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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子不思我,岂无他人

    这个回答倒让李彻有点始料未及,他不禁失笑摇头,又不禁好奇起来,伸手对画扇道:“我来吧。”

    画扇赶紧答道:“不敢。”

    太子挑眉:“你下去。”

    画扇这才明白太子话中的意思,方知道自己越矩了,赶紧将手上的核桃露交给太子,自己则招呼着伺候的人一同退了出去。

    这水榭里间正临着湖水,一进去就能看到偌大的一张轩窗之外,秋水长天,一片波光潋滟。

    在窗楣上的匾额里挂着‘一色’二字,那曾是太子的亲手所书,两侧分别又写着两句: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

    词不似词,诗不像诗,倒也别有一番情调。

    而此时的刘玉瑶就正坐在这轩窗之下,坐在一张藤椅上摇摇晃晃的,一手捧书,一手从桌上的碟子里拈了颗糖在嘴里咯噔咯噔的咬着。

    男人脸上的笑容愈发明显,他轻步上前,刚要将核桃露放在她身边的桌案上,就听她大叫一声:“看不懂!看不懂!”

    随即‘啪’的一声,手上的书重重摔在了桌案上。

    要不是他眼疾手快赶紧抬起了手,说不定这一盏核桃露就被她给打翻了。

    又换了个地方将核桃露搁下,李彻拿起她扔的书随手翻了起来。

    刘玉瑶一边鼓着腮帮子咬糖吃,一边看向眼前的大好秋水道:“画扇,你说人为什么要作诗呢?有话说话,有屁放屁,为什么一定要摇头晃脑,文绉绉的作诗呢?”

    李彻看了看书封上《诗经》二字,随即开口道:“又没让你作诗,管的可真够宽的!”

    一听到这个声音,刘玉瑶险些没从自己的摇椅上甩出去,惊骇扭头看向身边来人,眼睛睁的大大的,一把将《诗经》从他手上夺过去。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你来做什么?”

    李彻听闻不禁失笑,在她身上拍了拍,示意她站起来。

    后者不明所以,刚从藤椅上站起来,这个男人就大大咧咧的强占了她的宝座。

    还没等她破口大骂,又被这个男人揽住了腰身跌入了他的怀中。

    冷不丁的坐在他的腿上,倒像是抱小孩的姿势一样,刘玉瑶纵然脸皮厚也刷的一下红了半张脸。

    “你,你……”她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了,要挣扎起身,却被这个人环住要申抱紧。

    太子道:“老实点,方才也不知是谁翻遍东宫要找我的。”

    “我什么时候翻遍东宫了……”刘玉瑶觉得天大的冤枉。

    “也不知是谁为了让我高兴,在这里背诗的。”

    “我背诗哪里是为了你……”她觉得跳进池塘也洗不清了。

    李彻就着她的手打开那本书,随手翻了翻道:“你今天怎么想着要看诗经了?”

    刘玉瑶不满道:“我看之前贤妃她们作诗做的很好,所以就随手翻翻,你懂的,自从进宫之后我就很少看琴棋书画了,生疏了,生疏了。”

    李彻却道:“你是想说诗词歌赋吗?”

    “对!”她忙不迭点头,一脸严肃道:“诗词歌赋!”

    “可这诗经是先秦时期的诗,并不是你所理解的诗。”

    刘玉瑶眨巴着眼睛看着他手上翻着的书道:“诗不都是一样的吗?”

    男人轻笑出声,这让刘玉瑶一个激灵,暗自叫道不好,自己问这个问题是不是太不像刘玉瑶了?

    谁知李彻并不以为杵,耐心答道:“这是乐府诗歌,吟唱的较多,和我们现在所作五言律诗,七言绝句差别很大,不过对你而言,诗经也算得上是基础入门,平时看看也没什么坏处。”

    虽然觉得他说的话中有点其他意味,但刘玉瑶也不打算深究:“我也不知道,只看到架子上有本诗经就拿来了,想必里头都是些好诗呢!”

    “确实是些好诗。”

    “可你刚才说这里面的诗不是诗!怎么现在又说是好诗?!”她质问着这个男人。

    后者失语,稍作沉吟,索性点头道:“是好诗,可以看。”

    得到了他肯定的回答,刘玉瑶总算是心满意足起来,随手翻看那诗经上的篇章。

    太子便将下巴垫在她的肩膀上,与她一起看道:“背下了哪首?”

    “额……”刘玉瑶犯难了,不知该怎么回答,稍微想了一下才急中生智道:“我以前在家里没看过这本书的,刚才只是随手翻了翻,没背!”

    “哦?随手翻了翻?那可有喜欢的?”

    刘玉瑶眼珠子咕噜一转,手下不停,一边翻一边说道:“都挺好的。”

    “没有特别喜欢的?”

