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外公根本不曾给沈文华写过书信,更没有索要过粮草军饷!”
夏忠在听到太子如此说后还没反应过来,稍微一个怔愣之后问道:“那是谁?是少将军?”
少将军是沈苍勤次子,精通兵法布阵,由兵卒做起,如今也已经做到了少将军职衔。
然而太子却没好气的看他一眼说道:“你觉得他敢背着我外公发布这样的命令?”
夏忠这才反应过来:“这么说,沈文华的书信以及索要粮草的折子并非来自塞北?”
“自然不可能来自塞北,毕竟我外公已经全部否定。”
如果不是来自塞北,那会是来自哪里?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胆敢犯下这砍头的欺君之罪?
太子深邃如潭的眸孔将他锁定,似乎是在对他无声的询问着什么。
夏忠一个激灵,马上说道:“难道……难道是太子殿下?”
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就只有他这个太子了,没人敢犯这欺君之罪,但他却可以,因为一旦犯下这滔天罪行,他就能将那压制在自己之上的人取而代之!
到时候,他还怕谁?还会将欺君之罪放在眼里?
李彻沉声说道:“只怕有人刻意为之,想要陷害我。”
夏忠这才明白他刚才如此着急迫切的想要将沈文华追回来到底是因为什么了,若是沈文华带着兵马粮草前往塞北,中途沈苍勤并未索求粮草的折子送到京中,那势必露馅。
而那位帝王何其多疑,肯定也会和夏忠一样,第一个猜到的就是太子。
当然既然有人要陷害他,要做的肯定也不止这些,只是他不能坐以待毙,需要主动出击。
“敢问殿下,是何人截了沈将军给殿下的书信?”
太子这才看了一眼桌上那张皱巴巴的纸道:“你觉得呢?”
“洛清王!”
除了他没有别人,皇子虽多,但有能力与太子抗衡,且一直不甘居于人下的就只有这位五皇子李衡了。
只是不知道李衡下一步计划到底是什么,忽然有一种他在明处得意笑,而自己在暗处只能被牵着鼻子走的错觉。
初夏的这一场雷雨来势凶猛,铺天盖地的落下来,似乎在使劲全力冲刷着这世界的污秽和尘埃。
站在禁卫军的门房之内,前路去路都因为雨势太大的缘故腾起水雾,迷蒙蒙一片,让人看不真切,也睁不开眼睛。
耳边尤其是哗哗雨声,冲刷着路上的青石板,听的多了也觉得震耳欲聋,心中烦躁不堪。
李衡一边负手看雨,一边低低叹了口气。
身着甲胄的李徇正站在他的身后,走上前去,与他并肩而立,看着门外的大雨,出声打趣道:“王爷是文人雅士就喜欢伤春悲秋,看着这雨也会叹气,只是不知王爷想到了什么。”
李衡的白衣之上还沾有薄薄水渍,刚才出宫虽然匆忙,但还没到宫门的时候就下气了大雨。
雷雨来的快,一瞬间就瓢泼而下,这才急匆匆的往禁卫军这里躲着了。
“夏天到了,雨水充沛,也好也坏。好的是庄稼丰收,坏的是有的地方又要面临水患之灾。”
李徇道:“王爷果然是忧国忧民啊,心怀天下之人大都如此,不像我,只一心想着将这皇宫和江山替父皇守好了就行了。”
李衡扭头看他,只见这个哥哥长的是人高马大,常年风吹日晒不似其他兄弟那般养尊处优,面庞白皙,倒是孔武结实让人心生敬佩。
“四哥是父皇的左膀右臂,若是带兵打仗自然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想必也丝毫不逊色于沈将军。”
李徇哈哈笑了起来,他的声音素来爽朗豪迈,摆着手连忙说道:“如何能与沈将军相提并论?我本来还想今年就向父皇请命,去往边塞好生历练历练,但母亲有命,说父皇如今身子骨大不如从前了,让我留在宫中为父皇分忧,也算是尽了儿女的孝道不是。”
李衡赞赏的点了点头,说实话,在这众多兄弟当中,他最欣赏的人就是李徇了。
他是真有本事,虽是武将,但为人也并非粗莽,只是他们母子已经被太子收编帐下,自己再拉拢就有点难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来大局定下之后让李徇重新选择,识时务者为俊杰,想必以他们母子的聪慧,应该知道怎么选择吧。
兄弟二人正看雨景看的出神,只见一人在雨中疾步而来。
那人走的飞快,李衡不过是一晃眼的功夫,他就到了眼前,在这么大的雨中,他竟然并没有全身湿透,可见他走何其飞快。
更让李衡纳闷的是,这周围都是高墙甬道,他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
那人冲着两位皇子拱手,动了动嘴巴,但因为雨声太大,听不清楚。
李徇随即皱眉说道:“什么要紧事?快进来!”
