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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尘埃里的玫瑰(十八)

    知道陈俊翔进医院这个消息时,柏易正在做饭。

    霍哥在电话里说:“倒是没有伤到内脏,都是皮外伤,也不知道得罪了谁,问他他也不说,只说跟我这边的生意没关系。”

    “你有空就过来看看,我看你不在,他是不会开口的。”

    柏易:“我下午过去。”

    霍哥也不催促:“行,他那样子挺惨的,我险些没认出来,眼睛肿的跟核桃一个样。”

    说完话霍哥还叹了口气。

    柏易刚把手机放回去,就看见章厉走进厨房。

    章厉问道:“怎么了?”

    柏易把盛好的菜递给他:“霍哥刚刚来了电话,说小翔进了医院。”

    章厉表现的很平常,他把菜端到外面的餐桌上:“是吗?估计是得罪了人吧。”

    柏易想起霍哥的形容:“也不知道得罪了谁。”

    柏易确实想不出来会有谁会动陈俊翔,毕竟现在霍哥那边的生意早就过了初期风雨飘摇的时候,当年最辛苦的时候有他挡在前面,陈俊翔都尚且没挨过打,现在他退了,可摊子已经立住了,霍哥也四处交好,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动陈俊翔去打霍哥的脸。

    章厉没有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他只是笑道:“今天的菜挺香的。”

    柏易跟着他的话题说下去:“米饭也不错。”

    现在种植户用农药用的少,经常能看到菜叶上有虫眼,但柏易在这方面倒是不怎么讲究,把虫子摘了一样能做菜。

    吃饭的时候章厉忽然问:“你下午要去看陈俊翔?”

    如果不是陈俊翔之前一直跟在博弈身边,章厉根本记不得还有这么一个人。

    柏易点点头:“我下午请假。”

    章厉挑眉看他:“我要是不批呢?”

    柏易耸肩:“那我就旷工。”

    他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章厉的瞳孔明显收缩了一下,他抿着嘴唇,稍后又重新端出一张笑脸:“看来这个假我不批都不行了。”

    吃过午饭之后,章厉把餐盘碗筷都放进了洗碗机。

    他看着柏易拿着车钥匙离开家。

    等柏易走后,章厉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双手环胸,他紧咬着牙,眉头紧皱,一身戾气无所遁形。

    为什么会有陈俊翔这个人?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要有分走柏易注意力的人?

    柏易不知道章厉是怎么想的,他开车去了医院,霍哥虽然生意越做越大,但对于一直跟着自己的兄弟们很是不错,陈俊翔出事后他第一时间收到消息就赶到了医院,除了晚上不睡医院以外,早上早早就过来了。

    看着柏易走进病房,坐在病床旁边的霍哥才迎上去,他还是那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冲柏易叹息道:“他还睡着。”

    柏易当然不可能把病人叫醒,他做了个手势,两人去了这一层走廊的尽头,这里是吸烟区,医生和家属都会来这里抽烟。

    因为柏易来的匆忙,没有带上烟和打火机,只能抽霍哥的。

    毕竟是早上,抽烟区没人,只有他们两个在这儿。

    “动手的人知道分寸。”霍哥看着吐出的烟雾,也很不解,“我想了这么久都没想出来会是谁动的手。”

    “小翔也不愿意说,更不愿意报警。”

    “他跟你关系好,你来看他,估计他就会说了。”

    霍哥还说:“我们现在是正经生意人,不能像以前那样没有顾及,真有什么还是应该报警。”

    柏易也认可霍哥的说法,他对陈俊翔还是有点感情的,毕竟跟了他五年,从宣阳跟到省城,能在柏易身边待这么久的人可真不多:“等他醒了,如果情绪稳定的话我就问他。”

    霍哥:“好。”

    医院那边的说法也出来了。

    就是软组织挫伤,没有骨折,外表看起来很惨,但如果报警,其实连轻伤都算不上。

    霍哥也绝了报警的心思。

    陈俊翔醒来的时候是下午两点半,住院之后他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一直都在睡觉。

    等他醒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柏易,柏易和霍哥一左一右坐在他病床旁边,两人都是如出一辙的皱着眉。

    陈俊翔说话时声音含糊不清,他挨打时咬到了舌头,当时不觉得疼,现在却受不住了。

    “柏哥。”陈俊翔看着柏易,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他自己都没发现有眼泪。

    就像小孩子一样,跌倒受了伤,如果周围没有亲人,拍拍裤腿就站起来了,如果有,那必然是要嚎啕一场的。

    陈俊翔此时大约就像个小孩,他抽泣道:“你来看我了。”

    柏易的声音比平常还要轻:“听霍哥说你住院了,我就过来看看你。”

    陈俊翔埋着头,用手擦干自己的眼泪,还左顾右盼,不知道在找什么。

    柏易递了张纸巾过去,陈俊翔才开始拧鼻涕,他拧完鼻涕后对柏易说:“柏哥,我没什么事。”

    柏易像是看着一个顽劣的孩子般看着陈俊翔,不赞同的说:“都住院了,怎么会没事呢?”

