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当初向皇上保证,一定让罪臣左辞亲口说出陷害太子殿下的凶手是谁,在微臣的不懈努力之下,他昨天终于招认,但昨夜微臣监管不力,让歹人连夜取了他的性命,如今他却不能亲自到这里来向皇上指认凶手了。”
只听明晰帝又道:“你不是说他已经招认了吗,凶手是谁?”
“微臣不敢说,如今已经死无对证,微臣怕自己说了,无凭无据不仅不能将罪魁祸首拿下,还会得罪人啊皇上。”
当今天子冷哼道:“朕看你不是不敢说,而是根本没审出个什么,来这里大放厥词吧!”
“皇上既然这么说了,微臣也无从辩解,微臣认罪,还请皇上饶微臣一死,一如当初所说的,只革去微臣的乌纱吧。”
“罢了!”皇帝也有些疲惫道:“朕那日也不过是随口一说,既没下圣旨,也不是敕令,你就继续担任刑部尚书一职,将功赎罪吧,至于左辞的招供,不管你是伪造的,还是真的,都给朕呈上一份来。”
“是!皇上。”
万福安高声问道:“诸位大人还有无事情启奏?”
殿中安静,无人出列,他这才高声宣布道:“退朝!”
文武百官从大殿之中走了出来,刘三思扶着丞相刘升走下台阶,却听到身后有人叫住道:“外公舅舅且留步。”
二人回头,只见五皇子李衡携了七皇子李律一起走了过来。
“呵呵,二位殿下。”
刘升与刘三思冲他二人行礼。
只听李衡道:“多谢方才外公在殿上支持于我,让我不至于落个尴尬,讨个不是。”
只见刘升呵呵笑道:“殿下严重了,就算方才老臣什么也不说,您的妙计依然是被大多数人认可的啊。”
“可‘热÷书贤生祸’,不知外公听没听过?”李衡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明明脸上带笑,说的话却是充满戒备:“满朝上下还真是难得的一次齐心协力,都站在本皇子这边,还真是有点意外。”
“这说明殿下计策妙,而且还有仁义颇得人心。”刘三思如是说。
只听李衡点头笑道:“恐怕外公和舅舅背后没少出力吧,我先在这里代母后谢过了。”
说着就拱拳行礼,七皇子李律也赶紧学着兄长的模样行礼。
刘升忙道:“不敢不敢,老臣真的是什么也没做,殿下还是不要胡乱猜忌了吧,殿下主意纵然是好主意,不过还是要等皇上最后定夺才行。”
“正是,那我就不送了,外公和舅舅走好。”
“好好好。”
这边目送着刘升和刘三思与其他官员说笑着离开,五皇子的目光又掠向一旁的太子李彻,只见这李彻也不知在笑什么,这笑容在外人眼中只当是兄弟情深,但在李衡眼中,却满是讽刺的意味。
“五哥,你还要去母后那里吗?”
李律的问话终于唤回他的一点神智,点点头道:“不是照例要去给母后请安吗。”
李律犹豫道:“我不想往凤藻宫去了,你代我给母后请安吧。”
“怎么了?你有什么心事?”
只听李律道:“也没什么心事,只觉得你们每每在一起密谋要害三哥,我却只能听着难受,又不能去告密,索性还是什么也不听的好!”
“你!”李衡被气的不轻,一个你字说出来,再看他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只好无奈说道:“也罢,你不去就不去吧,省的哪天我这个与你同胞的哥哥再栽在你的手上。”
李律终于笑了起来:“那你赶紧去吧,我先走了!”
李衡哼了一声,恨铁不成钢,自己一个人没好气的往皇后的凤藻宫去了。
天色尚早,太阳才从宫中鳞次栉比的琉璃瓦上升起来,在凤藻宫的花园之中洒下一片清辉。
只见当朝皇后手执水壶,坐在木制的带轮子的椅子上头,由宫人推着,一路洒过去,让这些花花草草,在晨光之中折射出最美的勃勃生机。
皇后正洒扫的认真,就听宫人通传道:“五皇子殿下来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皇后点头,将手上的喷壶交给宫人,任由她们推着自己往廊下的台阶上行去。
远远的看到身着皇子朝服的儿子正迎着朝阳向自己大步走来,不禁欣慰的微微一笑,冲他招手道:“衡儿。”
李衡走近道:“母后怎么又坐上轮椅了,不是已经可以行走了吗。”
“本宫今日恢复了嫔妃的晨昏定省,倒是要让她们看看本宫现如今的样子,故意做戏而已,你不必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李衡松了一口气,接过宫人所推的轮椅,推着皇后往偏厅中行去。
只听皇后说道:“你父皇早朝的时候说了吗,关于沈苍勤捷报的事情?”
