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营那边还有事要我去办,你们先吃着,太子妃娘娘日后若有什么不便利之处,随时差人往行营那边找我就行,一找一个准!”
刘玉瑶看着面前这个高大健硕的男人,一想到自己以前曾经傻乎乎的将他当作梦中情人,就忍不住想笑。
不过四皇子到底军旅之人,性格豪爽仗义,侠肝义胆,也颇对她的口味,便爽快的点头应了下来。
李徇离开之后,他们又吃了一会,都是李律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前后算来,这饭吃了将近半个时辰,说说笑笑倒也不觉得时间难熬了。
早膳之后,李衡接了王妃,与李律告辞离开。
姐妹俩自然也要依依不舍一番惜别,这才分开。
李律与李衡在前面并肩走着,王妃刘玉环跟在他们的身后。
没走多长时间,就听李律回头问刘玉环道:“五嫂,你见过那个侧妃方茉吗?”
刘玉环骤然被点名,疑惑的摇头说道:“见过,怎么了?”
“听说以前方茉和太子妃感情深厚,怎么入宫之后反而处处给太子妃嫂嫂为难?”
他这么一说,刘玉环就忍不住蹙紧了眉头。
说实话,这也是她所疑惑的地方,其实以她冰雪聪明的资质,早就看出这一切没那么简单。
方茉不喜欢刘玉瑶,岂会单单只是因为两人共事一夫,以前在家中自己虽然和那个被人众星捧月的姐姐没什么过多的接触,但生活在一个屋檐之下,岂会连她最基本的秉性都不知晓。
所以,她不是不知,只是没说罢了,说了又有什么用呢,眼下这个姐姐不知好过以前的多少倍。
“亲兄弟都能兵戎相见,更何况还是这种手帕之交,算不得什么的。”五皇子随意说道:“她如今在太子妃的手上吃亏了,应该会老实一段时间。”
“也许吧。”李律摸摸鼻头,转而又对李衡道:“五哥,你下次去见母后的时候,能不能给太子妃嫂嫂说句话?”
李衡扭头看他,蹙眉说道:“你为什么让我说?”
当着刘玉环的面,他也不好意思说出真相,因为真相就是,他是他们兄弟当中,仅次于太子的,最关心太子妃的人。
“你说比较不会让母后生气,母后现在见着我都想打我。”
说着,他又露出一个憨厚的笑来。
李徇无奈说道:“我说还不如不说,若是母后知道我们都为她说话,心中只会更不痛快!”
李律仔细一想,觉得这个哥哥说的很是在理,又赶忙点头说道:“也是,也是,那还是不要说了吧,省的给她惹祸上身,现在她在东宫偏安一隅已经是很好了。”
三人出了东宫,分别上了两驾马车。
直到洛清王府的马车先行离去了,七皇子府的马车才紧紧跟在了后头。
这一路车轴辘辘,碾着青石板阶向前行去。
李律忍不住掀开车帘向前面那辆车看去,好像透过马车的内壁能看见车里的光景一般。
但他到底是看不到的,又忍不住重重将车帘放下。
猴急的性子让他一刻也不得安生,在马车里坐着也在不停的抖脚晃腿,思前想后,又忍不住自言自语道:“五哥不会真的对太子妃嫂嫂有其他心思吧?”
脑海中浮现出来的不仅仅是那天太子离开时,他看刘玉瑶的眼神,还有往日他们一起出现的场合,他似乎总是有意无意的将目光落在刘玉瑶的身上。
方才早膳的时候,他几乎可以肯定,不仅自己注意到了李衡的目光,就连五嫂也注意到了。
只是,越是聪明的女人,越会不动声色。
既然知道他们两个人是没有可能的,所以五嫂也选择缄默。
五哥现在只想争夺天下,若是将来连美人也要争夺,那就太可怕了…对三哥也忒不公平了些。
一路上他都忍不住在胡思乱想,直到马车在七皇子府前停下,他方一个怔忪发现自己已经到了。
内监总管捧着凳子出来迎接他,伺候他下了马车,一边殷勤的说道:“已经备了早膳,主子可要先用膳?”
李律伸了个懒腰,略有些慵懒的说道:“不必了,在东宫用过了。”
“东宫?”管家一个激灵,小跑着跟着这位爷的步伐,二人绕过了门前的翔云腾蛟壁,眼前的画堂豁然开朗出现在眼中。
“殿下怎么在东宫用的膳?太子殿下不是已经南下了吗?”
李律一把揽过内监总管的肩膀,冲他短促的吹了声口哨道:“怎么,三哥不在东宫,我就不能去坐坐了?你怎么也和那些喜欢背后颠倒是非的人一样迂腐?本皇子去拜见太子妃嫂嫂,还要你们批准?”
