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着保安说的信息,一个后,我们看到第一医院的红色大字。
像集市一样人满为患。
白小红主动说:“高鹏,我们在这边等你,你先去看看前面是什么情况,我看着排队的人特别多,别咱们在这儿排了半天又不是,就白浪费时间了。”
我也觉得这个方法最好,就离开他们跑到医导处先咨询清楚,然后是排队挂。
好不容易找到医生已经临近下班,那个医生只简单看了一眼白二哥就说:“你们明天再来吧,直接挂专家,这个普通的门诊看不了。”
三人出了医院,看着陌生的匆忙的街和行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想起唐龙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就找了一个相对安静一些的地方给他打电话。
那头响了很长时间才接起来,唐龙说:“我们还没去哩,他姨说今儿晚了,干脆明天一早过去。”
我答应着说:“可不是晚,我们排半天队,也没看成病,也得等到明天,这会儿正不知道去哪儿呢。”
那头听到一个女人小声说旅馆什么的。
于是唐龙跟我说:“你们要不在医院附近找个旅馆住下来,明天去看的时候也近,省得再坐车跑了。”
我答应着,又问了问他孩子的情况才挂了电话。
这边先去找旅馆,安排好住的地方,又让他们在旅馆里等着,自己出来给他们卖吃的东西。
谁知道刚走出宾馆,就是一阵天眩地转,脑子里想着伸手去扶点东西,可是却没来得及扶,整个人就栽倒下去。
水泥路面把我的脸砸的生疼,周围的人却都像没看见一样从我身边经过。
一只手伸了过来,慢慢把从地上拉起,然后一点没做停留地拉着我离开。
我挣扎着想脱开他的手,可是使了很大的劲都没有成功,而且连头都转不过去,所以一直不知道拉我起来的人是谁。
就这样一路快迅地跟着他向前,渐渐地就远离了城市的喧闹,看四周静寂一片,了无人声。
脚步停下来的时候,人已经置身一所看似废弃的院落里。
那只抓着我的手终于松开了,我看到那个路上遇到的道人正一脸严肃地看着我。
我是有些慌的,但仍自做镇定地问他:“你是谁,把我拉这里来干什么?”
那个道人用手指了指我们面前的一所旧房子说:“这里你认识吗?”
我看了一眼,似曾熟悉,但也并不完全认识。
只是我此时不想回答他的问话,只问他是谁。
道人又拉起我,直接往屋里走。
进到屋里就看到靠墙摆着的锅碗盆灶,还有一张四方的旧木头桌子,往房子的东山墙看,是一张旧式的木大床,大床的一侧靠窗户位置摆着一张类似于八仙桌的旧桌子,颜色黑不溜湫。
回身却已经不见了道士,再看屋里的一切,竟然越来越熟。
直到床上躺着的一具女尸出现,我脑子里瞬间明白了这是哪里。
对,这就是青离家的房子,那个躺在大床上已经死了女人正是青离。可是我马上又告诉自己,青离家的房子不是早就被烧了吗,我曾经亲眼看见过大火,也见过里面杂草纵生的样子,怎么这里会有一所跟他们原来房子一模一样的地方?
一个声音沉而有力地问我:“你是谁?”
我看看四周,没有一个人,也不知道声音来自何处,但还是回答他:“我是高鹏。”
那个声音像被卡住似的,过了很久才又问:“你是谁?”
我刚想回答,却听到另一个声音说:“我是大明。”
我看着空无一人的房子,感觉背脊凉的像泼了一盆水。
转头再去看那张大床,竟然连女尸都没了,屋子里到处阴冷,我想从门口出去,却不知道什么时候门已经关上,整个室内只有我一个人。
不不,还有两个声音在对话。
“你为什么来这里?”
“我死的冤。”
“人死如灯灭,再冤也得去你该去的地方。”
接着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我以为就此结束,心里一直期待着门能打开,但是却一直没有等到。
那个道人还在说:“放手吧。”
再无人声,我转头再想找声音来源时就看到道人的脸几乎贴着我的脸。
他双目如电,瞪的我不由的往后退了一步。
正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却听到外面一声猫叫,那个道人明显身体一震,还想再抓住我。
我却被另一只无形的手抓住,眼都没来得及眨,人已经到了外面。
四周是钢筋水泥,街上的路灯发出昏黄的光,照着依旧匆忙的人们。
白小红抓着的我胳膊不停地摇:“高鹏,高鹏,你醒醒,你怎么了?”