“说了,和母后所说的分毫不差。”
“那你也把事先准备好的计策说了吗?”
“说了。”
皇后满意的点点头,嘴角噙着一抹自信的微笑道:“这样一来,你父皇,外公,以及满朝文武,都将对你刮目相看,仁治天下,总归是没有错的。”
李衡没有说话,只是推着皇后的轮椅慢慢往前走,廊下飘带被夏风吹动,太阳还没升起来,所以透着一股湛凉的气息。
皇后有点奇怪的问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李衡叹口气,便将今天早上在朝堂之上所发生的事情和母后一一说了,在说到皇上的眼神时,他甚至还补充了一句:“我越来越不知父皇是怎么想的了。”
皇后的双手不自觉的握紧轮椅的扶手,冷哼一声道:“母后跟他这么多年了,早看透他的心思了,他恨不得将所有的权利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所以母后以前才让你低调谦恭,适时展露部分才华,但你现在小露锋芒,就让你父皇如临大敌,好像担心你会随时抢了他的皇位一样。”
李衡笑了起来,似乎当今天子的这种做派就是一个非常好笑的笑话。
“不过父皇想的也没错,兄弟中这么多人,哪个不是为了他的皇位而来的,就算是大哥那样避世深居的人,将皇位给他,他比谁要的都快,这已经不是要不要皇位,而是想不想抢的问题了。
皇后点头,缓声说道:“你应该知道的,皇上不喜欢锋芒毕露的人,若说太子长久以来就是在假糊涂,那么他其实是个真聪明的人,事到如今,已经不能再容他于世了,太子不能留。”
李衡点头,将皇后推进花厅之内,宫人将她们身后的门关上。
见皇后欲要起身,李衡赶紧以手搀扶着她,带她走到榻前坐下。
皇后又继续说道:“皇上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就连本宫都看得出来,他自己不可能不知道,只是他还是太过自信,不相信自己正值壮年就药石无医,也不相信自己的皇位会落到旁人手上。”
李衡蹙眉道:“父皇病的蹊跷,他的身子似乎在太子入了大理寺之后就病的更重了,以前没发现父皇有什么隐疾啊。”
皇后道:“他那般一个心思缜密之人,怎么可能让自己病的蹊跷?谁又能左右他生不生病呢?就算是他身边的万福安,想要对他下手恐怕都有难度吧?”
李衡点头表示了然,继而又说道:“母后是觉得父皇……”
命不久矣四个字,母子俩彼此间已经是心知肚明了。
皇后点头:“所以说,太子不能再留了,以你父皇的性格,到死,他都会把皇位攥在自己的手掌心里,所以,名正言顺继承皇位的就只有太子李彻,到时候你我母子就沦为阶下囚,俎上肉了!”
李衡点头表示明白:“之前太子在大理寺的时候,就不该对她有所心软。”
皇后叹口气:“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后悔也没用了,你就不要回头去看了,万事都要往前看。”
“知道了,母后。”
皇后赞赏的点点头,继而又问他道:“律儿没来?”
“他……他有事,所以让我代他向母后问安。”
皇后低低叹了口气:“律儿比你小不了几岁,但却不如你行事稳重,想来你兄弟二人也老大不小了,府上虽有侍妾,但也没个正经的皇子妃,总像是没长大的孩子一样。”
李衡一愣,看向面前端庄优雅的一国之母,似乎有点犯难,不过还是孝顺的点点头道:“那母后是什么意思?”
“你就没想过成家立业?”
李衡道:“现在这个风口浪尖上成亲,怕是会分心吧。”
皇后摇头:“你方才所说,你外公在朝堂之上赞赏了你的计策,也不一定他就是故意想让皇上对你有所猜忌,他向来刚正不阿,说不定也是打心眼里赞同的。”
“难道母后是想让我与刘家联姻?”
皇后点头:“刘玉瑶这颗棋子却是不能用了,待本宫再送一颗棋子进东宫去,除掉太子,你与刘家联姻,以后的皇位必然是你囊中之物。”
一想到与刘家联姻,五皇子李衡的眼前就浮现出刘玉瑶的音容笑貌来,不管是当初在宫外所见,那个大家闺秀规行矩步的她,还是在宫中所见,那个步履匆匆,爬高蹦低的她,都是那般深入其心。
尤其是想到她一颦一笑,一双漆黑的眼睛好像能滴出水来一般,霎时就觉得自己好像能沉溺其中了。
“衡儿!”皇后突然抬高声音道:“你发什么呆?难不成是心里已经有意中人了?说说,母后给你参谋参谋。”
意中人……若一定要定论一个的话,那这个意中人就是刘玉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