“不敢,不敢……只是……”内监总管见他眼光犀利的向自己看来,只好讪讪闭嘴。
“少拿礼数规矩来框小爷!”他冷哼一声大步向前走去。
走了一会,似乎又想到什么一般转头问他道:“春生姑娘呢?”
“春生姑娘正在西园里头画画呢。”
“哦?”李律来了几分兴趣,健步向后园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去看看她,你们就别跟着了。”
“是,是。”管家赶紧张开双臂,挡住了一众小厮。
李律刚走了两步,又回头冲管家招手道:“过来,过来。”
管家不明所以,快步的走了过去,只见李律三下五除二的将身上的外袍脱了,一把扔在管家怀中,大步向西园去了。
此时正值初冬的时节,西园里头也就只有几棵松柏,几丛翠竹还盎然生机,寒梅方才抽芽,挂着一丛丛花苞,颤巍巍的矗立在枝头。
李律才进西园的时候,就见一身着绿衫的女子正站在八面荷风亭内,面前一张桌案,手上提着一杆狼毫画笔,一手半撩起衣袖,臻首微垂,热÷书精会神。
她身段苗条,盈盈而立,举世脱俗,黑发顺滑的吹散在肩背之上,微风吹来,撩起她那轻丝飞扬,露出倦烟淡眉,星眸微垂。
明明是一张与太子妃刘玉瑶一模一样的脸,但这举手投足,却又折射出了另外一番韵味,说她是山野村姑,肯定无人相信。
但他七皇子李律居然还就相信了,而且不仅相信了,还傻乎乎的相信她无处可去,将她收容在了府上,一收就是这么多天。
轻手轻脚的走上前去,趁亭子里的人热÷书精会神没有发现自己,猛的纵身一跃,就一屁股坐在了那栏杆之上。
画画的人显然是被吓到了,不过依旧维持着从容不迫的样子看向他,眸光已经有几分恼怒:“殿下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句?”
只听李律嘿嘿笑道:“见你画的认真,没忍心打搅,画的什么?”
女子脸上有一道疤痕,因为脂粉的掩盖,虽然浅淡了一些,但仍然能让看她的人一眼就注意道。
“左右闲着无事,就在殿下面前卖弄了,画一幅冬日园景,还望殿下不弃,当小女这段时日来对殿下收容所作出的报答吧。”
李律又一个翻身从栏杆上跃下来,站在亭中,与她并肩而立,看着桌案上的那幅画。
整幅画只用了两种颜料,那就是黑色和青色。
或浅或深,或浓或重,都用这两种颜料勾勒搀兑而成,将那假山池沼,绿竹枯树,描绘的栩栩如生。
笔锋的着力方式使得线条流畅,无不彰显出大家风范。
“真看不出,你三番五次的让小爷觉得惊喜!”李律说着就要将桌上的画拿起来仔细观看,却被春生抬手阻止。
她笑着摇头说道:“还差几笔,待我补上,少顷还要殿下给题句诗词。”
“题诗词?”李律尴尬的咳了两声。
这诗词他读过不少,也听人做过不少,偏偏他自己就腹中空空不擅此道。
然而当着女流之辈,他又怎么好意思承认自己胸无点墨,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好啊!好!小爷给题诗词!”
说着就示意春生继续将那幅画画完,后者一起毛笔,三两下一番勾兑,就将那从青葱绿珠画的好似随风舞动一般,每片竹叶都带上了鲜活的气息。
确实是一幅好画,李律不禁有点想打退堂鼓:“纵然是名家前来,也未必能题的好诗,这不是白白糟蹋了这幅画吗。”
春生却是不以为意的将手上画笔递给李律说道:“这画本来就是给殿下的,让旁人糟蹋了,不如殿下自己糟蹋,您总该不会嫌弃自己的吧?”
李律听闻这才放下心来,从她的手上接过毛笔,略一思索便对她道:“你转过头去,我写完了再看。”
“好。”春生忍俊不禁,倒也顺从的转头背对着他。
李律信手拈来一手诗词,就刷刷刷的在画上的空白处写了出来。
写完之后自己念了两遍觉得朗朗上口,很是满意,连连点头道:“小爷原来这么有才,一会找了印章来盖上印!这画,这诗,卖到坊间也是有市无价!”
春生道:“写完了?”
“写完了,你瞧瞧如何?”
女子转过身来,看着那一角题的诗词,顿时脸色一变,谓自喟叹:“真是白白糟蹋了这画!”
李律哭笑不得:“你不是不嫌弃的吗!”
“看来我高估殿下了!”春生无奈苦笑:“这……秋去冬又来,满池荷开败。何日春再来,再把花儿戴……”
“好诗!好诗!哈哈哈哈!”李律率先哈哈带笑起来,倒是给自己捧场。
春生摇头道:“唯一可取之处也就只有这一手好字了,这诗……着实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