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周行朗大言不惭地强调, “就跟揉面团似的。”他空出手来形容了一下。
两只手还包不圆。
路巡呼吸明显地紧了一下,急促起来, 说:“你是不是成心在打电话的时候这样?”故意撩他,但看得见吃不到。
“我也没说什么啊,不就是一个黄色笑话。”周行朗把手放下, 一只手玩笔, 一只手托着下巴看着屏幕,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啧,你可真不禁撩。”
路巡没有说话,也做了个揉面团的动作, 相对白皙的手掌摁在黑色纹身上,什么都还没做, 周行朗手里的铅笔就倏地从指间脱落,掉在了地上。
路巡看他那样, 又做了这样那样几个动作,周行朗明显有些抗不住了,双腿在桌子底下一蹬,脸一绷:“喂,别骚啊。”
“逗你玩的,小朋友。”路巡适可而止,把手放了下来。
“说谁小朋友?看看我身份证,马上就快三十了。”话这么说, 但周行朗原本要好好画草图的心,却无论如何而也静不下来了,他收好本子和笔,拿着手机进酒店卫生间洗漱。他把手机摆在洗手台那里,用电动牙刷漱口,牙刷声音大,嗡嗡嗡的掩盖住了手机视频里的声音。
周行朗只看见路巡是半闭着眼,阳刚的面容上染上欲色,垂下的睫毛形成很浓的阴影,好像在说什么,嘴巴张了几下,周行朗没听见。
把嘴里的牙膏沫都涮干净了,周行朗抹了抹嘴角的水珠,拿起手机问:“你刚才说什么了?”
“说我想你了,想你抱我,摸我,亲我,舔……”
“停——!”周行朗到处找耳机,“你在电话里说这个也不害臊!”
路巡说:“也没有人偷听。”
“我们用的是软件,谁知道这个软件有没有窃听。”
路巡:“没露点。”
“你露了,我没露。”他找到了耳机插上,关了廊灯,开了床头灯,缩进被子里。
“在床上了?”路巡看见了枕头。
周行朗“嗯”了声,听见他又问:“我好看还是卢小柒好看?别提胸。”卢小柒是那个女明星。
“你好看。”举着手机手累,他侧躺着,手机放在床上,一张脸贯穿屏幕,“为什么非得跟女人比美?”
“因为我记得你喜欢她那一款。”
“什么款?”
“童颜巨ru。”
周行朗:“……”
路巡开始翻旧账:“你以前的手机屏保,是那个日本的谁,我就知道了。”
“我屏保早换了!”换成路巡的摄影作品了,周行朗继续道:“我现在不喜欢那种了,太大了,我喜欢刚刚好的手感,你这样的。”
“喜欢什么?”
“喜欢你……”后面“这样的”三个字还没说出来,路巡就飞快地应了声:“我听见了。”
周行朗看着屏幕,藏在被窝里的手不由自主地攥了下,他看似玩闹的举措,实际上是不安的表现。
“……我跟卢小染一起吃饭,那是我客户的朋友,就照了一张,话都没说一句。”为了自己的高冷精英范,签名都没好意思要。
“她叫卢小柒,柒,不是染。”路巡纠正。
“你看,连名字都能叫错,说明我根本不喜欢她,也不喜欢她那种,”周行朗眨了下眼,“哥,我喜欢的人……是你。”
路巡没说话,好像整个人都被冻住。
周行朗:“你听见没?”
“听见了。”心脏在胸腔里砰砰乱跳,鼻子酸胀,他放低了声音,“我听见了,宝宝,我永远爱你。”
声音从声筒传到耳朵,再由耳朵直击心脏,像中了一枪,呼吸停了。周行朗张了张嘴,看见他带着水光的眼睛,很不可思议:“你不是吧?”
路巡没接他的话:“明天回家好吗?”
“好。”周行朗顿了顿,“你别哭,我回家。”
下飞机,和周天跃在机场出口分开,周行朗坐上车。
路巡先抱了他一下,手臂把他搂在怀里:“冷不冷?”
他摇头:“这才初冬呢。”
“你怕冷,怕你冻坏了,北京冷吗?”
“温度差不多,空气也差不多。”都挺糟糕的。
“跟客户谈的怎么样?”