    “额,这一篇就很好,不过我看不太明白……”为了防止太子盘问她,她还是赶紧承认的好。

    这是国风里的一篇,太子念道:“周南,汝坟。”

    “对!”刘玉瑶点头:“就是这一篇!额……”

    她用手指着面前的一行念道:“这个……什么汝,坟……”

    “遵彼汝坟。”

    “对!遵彼汝坟,伐其条……枚!未见君子……”

    “(ni)如调(zh)饥。”

    “遵彼汝坟,伐其条枚,未见君子,如调饥!”终于念完了这四句话,刘玉瑶觉得自己的舌头都快不能打弯了。

    李彻道:“你记得倒是清楚,看来也有几分小聪明。”

    刘玉瑶不禁洋洋得意道:“那是自然。”

    然而后者却道:“这时说的是女子在田间劳作,没看到男人干活,问她男人去哪了,她说丈夫远行,为生计奔波,不在家中。”

    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刘玉瑶道:“这很常见。”

    “哦?”

    “有些地方,田间地头,干体力活的大多都是女人,男人要么外出做生意,要么去给别人帮工,要么就是当兵去了。不去也没办法,一家人总得生活,总得听衙门的调遣才是啊。”

    “在非常时期,年岁少收,苛政猛于虎,没想到现在在这太平年间,男子也不能留守家中。”

    “要是以后赋税再少一点,不打仗,不征兵,那就好了。”刘玉瑶说着便冲身后的男人笑了起来。

    她嘴角浅漾梨涡,表情却是一本正经,眸中似有期待。

    “你说的对。”太子点头:“不打仗,不征兵,赋税减免,这才是真正的为民谋福,若是有这么一天,百姓得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刘玉瑶有点受宠若惊起来:“就算我没说,你以后不也是会这么做的吗。”

    后者失笑,不再多言,又翻了几页道:“这首很有意思,”他信口而念:“子惠思我,褰裳涉溱。”

    “子惠思我,褰裳涉溱。”

    “子不思我,岂无他人?狂童之狂也且!”

    “子不思我,岂无他人?狂童之狂也且!”刘玉瑶跟着他逐字逐句的念了出来,就如那孩童坐在课堂跟着先生读书一般。

    “说的是,如果你依然爱我,我就提着衣裙跟你一起过溱河,如果你不爱我了,难道就没旁人了?你可真够傻的啊。”

    刘玉瑶听闻,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眼睛亮亮的看着他道:“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思我,岂无他人?狂童之狂也且!”

    后者一愣,继而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忍不住低笑出声,尤其是看到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狡黠而又带着明快的眼色,让这肃杀萧瑟的深秋多了分灵动之美。

    忍不住的低下头去,以鼻尖蹭了蹭她的,刚一抬头,后者便把诗经扔到了一旁,转过身来,抬手环住了他的颈项。

    这样主动的他倒是让李彻有点措手不及,似乎是从未有过的。

    “不要看了吧。”刘玉瑶抿嘴而笑,似乎是带着撒娇的讨好:“也不能一天看完啊,我记不住的。”

    原来是这丫头躲懒起来了,本就没打算让她学这什么诗词歌赋,李彻便笑了应答她道:“不看就不看了。”

    刘玉瑶微微一笑,小脸便向他靠去,他也不躲不闪,想看她要做什么。

    竟没想到,她悄无声息的在他的眉心眼角落下一吻,又一路滑了下来,往他的耳廓唇瓣而去。

    李彻的呼吸不禁急促起来,环住她腰身的手愈发收紧,但却并未有其他动作。

    这个小女人在笨拙的讨好他,在用自己仅有的勇气讨好他。

    她柔软湿润的唇瓣好像上好的绸缎一般擦在他的肌肤上,让他忍不住想要战栗,想要掠夺,但她却又总是浅尝辄止,似乎并不知下一步该做什么。

    又似乎,她觉得这样就很好了。

    梁上雕双燕,水中戏鸳鸯,连带那碧水横流,都似她眸中脉脉秋波。

    微风吹进水榭之内,吹响了垂挂在侧的珠帘,也吹皱了他心底的情波。

    终是不再忍让的,他抱紧了她,回应着她的亲吻,发丝荡涤在耳边眼前,让他加深了这个吻,也加深了彼此之间的牵绊。

    明明饥渴但却不粗暴,竭力想要去仔细品味一番。

    但这样似乎是远远不够的,李彻忽的起身,怀中小女人冷不丁的倍抱了起来,忍不住闷哼一声,不过这一声闷哼随即被他含在了嘴中。

    抱着她快步往内室去了,将她放在床上,整个人也随即覆了上去,这才辗转缠绵,唾液相溶,不禁要行那风月之美,成那无边乐事。

    白露堂中细草迹,红罗帐里不胜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