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奴才不懂,奴才这不是为殿下您着急吗。”
李彻抿嘴不说话了,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发这么大的火,虽然在得知她出宫之后就已经很生气了,但也没想过要破坏两人久别重逢后的这一分和谐。
转身刚要离开,忽然又问门口守着的人道:“弄影呢?”
守门的内监一个愣神,马上拱手说道:“启禀殿下,弄影姑娘之前遭了皇后娘娘的一顿棍棒,如今正养着呢。”
李彻眉心紧蹙,继而沿着长廊大步向前走去,小安子忙不迭的在身后追上去:“殿下,您这是要去哪?”
他还是不说话,不过去的方向已经说明了一切。
弄影因是刘玉瑶的陪嫁所以在这东宫的地位也算不低,又因此番归来,刘玉瑶对她器重,也因此得了一间自己的厢房。
推开厢房的门扉,里头的热气扑面而来,和外面的冰天雪地大相径庭。
内室还燃着一盏灯烛,这是弄影素来的习惯,就算她是一个本来应该扎根于黑暗中的刺客,也不喜欢在一片漆黑中入眠。
太子健步进了内室,只见一个小丫鬟正坐在床边打盹,而床上的弄影呈趴伏的状态已经入眠,似乎听到脚步声,警觉心如她,动了动眉梢,但又马上判断来人并非是那宵小之徒,所以也并未在意。
窗外廊下,平日行走的人可多了去了。
小安子本想出声将床上的人叫醒,却被他抬手阻止。
李彻上前,本想将被褥往上拉一拉盖在她的肩上,却冷不丁被假寐的人一把扣住了手腕,待看到来人,不禁一脸错愕。
“殿,殿下……”
李彻似笑非笑,低头看了看抓住自己的那只手,苍劲有力,全然不似女子该有的的。
“奴婢失礼了。”弄影赶紧将手松开。
后者继续自己的动作,将那被褥扯上去盖在她的肩头,却觉得她忽的全身僵硬,噤若寒蝉一般。
只听李彻又笑着说道:“别怕,本太子总不至于占你的便宜,如今看来,你已无大碍,好好歇着吧。”
弄影紧抿薄唇,犹豫了一下又小声问道:“殿下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
“今日祭祖大典是由殿下主持?”
“本太子是储君,不是我,还能是谁?”
是啊,不是他还能是谁,不仅仅是这大典主持的身份,就连皇位,他都是势在必得的。
弄影点头,没再说话。
李彻却也并不急着离开,悠然自得的与她说道:“今次回来听说你受伤卧床,便来看看你,年前好好休养,待年后我还有用的着你的时候。”
“是。”干脆利落的一个字没有丝毫犹豫,她心中的主人似乎早已不是刘府里的人了,而变成了这位太子殿下。
李彻离开之后,那坐在床边的小丫鬟才幽幽转醒,一扭头看到床上的人睁着大眼,不禁吓了一跳:“弄影姑娘,您醒了?可是要喝水?”
“不用了。”
“我方才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谈话,可是在做梦?”
“你没在做梦,是太子……”
那丫头倒抽一口冷气,这下她不仅是认为自己在做梦,甚至都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听岔了。
何止是她,就连弄影都有点不相信,太子居然在自己回来的第一天,而且还是那样的深夜里来探望自己,不仅如此……
她歪头看了看自己肩头薄薄的被褥,只觉得被他拉了一下这床被子,整条被子都会发热一般,让她浑身都不自在。
只是看方才太子的架势,身上还穿着祭祀的衣衫,这么晚了,怎么不休息呢?
从来对八卦琐事并不上心的她,如今都不禁有点好奇起来。
不过就算她不好奇,这事关东宫之主的小道消息总是传的最快,太子回来第一晚没有宿在太子妃房中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东宫。
弄影也是躺在内室,听见外面的丫鬟们聊的眉飞色舞,这才知道的,他们中甚至有人开始传言,说太子在宫外金屋藏娇了也说不定,等到时机成熟就带到宫中。
焦嬷嬷为此事没少给那些不听话的宫人扎耳眼,奈何防人之口胜于防川,很快,太子要迎美人进宫的消息就传到了刘玉瑶的耳中。
“良娣切勿多心,都是她们乱嚼舌根。”
“这世上没有空穴来风。”彼时刘玉瑶坐在桌边,摆弄着白瓷盏中的那只水仙花的茎叶,到时候了,再加上室内温暖,这水仙花都开出了白色晶莹的花朵,傲立枝头,宛如阳春白雪一般,掩映在一片苍翠之中。
焦嬷嬷低低应了一声说道:“奴婢之前也去打听了,听说殿下在途中是有官员进贡女子,但殿下是只身一人回宫的,就足以说明了一切!”