“合同签了,明年四月交图纸。”四个月时间,一个住宅设计,很够了。
在家里待的几天,周行朗收到远程消息,设计院出了施工图,美术馆已经开始动土了,不过没时间去看,只能等明年有时间了去看一眼。
他泡在工作里,专心致志地构思住宅,很少有人能在没经验的情况下做得好,他是有经验的,虽然失去了记忆,可职业本能还在,毙了一个又一个天马行空的想法,最后在一周的时间里,定下一个初步的方案。
房子是拿来住的,不需要多么独特花哨的外观,好比萨沃伊别墅,伊姆斯住宅。
其实就是一个能住人的箱子。
临近圣诞,周行朗跟着路巡回家了,这次没有背电脑,只带了纸和笔,因为路巡说只待两三天。
樟宜机场的设计很有意思,把整个雨林和瀑布都搬到了室内来,这种想法不算惊艳,但很少有设计师会这样大胆去设计,因为施工难度太大了,从工程学来看,耗时费力,而且费用高昂,除了机场、政府那种机构,很少有甲方能出得起八十多个亿来做建筑预算。
只不过周行朗也没有时间闲逛,因为路家的司机早几个小时前就到停车场了。
车上,路巡拿着平板给他认人:“这是我爸,”他指着全家福,“这个是奶奶。”
“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没必要跟他们打招呼,有人找你说话,不用管是谁,也不用小心说话,在我们家,没有你惹不起的人。”
周行朗:“……”
这么说话是不是有点太嚣张了。
路巡简单地介绍了几句:“我们家算是一个宗族,从我爷爷那一辈开始分支,我爷爷是家里老大,他有个弟弟。爷爷有四个孩子,我父亲是老二,所以我们家是二房。”
他说了很多,周行朗听得一知半解,听了半天,只听懂了两个意思。
路家人丁兴旺,亲戚众多,但二房,也就是路巡他爸路峰,是掌权者,也就是混得最好的,家里的人在全世界各地读书、工作,从事各行各业。
才有了路家今天的繁荣。
而路家的产业也涉及了很多行业,酒店业只是其中一项,到底多有钱呢,超过周行朗的想象了,他毫无概念。
“我前几天看了一部电影,原型不会是你们家吧?”
路巡知道他说的是哪个:“取了一点材,但不是原型,那个是杜撰的,有戏剧成分。”
“在这个小国家,房子不会那么大。”
其次……现实远比电影夸张。
哪怕路巡说,房子不会很大,但还是有些超出想象。房子看上去年代并不算久远,从外观看像个豪华酒店,规模也是,意大利式花园前是一座小森林,外面看起来是方形体块的林荫道,利用远景透视规则,灭点才是城堡,如果说是私人住宅,有些太蔚为壮观了。
这种花园在几个世纪前的欧洲,是权力的彰显。
“这栋房子的设计师是谁?”车子停下,周行朗下车,眺望以前只在电影里见过的贵族花园。
在欧洲很多国家,还保留着许多这样的建筑,只不过真的拿给人住的,还是第一次见。
路巡回答:“建筑部分是萨夫迪,园艺的设计师是丹·皮尔森。”
周行朗“嘶”了一声。
这就好像学电影的人,告诉他卡梅隆给你拍电影一样。
进门,大概是时间还早,家里没什么人,就只有梁岚,以及几个富太太还有佣人在家。
这些都是亲戚,见到路巡非常高兴地说:“ethan回家了啊!”
“好久没有见到你了。”
路巡礼貌地跟她们打招呼,有人问:“ethan带朋友回来了?”
梁岚出声道:“这是joey。”她说的是周行朗的英文名,在百科上有,“joey是……ethan的partner。”
几个富太太不约而同地身体一僵,紧接着大家一切笑开来,很有默契地说:“原来是这样。”
“啊,很般配。”
几个富太太跟他打招呼,有个人夸他长得很帅气。
“谢谢。”周行朗还没有这样在一群人面前跟路巡公开过,很有些不自在,路巡把他的手牵着,风度翩翩地说:“我们坐飞机有些累了,就先回房间休息了,抱歉。”
“太尴尬了。”周行朗一边上楼一边低声说,“你们家还有那么多亲戚,要是都挨个介绍,我会被尴尬死的。”
路巡说:“尴尬的应该是他们才对,同性恋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你表现的不在意,尴尬的人就会换成他们。”
“我没想到你妈妈会主动跟人介绍我。”
“跟你说过的,她不是坏人……房间在这边。”房子像迷宫一样,四处可见的古董、藏品,墙上挂着能让收藏家疯狂的画作。
连周行朗眼睛都红了:“居然把高缇耶挂在走廊墙上!不怕被偷吗?”
