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消息这个结果似乎都在皇上的预料之内,他疲惫的挥手道:“既然如此,此事便到此了结,还太子清白,送太子回东宫去吧。”
说完这话,他就靠在龙椅的椅背上,闭上双目,也不说话,也不动弹,华清殿中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在这位帝王疲惫的言辞之后,太子冷冷说道:“如此,儿臣就谢过父皇了!”
“儿臣也谢父皇!”刘玉瑶这个时候觉得自己的胸口里好像揣着一只兔子,砰砰砰乱跳,折腾了这么多天,终于可以落下帷幕,太子可以回东宫了吗?
真有点想要大笑或者大哭,然后抱着他告诉他,你知道东宫多少人都在等你回去吗!
然而这个时候,这个地方,还不允许她这么忘形。
见所有人都不动,她率先从地上站起来道:“那,那父皇既然让我们回东宫了,我就先带太子回去啦!”
说完就吐了个舌头,上去搀太子起身。
带动身上的伤口,李彻看了一眼身边这笑容狡黠的女孩,却板着脸色,没给她个好脸。
有了太子和太子妃带头,文武百官也不敢再干站着了,说着臣等告退,一一出了华清殿。
四皇子也搀了丽贵妃走出去,在经过刘玉瑶和太子身边的时候,小声说道:“近日还是不要再见的好,太子殿下先在东宫养伤,改日再详谈。”
刘玉瑶糊里糊涂一头雾水,不过也猜出个大概,这次救太子出来的局八成就是四皇子和丽贵妃布下的,至于那么多的人证和物证也估计是他们安排的。
说起来,作为太子妃,他好像欠四皇子的更多了呢。
看着四皇子离去的背影,刘玉瑶不禁心猿意马起来。
身边男子扫她一眼,冷声说道:“都走远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刘玉瑶瞪他一眼,就是有气也撒不出来了,赶紧挽着他的胳膊道:“快走!要是焦嬷嬷他们知道你回来了,肯定得高兴死!”
“你看本太子还能快走的了吗?”男人瞪她一眼,没好气的说。
刘玉瑶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吧,走吧。”
“你笑什么?很好笑吗?”
刘玉瑶赶紧摇头:“不好笑,一点也不好笑。”
男人冷哼一声,低头看了一眼她搀着自己的动作,迈步向前走去。
东宫的内监等在永巷门口,一见到太子和太子妃出了华清殿的殿前广场,就噗通一声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泪道:“殿下,您可算出来了。”
“赶紧起了!”太子一边没好气的说着,一边往一旁看去,似是觉得在百官面前丢了脸面:“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
刘玉瑶只觉得这太子和当初被抓起来的时候没什么两样,但似乎也有了不一样的地方,这不一样的地方到底是哪里她一时还没有发现。
只觉得他自以为是的臭脾气现在看起来竟然这么可爱,嘴里好像吃了蜜糖,甜的她直想将嘴巴一直咧着。
“殿下!”小安子带头从地上站起来,擦一把眼泪道:“殿下,您还是先上轿吧。”
“不行,太子屁股开花了,不能坐轿子。”刘玉瑶直截了当的这么说道。
太子不禁深深看了她一眼,反问她道:“你觉得这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吗?”
“不,不值得。”刘玉瑶赶紧捂着嘴巴,憋住笑。
小安子等人是笑不出来的,只得道:“那……那奴才们抬着轿撵跟在殿下身后……”
“你坐着去。”太子说着,碰碰身边的小女人。
刘玉瑶将头摇的飞快:“我走路就行,又不是多么娇贵,还动不动就坐轿撵。”
“太子妃娘娘就是金枝玉叶,可不就娇贵吗!”小安子讨好道:“您还是上来坐着吧。”
“我是粗枝大叶!不娇贵!赶紧走吧,别站在这儿了。”
太子也是这个意思,见她不推辞,便带头向前走去。
刘玉瑶一边笑着一边搀着他的胳膊,不忘打趣他道:“你看我们多像一对小夫妻啊!”
太子再一次冷看她一眼道:“我们不是夫妻吗?”
自知失言,她闭嘴不说话了,不过脸上还是挂着盈盈笑意,
她双眸漆黑晶亮,宛转蛾眉,赏心悦目,自有大家闺秀的长相,又有左家娇女的宜喜宜嗔,让李彻不禁多看了几眼。
弄影跟在刘玉瑶的身边,看着他们二人。
太子李彻还有伤在身,走的有点慢,但却在极力克制自己的身形不要晃动倾斜,这是他给自己留下最后的倨傲。
两边都是冗长高耸的宫墙,红色的墙壁,黄色的砖瓦,他们相扶而行,走在这条甬道之上,身后跟着旖旎众人好似也都不在了一般,天地之间就只剩下他们。
万里山河沉静无言,不知百年之后,他们是否还会生死同寝,但起码此时此刻,他们彼此帮扶。
平日里看着漫长的道路,今天好像只走了短短半盏茶的时间。
时不时的互相打趣几句,引的小安子也笑的合不拢嘴。
早在东宫里,已经有人翘首以盼,小安子快走几步通报道:“太子殿下回来了!殿下回来了!”