    “霍哥说你不愿意告诉他是谁动的手。”

    “不管能不能找到人,你有什么怀疑对象,或者知道是谁,都应该告诉我们。”

    霍哥也在旁边说:“对,不能让人觉得我姓霍的身边的人好欺负。”

    霍哥看起来确实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变成了一个体面的生意人,但毕竟是从街头起的家,骨子里的东西再怎么样也变不了,除非回娘胎重造一回。

    陈俊翔几次三番欲言又止。

    毕竟他没有证据,那两个人只说老板,也没有提章厉名字。

    他就是说了,柏易和霍哥会信他吗?毕竟章厉回来这么久了,他跟章厉也没有打过照面。

    于是陈俊翔再次陷入沉默,等了良久,他才低着头说:“估计是路上惹到了人,那两个人我都不认识。”

    这也是常事,小混混走在街上,或是跟人撞了,或是被人踩了脚,总是要起争执的。

    脾气大的当场打起来也是常事。

    尤其是陈俊翔近几年脾气愈大,越发不知道收敛。

    霍哥骂他:“你这脾气是该改改了。”

    柏易却没信他说的话,毕竟两人相处了这么久,陈俊翔是个什么样的人,说话做事又是什么样的,他很清楚,此时陈俊翔显然没说实话。

    他应该知道是谁动的手,原因也没有这么幼稚。

    可陈俊翔自己不愿意说,柏易也没有办法,他只是拍了拍陈俊翔的肩膀:“你住院这几天,我晚上都来看你,给你煲汤喝。”

    陈俊翔脸上立马露出了笑容。

    之前没出事的时候,他跟柏易几乎一周都见不了一次面,现在他受伤了,竟然能天天见面,还能喝柏易煲的汤,这不是坏事变好事是什么?

    “柏易煲的汤好喝。”陈俊翔又美了。

    美的简直要冒鼻涕泡泡。

    柏易又陪陈俊翔说了会儿话,还给他削了苹果,柏易是个细心人,帮忙叫了护工来。

    医院的护工都是同一批人,一个护工要照顾两三个,或者三四个病人,病人的人数一多,她们自然不可能有多细心。

    于是柏易自掏腰包,请了个私人护工。

    陈俊翔现在还动不了,需要用尿壶。

    被阿姨掀开被子让撒尿,陈俊翔脸憋得通红,尤其是柏易和霍哥还在旁边,他差点羞愤而死。

    “我来吧。”霍哥从护工阿姨手上接过尿壶。

    柏易是不愿意碰这玩意的,并不跟霍哥争抢。

    陈俊翔都快哭了,活了这么多年,除了婴儿时期被人把过尿,哪里还有过这样的经历,他咬着牙,把这笔账也算到了章厉的头上。

    等他找到了证据,一定要让柏哥离章厉远一点,那不是个好人。

    以前在宣阳的时候就有人在他耳边说话,章厉是天生的没有心肝。

    也不能说没有心肝,他的心肝是黑的,他没有朋友,没有兄弟,不是因为他不能,而是他不想。

    当时陈俊翔不屑一顾,彼时他还做着跟在章厉身边,总有一天会吃香喝辣的美梦。

    现在他才明白,对方说的是真的。

    章厉这个人下手很黑,他不会顾及他们曾经有过的情分。

    谁让他觉得碍眼了,他就会扫清障碍,不会投注多一分的感情。

    “那我先走了。”柏易跟陈俊翔和霍哥都打了声招呼,又对陈俊翔说,“你好好休息,阿姨有我的号码,你要是有什么事,阿姨会给我打电话的,明天晚上我再来看你,要是需要买什么东西,提前给我打电话就行。”

    陈俊翔点头:“我知道,柏哥注意安全。”

    霍哥自然也不会在医院久待,他还有一大堆事要处理,晚上还有酒局,现在也起身跟陈俊翔嘱咐了两句,跟着柏易一起离开医院。

    两人站在医院的大门口,就在柏易准备去街边开车的时候,霍哥叫住了他:“我让人去查了章厉这几年做的事。”

    柏易转过头,不求甚解的看着霍哥。

    霍哥:“我看你还是回我这边来吧。”

    霍哥:“跟章厉做事,太险。”

    说着,霍哥就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一叠文件递给柏易。

    “你好好看看,过两天给我答复。”霍哥站在柏易身边,拍了拍柏易的肩膀,“人都是会变的。”

    “章厉这个人……”

    “我说句难听的,他再这么下去,总有一天会进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