人群。
身旁的明珠看着他,欣慰一笑,他虽贪财,但在民生民政上,倒也务实,并不是空拿朝廷俸禄却不为民办事的庸臣,这大概,也是她爱他,能包容他敛财的原因。
回府后,福康安随即吩咐下去,将周边大铜厂的厂主召集五六个来总督府。设宴款待的同时,顺道拿人命说事,
ot冶炼铜矿,本就不易,若出了事,你们不管,旁人见此情形,哪还敢再入厂矿做工?ot
底下汤丹厂的厂主不服,一脸无谓,张口辩解,ot这种事故实难预料,若是出点儿事,个个都赖我们赔偿,那我们还辛辛苦苦开这厂子做甚?ot
上座的福康安微动手指,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连带着拇指的扳指,发出清脆的响声,面上气定神闲,
ot云南僻处边荒,生产甚少,惟矿甲于天下,于是先帝康熙爷本着因滇之利,养滇之民的的善心,在云南放本收铜,ot说到此,福康安凌厉抬眸,目光扫向众人,
ot你们拿着上头给的银子去开采铜矿,不需本钱净赚,还好意思与我抱怨?ot
旁人不敢出头,惟有汤丹厂那位财大气粗,语带不满,ot原本说的是我们各厂留两成,其余的上交朝廷,后来却变成一成,这不是欺负人嘛!ot
ot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利润为何要放低,你们心里比我清楚!那些个厂费,厂欠,脚费,人工炭火,皆给了你们补给,算来最少也有一成五!ot这当中的门道,福康安一清二楚,他们还想糊弄?
ot你们不赚银子,难道银子都让长工老百姓赚了?ot见他们沉默不言,福康安佯装满不在乎地放话吓唬,ot嫌少,大可不做,有的是人巴巴的排队等接手!ot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皆不敢再有微辞,
料定他们有所顾忌,福康安这才道ot近日,我会重新拟定铜厂立法,诸如出人命的状况,不论长期短期,必须赔付。拟好便会凑请皇上裁决,圣谕一下,你们皆须按手印。ot
ot这……ot当官的既然决定,他们还能说什么,左右人命也不会常出,即便真的要赔,于他们而言,出那点儿血,实则是不痛不痒,窃窃私语了几句,终是无人再出言反驳。
随后福康安又道ot既是效忠朝廷,你们的利益,我会尽量保持,但我既为父母官,百姓的命绝不可枉顾。往后若再有人命牺牲,你们厂子与朝廷这边,五五分赔!ot
一听是五五赔付,众人皆松了一口气,觉得可以接受,原本沉重的气氛瞬时轻松起来,都道起了福制台英明之类的话。
福康安不禁在心中暗笑,若一开始便说五五赔,他们必定仍是不乐意,于是在起初故意让他们以为厂子要付全责,心生压力,而后再提五五一事,相较之下,他们才容易接受他的提议。
折子既上,看了福康安所立的铜厂立法,乾隆甚觉妥当,他提议朝廷再拨款,多建铜厂,以增产量,乾隆皆予以批准。
接到谕旨时,福康安既感欣喜又觉好笑,ot铜厂之事,皇上准了,但皇上又给各省督抚下了谕旨,命人针对李侍尧一案,各抒己见。ot
坐在一旁的明珠闻讯,亦是吃了一惊,放下手中的桃子,奇道ot前阵子不是说,皇上已命九卿会审,难道还论不出个结果来?ot
结果是有,奈何皇上并不满意,ot所有人都坚持斩立决,除了和。ot
ot哦?ot这个和总不按常理出牌,ot他怎么说?ot
ot斩监侯。ot
和这般态度,实在令人匪夷所思,ot他不是想扳倒李侍尧么?为何在这节骨眼儿上又要保他一命?ot
身为旁观者,福康安心如明镜,ot为臣者,做任何决定之前,首先要考虑的不是自个儿的想法,而是皇上的心思。他当然想李侍尧快些死去,奈何皇上舍不得,定然是参透了这点,和才力荐斩监侯。ot
ot和一人,难抵众卿之口,是以皇上才大费周章再向地方官员询问意见罢?ot明珠问他,ot你待如何上折子?也是斩监侯?ot
以手支颚,福康安依在桌边笑看夫人,ot知我者,明珠也!
皇上故意让群臣发表意见,就等着众人为李侍尧求情,他便有理由网开一面,
然而皇上的谕旨里,对李侍尧先褒后贬,这地方官儿,都不在皇上身边,许多人大约就猜不透皇上的意思了。ot
听罢这些,她当真是无言以对了,明明证据确凿的案子,皇上能审半年仍未有结果,既想偏袒大臣,又想做明君不被人诟病,何苦来哉!
七月底的一日,福康安正在书房处理公务,伏热天,两个丫鬟为他扇风也无济于事,他只觉那风都是热浪!
将将起身,忽闻下人来报,说是有个女子在府外跪着,求见总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