焦嬷嬷一听,顿时喜不自禁,高声呼喊道:“太子殿下回来了!”
说完这话,她就挪动着略微有些肥硕的身子小跑着迎出宫去,一边跑一边道:“太子殿下!殿下啊!”
太子前脚还没踏进东宫,这焦嬷嬷就带着东宫的一众良娣宫人急匆匆的跪倒在他脚下,一把鼻涕一把泪道:“殿下!您可算回来了,老身烧香拜佛求菩萨保佑,可算是把殿下盼回来了!”
太子皱眉,扫了一眼众人,只觉得脑袋有点大了,便怒道:“都起吧!跪在这里像什么话!”
“殿下!”良娣们也是哭哭啼啼,恨不得一诉衷肠。
李彻顿觉头疼:“还让我说几遍?”
刘玉瑶也道:“快起来,快起来,别哭了,他又没死,等死了再哭也不迟啊!”
太子又扭头看了身边之人一眼,最后一甩袍袖,大步向前走去,刘玉瑶在后头发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哈哈笑着追上去道:“你别急着走啊!”
太子觉得自己要再理刘玉瑶,那真是脑子被驴踢了。
刑部侍郎朱晚照来东宫的时候,弄影正站在太子寝室的门口守着,把朱晚照吓了一跳,小心问她道:“殿下在里头吗?”
弄影点头,朱晚照才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弄影,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一进去才发现有人比他来的更早了一步,却是神风营统领夏忠,以及京畿卫督统王连胜,听到开门的声音,双双回头道“朱大人来了啊。”
“呵呵,二位大人来的好早。”朱晚照也抱拳向他们打过招呼,这才向太子行礼道:“殿下可大好了?”
太子正趴在软榻上,身上搭着一条薄被,纵然没有起身,这头发也梳的一丝不乱,扣着红色璎珞,俊美无双,如画中之人。
“嗯,还行,刚上了药。”李彻一边说着,一边翻看手上的一本小册子,看完最后一页,他将小册子递给朱晚照道:“这是太傅送过来的,太傅说过,若本太子这次能全身而退,这些人都能为我所用。”
朱晚照不明所以,接过小册子看了一眼,倒也一点也不吃惊的哈哈笑了起来:“朝中上下,文武百官,眼睛都是雪亮的,都知道这一次陷害是五皇子一党精心策划,天衣无缝,殿下无法逃脱,就算得以保全性命,这储君之位恐怕也坐不稳当。任他们绞尽脑汁也想不到殿下可以全身而退,事到如今,谁有勇无谋,谁韬光养晦厚积薄发,应该都看的出来了吧?”
京畿督统也呵呵冷笑道:“更何况,殿下这一次脱身离不开太子妃的功劳,而太子妃的背后则是整个刘家,朝中官员有七成都是相爷门生,该怎么站队,他们自然知晓。”
朱晚照也频频点头道:“皇后当初把太子妃这颗棋子送到东宫的时候,肯定想不到太子妃有朝一日会和殿下站在一条绳子上。”
“你们以为这只是刘玉瑶的功劳?”太子趴在软软的垫子上,又随手翻看着几份折子道:“她一个人哪来这么大的本事?”
“还有四皇子。”夏忠提醒道:“四皇子一直忠于殿下!”
“四弟和丽贵妃确实帮了本太子很大的忙,”太子道:“虽然四弟还没有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一切还要归功于刘升。”
“刘相?”京畿督统瞪大铜铃一般的眼睛道:“刘相在朝中一直恪守中庸之道,为什么会搀和进皇子争斗之中?难道是为了他的孙女?”
朱晚照呵呵笑道:“这还不简单嘛,你想啊,能够收买禁卫军统领的是谁?谁的手上还有足够的苍锦可以送到司制房做证据?”
经朱晚照这么一提醒,夏忠和王连胜也恍然大悟,苍锦这种上贡府库的东西一般都会经过刘升的手,就算他没有中饱私囊过,也一定能在最短的时间从进贡的底下人手上弄到,至于当初逮捕太子的禁军督统,更是刘升本家的一个孙子。
说来说去,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这个老家伙的掌控之内。
“可怕,太可怕了。”王连胜咂嘴摇头道:“我就是个粗人,不懂阴谋阳谋,但光看着太子被悄无声息的陷害,又被悄无声息的救出来了,背后有一张大手操控,都觉得脊背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