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跳!”
李彻言罢双脚一蹬马鞍,整个人飞身向刘玉瑶的方向扑了过去。
只见他脚下倒踩七星,接连在两只公鹿身上借力,跃上歪脖子树,一把抱住刘玉瑶道:“不要跳!走!”
他话音刚落,就挟持了她的腰身,正要抽身而去,谁曾想,脚下一个使力,整棵树连带他们二人都向后面张倒。
“哇哇哇!要倒了!要掉下去了!”
刘玉瑶手脚并用的缠在男人的身上大呼小叫道:“要倒了!”
李彻恼怒道“闭嘴!松手!”
刘玉瑶要松才怪,人总会在最危险的时候条件反射一般去寻找身边最安全的救命稻草,完全无视了这棵救命稻草自身也是难保啊。
李彻大怒“松一点!不然我们俩都得死!”
他如今身体被她死死抱紧不算,就连双腿都被她的双腿夹紧,眼睁睁的看着在公鹿的顶撞下,他们与这棵腐朽的歪脖子树一起坠下山涧,算是要同归于尽了。
然而他又岂是安于现状之人,在倒下的瞬间一把攀住了崖壁。
刘玉瑶惊叫一声,死死抱住他的身体,抬头看去的一瞬间大叫道:“你别动!等我上去了救你!”
她说着,也不作停留,顺着男人的身体就向山崖攀爬过去。
太子大骇,看看她,又看看自己手上攀着的石头,忍不住骂道“你疯了!你又不会轻功!上去也是个死!”
说罢直接一把抱住她的身体,二人的承重已经远超他所攀住的石壁。
他只觉得手下一松,双眼一黑,整个人如破风而行一般向山涧坠去,霎时就不省人事了。
摔下山涧的瞬间,李彻心想,完了,自己算是栽在这个扫把星的手上了,这二十几年的苦心经营尚未成功就要去见母后了。
所以当一只小手在他的脸上死命拍打的时候,他一把攥住了这只手的主人,脱口而出“母后!”
“你睁开眼睛看清楚,我不是皇后娘娘!”
李彻这才慢慢睁开双眸,混着水珠,他看到面前一张莹润的小脸正带着几分担忧之色看着自己,他终于回忆起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视力逐渐适应后,耳朵也变的灵敏起来,顺着他所听到的水声向一旁看去,只见一条长河蜿蜒而过,而他,正躺在河床边的鹅卵石上。
湿透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让他浑身难受,面前的小女人俯身看着自己,头上的水也一滴滴的滴在他的脸上。
有些烦躁的将她的脑袋推开,李彻才觉得胳膊疼的厉害。
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刘玉瑶赶忙道:“没事的,只是伤口裂开了,没有任何问题。”
李彻慢慢从地上坐了起来,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疼的厉害,虽然没有什么大的毛病,但也好像是被车辕碾过一样。
她看向面前这个浑身上下湿透,还兀自笑的没心没肺的小女人道:“你的伤口不也裂开了吗。”
“没事,我皮糙肉厚的,伤口就算裂开了也不会怎么样。”
男人向她伸出手去,大拇指隔着血衣摩挲着她肩上伤口的位置,这让刘玉瑶情不自禁的倒抽一口冷气,却还是强颜欢笑道:“我真的没事,不用担心,倒是你……”
她说的欲言又止,在对上李彻质询的目光后,终于不好意思的说道:“刚才摔下来的时候,是你把我举了起来,你给我做了垫背,好在下面是水,不然……”
不然他岂不是得摔成肉酱了……不过说起来,他怎么不记得自己有将这小女人举起来?难不成是他在慌不择路的时候条件反射的去保护了她?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李彻不禁打了一个寒战,他什么时候对这个小女人这么上心了。
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举目四顾,只见四周层峦叠嶂,山林掩映,而他们摔下来的石壁,少说也有百仞之高。
如果想从这里离开的话,要么从石壁上攀爬上去,要么,就是沿着这条山涧逆流而上,往高处走,否则就得被困在这里了。
但眼下身边也没食物,要走山涧这条路的话还不知得走几天,恐怕那时候的春狩早已结束,也已经拔营回宫了。
刘玉瑶一屁股在岸边的巨石上坐下,李彻在四周查看了一番。
他们掉下来没多长时间,应该还没被别人发现他们已经消失了,等到晚上,太子和太子妃没有回去,肯定会惊动很多人出来寻找,但也未必能找到这里,所以他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你在想办法离开?”刘玉瑶转身向男人询问。
李彻嗯了一声,随手捡起地上一根枯枝,漫不经心的在地上画了点什么。
刘玉瑶反而处之泰然道:“不要担心,你是一国太子,全国上下这么多人,肯定都会来找你的!”