“别人给他送美女关我什么事?我也不想问,不想管。”
焦嬷嬷小心用眼角的余光向她睇去,只见她神色从容,端庄而坐,似乎一点也不以为杵,自己也只好讪讪闭嘴。
冬日天短,百官上朝之时还未有朝阳破云,但散朝的时候却已经日上三竿了。
昨日太子归来,加之祭祖一事,又逢年节将至,这朝中事务繁杂,难免拖的时间长了一些。
百官本是空腹上朝,待散朝之后已经是饥肠辘辘,但奈何有一部分人还得各自回衙门去,只盼着去衙门能找点点心暂时充饥。
“洛清王!”李衡在前头走着,身后却有人将他叫住。
他慢慢转过身去,脸上笑容满面,拱手说道:“太子殿下。”
太子李彻正与李徇一同并肩而来,百官见状也忍不住放慢脚步,想去听听他兄弟二人之间能说什么。
只见李彻一甩袍袖,微微一笑说道:“听说皇后娘娘今日在后宫设宴,洛清王不去凑个热闹?”
“这本是后宫之事,外臣不得参与。”李衡说的没错,昨晚祭祖之后,今日皇后设宴,广邀后宫妃嫔来一次年前最后的宴飨,也是为了平分祖宗的庇佑与福泽,他们作为外臣,当然不能过去。
“那太可惜了,本太子正好有事要去找母后呢。”
李衡听闻,也并未感到意外,只是点头说道:“既是如此,臣弟正好要去给母后请按,倒是一路,四哥呢?”
“哈哈哈!”李徇爽朗大笑道:“我和七弟一样没出息,不敢随便出入后宫,还是不要去了吧。”
少个人,也少一分尴尬,李衡便点了点头,对李彻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他走在前头。
兄弟二人一路无话,就这么到了凤藻宫的宫门口,远远可以听见里面丝竹悦耳,虽然离午膳还有一段时间,但所邀妃嫔早已一一入座。
“太子殿下驾到洛清王爷驾到!”
内监高声通报,鸣鸾殿中妃嫔纷纷起身看向门口的方向,待看的太子一身明黄的蟒服出现,便齐齐屈膝躬身。
李彻就与李衡一前一后的进了殿中,殿中炭炉烧的通红,温暖如春,一众妃嫔环肥燕瘦,衣香鬓影,各有千秋,各有特色。
“儿臣给皇后(母后)请安。”
二人齐齐行礼,主位之上的皇后端庄典雅,微微一笑,点头应道:“不必多礼,不必多礼,赐座。”
然而李彻却并不急着落座,他不坐,李衡自然也不能坐,只是看着他,看他打算到底要干什么。
李彻的目光在殿内扫了一圈,眉目淡然,却在看到贤妃的时候,冲她不动声色的抛出一记飞眼。
贤妃只觉得一颗心噗通跳了一下,她的身子微微向前倾去,似乎觉得二人之间隔着千山万水,想近一点,再近一点,但一想到自己近日脸上毁容尚未完全恢复,又赶紧往后一缩,但听嘭的一声,撞倒了身后的椅子,差点没张倒在地,还是身后宫女急急将她搀扶了。
皇后幽幽看了贤妃一眼,似笑非笑道:“贤妃这是怎么了?这看到太子,站都站不住了?”
贤妃知她故作嘲讽,便也出言挖苦说道:“太子殿下年少英伟,众多皇子之中的翘楚之辈,自有皇子龙种之魄力,酷似陛下,妾身多看一眼都心慌意乱宛若得见陛下亲临!”
当着五皇子的面说这些,自然带有贬低五皇子之意。
皇后和五皇子脸上都有点挂不住,待李彻又看向贤妃的时候,后者也冲他挑眉,似乎带着几分炫耀的成分,她伶牙俐齿,又仗皇宠,自然是不把皇后放在眼里的。
“太子怎么不做?”皇后笑容满面道:“既是来了,便也一起用膳吧。”
李彻却拱手说道:“这倒不必,于礼不合,儿臣前来,一是回宫之后拜见皇后娘娘,给您请安。”
他今日倒是出奇的礼貌,尤其是在皇后面前,他越是如此,越容易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在打其他的小算盘。
但就算他有所图谋,能对皇后说出这样的话,她也是非常受用的,便拿出身为长者的雍容,慈爱问道:“那这第二呢?”
“这二来,儿臣替内子就惹怒皇后之处道歉,还请皇后大人大量,恢复太子妃之衔,正所谓一国不可无君,后宫不可无后,东宫也不可无主。”
皇后内心发出一声冷笑,果不其然,这才是他李彻今天来的目的。
她情不自禁的昂起头颅,似笑非笑:“太子凭什么就这么自信,本宫就一定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