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就不知道了,听他们叫他李太医,我也就跟着叫叫而已。”
大胡子冲她摇摇头,觉得她有点胡闹。
他还在继续查看这些药,当初是药丸,瓶子进水之后就变成了湿糊糊,现在干了,他又拿过去研究。
只听刘玉瑶不无感慨的说道:“唉,宫里什么都不顺心,也就只有这个李太医让我顺心,合我的心意。”
“哦?”
“我真后悔现在离开皇宫啊,若是生完孩子再走就好了,听说啊,这生孩子就犹如在鬼门关前走一遭,想想也是后怕。”
大胡子有些委屈的说道:“你当我是什么了,我也是个大夫啊!”
“对对对,你是大夫,但你不是太医啊,天下大夫千千万,有本事的都当太医去了,你要的有本事怎么不去当太医啊?”
“我当年做太医的时候,你还没出声呢!”
刘玉瑶双眼一亮,立马走过去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你以前做过太医?”
大胡子眼神飘忽不定,干咳一声,继续捣鼓手上的药:“咳咳,是啊,做过,在梦里!”
照着他的身上就重重拍了一巴掌,刘玉瑶没好气的说道:“还以为你真的做过太医呢!”
“我就算没做过太医,保你们母子平安也不是问题。”
她却莞尔一笑摇头说道:“这倒不重要,我只是想你如果做过太医,那说不定我是你在皇宫里捡的呢,说不定我还是个公主呢,是不是啊!”
大胡子哈哈笑了起来:“你这小脑袋瓜也不知整天在想些什么。”
她也不禁笑了起来,是啊,她整天在想些什么,要真是公主什么的,那和太子又是什么关系呢,岂不是兄妹了?
摸摸肚子里的孩子,她现在唯一期待的就是腹中孩儿早日出生,起码身上不用带着这么一个累赘了,到时候想去哪想干什么也便利一点。
登封山上的夏天总是来的特别早,因为是多雨的季节,天气一热,就显得湿热泥泞,蚊虫鼠蚁更是数不胜数。
李彻从玄风寨回到皇陵行宫的时候但凡见到他的人也没一个敢说话的,只是忙前忙后的伺候着,忖度着他脸上红疹子,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当天晚上李太医给他抱着了伤口,并给他配了消肿的伤药,也是一句话也不敢多言。
背地里问寻芳的时候,寻芳更不可能知道什么,但从太子的状态和情绪来看,太子妃八成是找到了,只是没能一起回来。
停留了一夜,太子一行才开始起驾回宫,这一路上车马辘辘,全然不似来的时候那般欢快,也无人说话,竟安静的可怕。
李彻坐在马车之中,一手支颌,一双眼睛始终没有闭上一下。
寻芳也坐在旁边,只觉得分外尴尬,一路上都在捣鼓手上的针线活。直到发现太子盯着她看了老半天了,这才双颊微微一红,轻声问道:“殿下,这离回宫还有一段路呢,您不小眯一下?”
李彻看她一眼,对她伸出手道:“你弄什么的,给我看看。”
寻芳有些不知所措,将手上缝纫的东西递给了他。
是一只小巧精致的虎头鞋,那鞋子还不足他半个手心大,玲珑可爱。
“这么小的鞋,是给谁穿的?”
寻芳竟也觉得太子问出这话有点孩子气,噗嗤一声笑着答道:“自然是给皇孙殿下穿的啊。”
男人蹙眉:“哪有人的脚是这么小的。”
“小孩子才出声的时候才这么大一点,我还觉得这鞋做大了呢。”寻芳说着比划了一下,小小的一个疙瘩,就是他那未出生孩儿的形状。
“可太子妃的肚子比你比划的大多了。”
“那肚子里头还有羊水呢,殿下以为全是孩子吗。”
李彻嗯了一声,又将鞋子递给了寻芳。
有了这个开端,寻芳稍作犹豫,对太子说道:“殿下……太子妃娘娘找到了吗?”