我看她一眼,揉了揉发胀的眼说:“这是怎么回事?”
白小红说:“不知道啊,你刚走楼下旅馆的人就上来喊我们,说你在门口晕到了。”
我努力想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但是连头都疼的要命,而且口干舌燥。
白小红把一杯水递到我手里说:“这几天你跑来跑去,肯定是累的,快休息一下吧,一会儿我出去卖饭。”
我起身说:“没事,我去吧,你一个女人在这生地方出门我也不放心。”
白小红按着我说:“你别动了,还是休息一下,你再病倒了我更没办法。”
我确实也觉得两腿发软,试着刚站起来,被白小红轻轻一按就又倒了下去,只能交待她处处小心,别跟陌生人走什么的,然后看着她出门。
白二哥仍然闭眼躺在床上。
白小红出去以后,他轻声说:“你刚才出去碰到那个道人了?”
我惊讶地看着他问:“你怎么知道?”
他没有睁眼,声音仍然轻飘飘地说:“我看着不像是什么好人,你还是离他远一点,而且我这病,我自己心里也清楚,明天再去医院一次,成不成的我们就回去吧,不要在这里出了什么事,给你爸妈也不好说。”
我一时摸不着白二哥话里的意思,怎么就一下子这么严重了。
不过,还是诚肯地对他说:“二哥,你话说的,咱们不去招惹他,他还能追着咱们不放吗?咱也不是什么有钱的人家,就是追着也发不了什么大财,怕他干什么。咱们大老远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看病,如果看不好就回去,那不是白来一趟了。”
白二哥没跟我辩驳,只说:“等小红回来再说吧。”
白小红去了很久,我都有些担心她会出什么事,才看到她拎着一堆塑料袋回来。
她把饭小心地放在桌子上说:“外面也没有别的东西,就这些先凑和着吃点,明天再看吧,如果不行,咱们明天就回去。”
我在想是不是我不在的时候他们两兄妹早已经商量好了对策,不然,怎么白小红话里的意思跟白二哥完全一样。
吃饭的时候,白二哥说自己不饿,只喝了一点稀粥,白小红也吃的很少,我经过晚上那一晕,也没有什么味口。
草草吃过饭以后,我照顾白二哥洗了脸和脚,白小红自己也去洗了,准备休息。
床只有一张,白二哥躺在上面,白小红说让我也去跟他躺在一起,我看着她一个人神情疲累地坐着就说:“我坐会儿就行,也不困,你把两张椅子合一下稍歪一会儿吧。”
白小红没有说话,任我把屋里的两把椅子拼在一起,当光的躺在上面也冷就打开带的衣服全部摊在上面,才慢慢躺上去。
屋里关了灯以后,只有窗外的微光隔着窗帘渗一丝进来,模糊的屋里的一切。
白二哥安静地躺在床上,几乎听不到呼吸的声音,我有时候甚至有种他已经死了错觉。我为自己这个想法感到生气,但是又忍不住一次次地往上面想。
白小红蜷着身子躺在两张椅子上,她身材瘦小,穿一件红色的外套,在黑暗里外套也成了黑色,那样蜷着的形状像一只猫,慵懒静寂。
夜越来越深,我脑子却越来越清晰,那个怪怪的道人不时地出现在脑子里,还有他说的话。
他问我是谁?
我看着窗外影影绰绰的一切,突然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
是父母的儿子,是高峰的哥哥,白小红的丈夫?
或者我本身就是一个不知来处的灵魂,将来有一天会去到哪里也是未知。
不对,是有地可去的,我会像他们一样被埋在地下,埋在哪里呢?
我们家的地里不行,现在都种着菜,如果埋上一个人的话会特别影响耕种,而且新坟会给别人带去寒意,那么干活的人就会少。
大明家以前的那块地里已经埋了唐银山家的四口人,后来唐涛的妈妈也藏在了那里,在那块地的一角里,我一直想知道那口黑色棺材里是装着一个的女人,还是一直猫?
也许可以埋在省道旁边的路沟里。
我记得那里埋着很多人,大明,青离,白娘子,还有一颗黑色的扣子。
也许我也应该埋在那里,我跟他们那么亲近,我还那么喜欢白娘子呢,还有刘欣,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她死了以后是不是也要埋在那里呢,如果是这样就会更好,我一直喜欢她呢。
像回到了小时候,脑子不受控制的想着许多天马行空的事,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