“有警报的。”路巡说,“只要有人想要取下来,就会自动报警,警察会在五分钟内赶到现场。”
“我妈喜欢聚会,每个月都要找个理由让朋友来家聚一次。所以家里来人的时候,这些画会被收起来。”
“到了。”路巡推开门,“我房间。”
卧房是和整栋府邸一脉相承的巴洛克风格,优雅而复古,路巡很久没有回来,但打扫得仍然如同昨天才出门一样干净。
周行朗这次是什么东西都没带,只是给梁岚还有路巡他父亲,以及奶奶都买了一份礼物,他坐在床边,抱着手臂道:“ethan,美术馆的事情你要不要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
“解释你为什么骗我,”周行朗举起手机,开始念聊天记录,“路是个天才摄影师,他很勇敢,建议你去关注一下……这些你不打算解释吗?”
“这些话不是我说的,账号是我助理在用。”
“你承认了?”
“嗯。”
“跟我聊天的是你助理?”
“……有时候是我。”大部分时候都是他。
“你觉得这样好玩吗?”
“跟你聊天很好玩。”路巡坐在他旁边,“你不跟我说话,我只能这样找你聊天。”
“我哪有?”周行朗不承认。
路巡并未争论:“行朗,我只是不想让你那么累,商业性的做多了,偶尔做一个这样的调剂一下,心情会好很多。”
的确,和一个什么都说好,充分理解你,无论你说什么都支持的甲方合作,心情会很愉快。
周行朗:“顺便赔上几个亿?”
美术馆那块地拿下来肯定就不便宜,更别提后期的施工费用。
“不会赔钱的,美术馆建成后,可以拿去送奖,你的名气会比现在响亮十倍。”
“名气有什么用!”他没好气道。
“和名气等同的,是你的设计费翻番,你会像萨夫迪那样有名,一年能赚好几千万。”
“那也得十年才能赚回来啊!”周行朗愁死了。
“海角美术馆会成为一个地标,”路巡解释,“一个地标的诞生,势必会促进经济发展,赚钱不一定要通过卖门票的方式,美术馆建成后,还有很多可以开发来赚钱的方式,并不是一个赔本买卖。”
路巡说的有道理,但还是意难平,原以为欣赏自己的甲方爸爸,居然是自己的老公,这种欺骗诚然是善意的,可仍然很打击。
除了路巡,恐怕不会有人让他接手这么大的项目,并全权信任。
气闷地倒在床上开始玩游戏,没有理他了。
稍晚一些,佣人敲门,推了两排衣服进来,梁岚站在门口说:“今晚有一顿便饭,都是家里人,可以随意点,明晚有舞会,你跟joey练习了吗?”
路巡走出去,压低声音说:“他在休息,开舞的事,他恐怕不会同意。”
他倒是不在乎公开,实际上他和男人结婚的事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很多人都知道,但除了参加婚礼的,没人知道和谁。
他从没带过周行朗回家,因为以前他一直不愿意。
梁岚说:“那你们准备一下,过一个小时吃饭,你爸回来了。”
路巡关上门。
周行朗已经醒了,没敢出声,在床上跟人打招呼多不好意思。
“她说什么,要跳舞?”他仍是躺着,没有动,狮城是热带雨林气候,哪怕在十二月,天气也是炎热的,叫人昏昏欲睡。
“你同意吗?”
“我不会跳,我也不想跳,那么多人,两个男的跳……谁跳女步?”
“我跳。”路巡看得出他对此相当在意,坐在床边,弯腰撑着床头靠背,凑到他面前,目光深邃,“我跳女步……宝宝,还在生气吗?”
周行朗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在说刚才的事。
“哪有那么多气,又不是气球,我是心疼钱。”
路巡摸了摸他的头发:“钱是身外之物。”
“……你再说一遍?”周行朗提高声音,“你再说一遍自己不喜欢钱?”
“不是不喜欢,是没那么重要,财富换不来健康,也买不来你的真心,你看我的钱包里,一分钱都没有。”路巡在他唇上碰了一下,手托着他的后脑勺,“起来吗?我们要换衣服去吃饭了。”
周行朗:“你钱包里当然没钱,全是卡!”
路巡便掏出钱包给他看,空空如也:“只有几张卡。”
“哇,好穷哦。”周行朗拽过自己的外套,拿了一张小额美元出来:“十刀,宝贝,衣服脱了,周总援助你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周行朗:揉个面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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