那人不敢耽误,马上走了进去。
李衡将这人一番打量,只见他穿着内监的衣裳,但举手投足间却丝毫不像个太监,反倒像个侍卫。
李徇皱眉看那人一眼,又扭头看了一眼李衡,只见他依旧负手看雨看的出神,这才问那人道:“合适慌张?你是哪个宫里的?”
“四殿下,借一步说话……”那人提出条件。
四皇子显然不悦道:“王爷也并不是外人,可是哪个宫中遇到了什么麻烦?只是这么大的雨,只怕也赶不及。”
那人动了动嘴巴,仍然是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不过李衡觉得可能是被雨声压住了。
李徇却听到了他的声音,脸色随即一变,点了点头。
“奴才告退。”这一次他的声音被李衡真真切切的听到了。
只见这个内监冒着大雨又往回走,仍然是走的飞快。
李衡蹙眉道:“到底什么要紧事?你留他避避雨怎么了。”
李徇哈哈一笑道:“不是我不愿意留他啊,是他自己不想留,我有什么法子。”
他到底没说是什么事,李衡也不好再问第二遍,省的被人怀疑他总抓着什么事不放。
要说没事也有事,因为李徇已经开始跟自己的几个属下说着什么了,看样子事情有点棘手,他眉头没有一刻得以舒展。
李徇抬手在袖子上摸了摸,才淋雨,袖子还是湿的。
然而她在袖子里并没有发现自己要找的东西,又是一愣,继而又将手伸进了袖子里仔细的翻找了一遍,还是什么都没找到。难道是刚才风急雨骤的时候给弄丢了?不过就算弄丢了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这么大的雨,指不定将那纸张泡烂,再也寻不到踪影了呢。
只是不知为何,他还想到了刚才在御花园与小九儿相撞时候的画面。
难道……是小九儿偷了?
想了一下还是觉得不可能,小九儿最害怕的就是他了,怎么敢老虎嘴里拔牙。
这夏天的雷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从雨势逐渐变小的时候,李徇的属下已经得了命令,带人冒雨冲了出去。
到底是什么事,这么着急?
李衡有些纳闷,但也没问,在雨势快停的时候拱手与四哥告辞,出了皇宫,登了自家马车。
李徇是目送五皇子离开的,此时还有点稀松小雨滴落下,但很快,朝阳从云后而出,将光彩遍洒原野大地,为这深宫寂庭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真像个黄金的牢笼,难怪太子妃想要逃走。
在这个牢笼之中,人人自危,人人都想有出人头地的一天,内监个宫女如此,他们做主子的亦是如此。
天边一道彩虹,点缀着这雨后的世界。
李徇扶着腰间佩剑往回走,耳边是巡逻士兵刚劲有力的脚步声。
才回了禁卫军的行房,就有一人已经等他半天了。
“夏忠?”他有些意外道:“怎么舍得从你的老鼠洞里爬出来了?”
夏忠也不和他拐弯抹角了:“太子殿下吩咐的事情已经做了?”
“做了,人也派出去了,现在天气好了,快马加鞭应该能追的上。”
夏忠松了口气,忽然也觉得自己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好说道:“殿下让你带上神风营的人马,武功高强,也方便一些。”
李徇又笑着说道:“这些也不用你们操心,我已经都嘱咐下去了。”
夏忠这才又点点头,将太子在地下跟他说的话尽数说给了李徇听,
这个孔武有力年轻力壮的年轻人在行房内原地踢着脚走了两步说道:“真的是洛清王?”
“除了他也没旁人,事情应该都是他做的,只是出主意的人,太子殿下以为,应该还在中宫。”
李徇虽然有点本事,但做了这么多年的兄弟,对彼此也算是知根知底的了。
他虽然现在已经是王爷了,但对自己的母亲唯命是从多年,早就变的过于逆来顺受了,更何况,他还是一个不敢冒险的人,这欺君之罪,人人都不敢担待。
“以他们的脚程,现在应该已经出了京城地辖,要追上最快也要两天时间。”
夏忠点点头:“殿下尽管按照太子殿下的吩咐做吧,有什么需要你再支会我。”
“好。”
夏忠拱手告辞,一个飞身纵跃就在李徇的眼前消失了。
一想到刚才李衡嘴角带着的那抹阴险的笑容,他就觉得浑身不舒服,李衡此番是势在必得了,太子要想扳回来也没那么容易。
想到这一关,他赶紧对身边的侍卫说道:“去宫外把刑部尚书朱晚照叫来!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