“找到了。”没想到他回答的竟然会这么干脆利落,还以为他会生气,或者是和之前没找到人一样的烦躁不安。
自从太子回来之后,他的情绪确实稳定了很多,但他身上的伤却是藏也藏不住的,脸上的狼狈和疲惫,更是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去心疼。
纵然是天之骄子人中之龙,他也是血肉之躯,所经历的苦痛烦闷也都不会烟消云散,也会在心底积压淤塞,直至无法释怀。
只是他不能不释怀,因为他是太子,儿女情长并非是他的全部,正如他当初在玄风寨所说,他的生存就是为了那个皇位,否则他又怎么会选择离开。
“那娘娘……回宫了?”寻芳再次试探。
太子却眉眼一低,稍微闭目养神说道:“没有,她要留在行宫为父皇祈福。”
寻芳心里咯噔一下,只觉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临走之前太子将行宫中的侍卫队长,内监总管,礼官大人都召集在一起说了什么,她虽然不知道内容,但看各人脸上都神色紧张,就知道恐怕没有什么好事。
太子此时又说太子妃人在行宫之中,这不算睁着大眼说瞎话吗,她是从行宫里出来的,根本就没见着太子妃的身影啊。
本想再问两句,但见太子闭眸似乎不想说话,索性也就不开口了。
只是她又是何等的聪慧,知晓太子如此跟她说,全是为了应对回宫之后的说辞罢了。
回宫之后天色已晚,本来宫中下钥不得不为太子的人马将宫门打开。
离开这皇宫之中不过十天半个月的时间,却好似过去了大半年,就算是当初被发配江南再回宫中的时候,李彻也从没觉得像此刻这般陌生过。
东宫早就知道他要回来,灯烛晃晃,灯火通明。
焦嬷嬷等人带着宫中良娣带东宫门口等候,直到看到车马停下,这才提着裙摆,挪动着肥硕的身子,满脸堆笑的迎上前去。
她快步上前就与太子说道:“殿下,您可算是回来了,一路奔波,太子妃娘娘还好吗?”
李彻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冷声说道:“太子妃没回来。”
焦嬷嬷一个怔愣,只听寻芳一旁补充说道:“娘娘要留在行宫之中为陛下祈福……”
“什么?”焦嬷嬷大惊,随即不禁拔高了声音,略有些指摘的对太子说道:“殿下也就由着娘娘胡来?”
李彻皱眉看她,只见这位肥胖的老嬷嬷在灯光下一脸愠怒之色,真就如民间那些泼妇一般,不禁皱眉说道:“就算如此,嬷嬷也不用如此大动肝火吧。”
焦嬷嬷一时语塞,只得压低了声音在太子的耳边说道:“殿下,这不是老身大动肝火……只因……娘娘现如今临盆在即,怎么能,怎么能在那种地方……那地方说是行宫皇陵,但事实上阴气十足,满是晦气……如何能……”
李彻负手向东宫里面走去,没在搭理她。
焦嬷嬷见状急忙追上前去,早已等在门口的几位良娣向太子一一行礼,他也不过是摆摆手,让她们退下。
焦嬷嬷走过去的时候还不忘叮嘱她们:“谁也不准把太子妃没回来的事说出去……”
几位良娣对视一眼,对焦嬷嬷点头称是:“嬷嬷放心,娘娘待我们也不薄,如何能落井下石。”
这还差不多,太子妃没回宫,此事可大可小,不管是祈福也罢,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都不能在外面乱说。
一路追着太子回了寝殿之内,一进门就招呼小安子更衣。
“小安子?”焦嬷嬷也跟在后面叫。
寻芳赶紧上前道:“殿下忘了……小安子还没回来。”
李彻这才想起小安子之前在京中也算是护驾有功,身负重伤,如今还在刘府之内休养,不禁略有些烦躁的点点头,自己扯开腰带衣襟。
寻芳见状赶紧忙里忙外的去找太子的衣裳,打开箱笼,却对太子的穿戴不甚了解,心里想着如今天色已晚,太子还要更衣,想必是要去给皇上问安。便找了一身月白绣蛟纹的斜襟广袖的袍子,并嵌宝翠玉腰带和金簪白玉冠,一一与他穿戴。
这一进了内室,灯烛明亮,焦嬷嬷就已经看到太子脸上那红红白白的一些斑斑点点,不禁有些心疼的围着看了好半天:“哎呀,这往登封山一趟,怎么被蚊蝇咬成了这样……小安子他们到底是干什么吃的?也没有在房里熏熏蚊子捉捉虫子?”
李彻模棱两可的嗯了一声,一边任由寻芳等人给他脱下外裳,换上新衣。
焦嬷嬷又不禁开始唠叨起来:“不对啊,怎么就殿下您被咬成了这样,寻芳,弄影,怎么你们几个细皮嫩肉的姑娘都好好的?还有太子妃怎么样了啊?”
“她没事。”太子这才开口。
“奴婢怎么记着殿下自幼也不是那种好招蚊虫的皮子,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咬的啊?”
“只是有点水土不服,过敏罢了。”李彻觉得自己再不说点什么,焦嬷嬷一定要继续唠叨个没完了,说不定这大晚上的连太医都得叫来。
话虽是这么说,但焦嬷嬷依旧有点不放心,总觉得太子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奈何一群人将太子围了个结实,她也插不上手,插不上话,只能在一旁看着。
直到太子更衣完毕,又用了一盏清茶,焦嬷嬷才赶紧说道:“殿下尚未用膳吧?奴婢着他们传膳进来?”
“不必,我先去给父皇请安,对了,父皇病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