太子冷嗤一声道:“你当我是什么?我是太子,但我不是宝藏,为什么全国上下所有的人都来找我?”
刘玉瑶反而惊讶道:“什么?不是但凡皇室有点风吹草动就天下大乱吗,你是皇上的亲儿子,皇上不得急死!”
这个小女人,是真傻还是假笨,就算她不知道皇室的争斗,嫁入东宫这么多天也该看出来了,自己纵然是皇太子,但却是皇上最不受宠的一个儿子。
如果他消失了,想必对很多人而言,都是一件好事吧……
心中烦躁,将自己画出来的东西重新涂掉,转身向河中走去。
刘玉瑶吓的站起来道:“你要干什么!不要想不开啊,这河水很深的,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你从河里捞出来!”
男人扭头向她看去,眸光略显犀利道:“你会游水?”
刘玉瑶支支吾吾了半晌,终于道:“是啊,我会,我会游水!千金大小姐会游水怎么了!”
不怎么,只是这个刘玉瑶给了他太多的惊吓和惊喜。
男人心情不快,往河里走了几步,脱下身上的外衣,随手扔在了岸边上。
刘玉瑶略显尴尬的看着他精壮的身子逐渐裸露出来,脸色绯红,眼珠子乱转,神情显得有些呆滞。
李彻脱完身上的衣裳,解开胳膊上的绷带,认真洗着上面的血水,一边随口说道:“你打算看到什么时候?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刘玉瑶这才嘿嘿笑了笑,背转过身,捡起地上的几根枯枝。
太子很快就洗好了身子,而刘玉瑶也不知用什么法子,在地上用枯枝生起一堆篝火。
他眸光一敛,看向那堆烈烈燃烧的篝火,心情不错道:“火……”
刘玉瑶冲他招招手道:“过来,把你的衣服拿过来烤干。”
将衣服拿过去,往刘玉瑶手上一扔,太子说道“一会衣服干了,多加些湿透的树叶。”
“知道了,你想向外面传递消息对不对。”刘玉瑶冲他狡黠一笑,心情不错的将他的外衣搭在树枝上,插在火堆边。
太子又道:“你的衣服也脱了烤烤吧,穿在身上容易生病。”
虽然还有些犹豫,但一想到自己如今已经不是完璧之身了,就是被他看了也不损失什么,索性干脆的脱了外衣,只身着一件单薄的里衣。
两人在火边坐了没多长时间,头顶上的太阳已经向西偏移,而此时的刘玉瑶也终于察觉到,肚子里早已唱起了空城计。
但因为刚才从山涧上坠落伤口崩裂,白色的里衣上沾染着一片血水,让她也无暇分心去管自己的肚子。
衣服已经干了,李彻从自己的里衣上撕下一条布帛走到刘玉瑶的身边坐下。
后者吓的往后一缩,紧了紧里衣警惕的看向他道:“你要干什么?”
“过来!”男人不由分说的将她扯到自己身边,手下没有停顿,直接去解她身上的衣带,剥下她白色的里衣。
“喂喂喂,你这是要非礼啊!”
男人冷哼一声道:“就你这身板本太子还没有要非礼的兴趣,伤口再不处理,你打算烂出骨头?”
刘玉瑶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终于松了手,任他揭开衣襟,打量着并不算深的伤口。
被水泡过,有点发白,但还在向外渗出血丝,这么一个血淋淋的伤口出现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极为难看,这让李彻觉得自己好像成了罪人一般。
要知道,他向来不喜欢破坏完美。
用一块布给她沾水擦过伤口后,男人也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小瓶的药膏,将药涂在她的伤口处,再用干净的布帛包扎好。
刘玉瑶犹豫的看向他道:“你的伤……”
“一点小伤,无甚大碍。”他说着也已经开始擦拭自己的伤口。
但任谁都可以看出,他是被刀剑所伤,根本不是小伤。
随便将布条在胳膊上缠好,算是充当了一个止血的效用。
“药呢?没了吗?”
李彻扯过衣裳边穿边道:“你当本太子是开药铺的啊,随身背着那么多的药?”
这么说,他将仅有的药都用在了她的身上?
霎时间,也不知是这篝火太过温暖还是怎么的,刘玉瑶只觉得一股暖流涌上心头,长这么大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被一个人如此珍视。
但随即,她想到了林嬷嬷和皇后的话,感谢的话到了嘴边,到底还是没说出来。
此时的她在这太子眼中到底充当着一个什么角色?她不知道,兴许他对自己做出这样事全是无心之举,亦或者,他真如皇后所说,想拉拢自己,利用自己。
但她告诉自己,不管到底是什么原因,只要她保住自己的初心,不参与这场宫廷斗争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