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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七章 是佛是魔(二十四)

    神都,张易之久等不得的机会终于来到了。

    安乐公主李裹儿搬到太平公主府小住,带走了亲信得用的人手,最为碍手碍脚的影奴也跟着去了太平公主府,只留下个管事小太监杨三顺主持府中事宜。

    杨三顺年岁小,是个阉人,又才入安乐公主府不到半年,不足以服众,安乐公主府中不免乱象丛生。

    “天助我也,哈哈哈”神都苑一处隐蔽的地堡之中,张易之仰天大笑,笑声在四面墙壁的回荡下,极为响亮刺耳。

    这处地堡的所在,就是原本的控鹤府工地,施工期间,先后两次遭到烈火焚烧,到后来,连张易之的族兄张同休的小命都搭了上去,不敢再修建下去,武后将合璧宫中的奉宸府,划给二张兄弟,当做落脚之地。

    控鹤府工地撂荒,一大块地,烧得黑黢黢的,芜杂纷乱一片,像是神都苑的疤痕一般,太过难看,神都苑宫监杨思勖,便在原本的工地上,开辟出了一个小型的牡丹花园,与城南的牡丹苑格局雷同,只是体量缩小,四周遍种常青藤。

    杨思勖都不晓得,控鹤府原本的工地底下,竟还有一处精美的地堡,更夸张的是,这处地堡四通八达,相王府、奉宸府,还有天水公主府,都有地道相通。

    只不过天水公主府常年空置,二张兄弟窥探隐秘的盘算,没能得逞。

    至于相王李旦,当初晓得此事的时候,脸色也是黑成了锅底,要不是受制于张易之,怕是早就翻脸了。

    “恒国公却不必高兴太早,此间疑点颇多,还须细细厘清,若是妄动起来,中了引蛇出洞之计,怕是后悔莫及”

    李旦在旁冷声泼凉水,他穿着一身素服,他的儿子李隆范未及冠而死,是为长殇,作为长辈,按例无服,他这身衣服应当是为兄长李显穿的,但在李旦心中,孰轻孰重,孰近孰远,自有他的掂量。

    张易之的笑声戛然而止,板着脸凝神思索片刻,俊美阴柔的脸上,又绽开莲花一样的笑容,“相王殿下多虑了,没有什么疑点,李裹儿新近归附了权策,太平公主又是姨母,又是姘头,自要出面拉拢亲近一番,促动两方尽速融合”

    “以裹儿那丫头的心思缜密,偌大一个公主府,为何会只留下杨三顺一个嘴上没毛的阉人打理此事岂非反常”

    李旦却没有那么乐观,虽然他比张易之更急,只要张易之发动,将北郊兵变的主谋罪责扣在李裹儿身上,那么,他的心头大石就落了地,张易之再想反口咬他,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想到此处,李旦心头又紧了一紧,也不对,张易之是不能再咬他,但还有个人可以,行迹缥缈,捉摸不定的谢瑶环。

    “我自会查探清楚再出手,安乐公主虽非等闲,到底少了阅历,不必杯弓蛇影,畏首畏尾”接二连三被李旦顶住,在神都作威作福当大爷的张易之,颇感不习惯,冷声回了一句,迈步要离开这个接头据点。

    “恒国公且慢”李旦扬声拦住他,“谢娘子的心意,不知恒国公接洽得如何”

    张易之背着手,脚步向前不停,头也不回地道,“不必忧心,妇道人家,目光短浅,不喜变故,只要不节外生枝,她不会,也没胆子跟我作对”

    脚步渐远,声音也渐渐消散。

    对于张易之的盲目自信,李旦是嗤之以鼻的,谢瑶环还没胆子跟你作对忘记当日政事堂中,当众被谢瑶环拿捏得欲仙欲死了

    李旦转过身,望着这处精巧的地堡,墙壁上镶嵌了数不尽的夜明珠,将地堡内照射得如同白昼,每隔一段,就有一副字画,铁画银钩,俊逸不凡,都是传世名品。

    地堡呈广阔的圆形,共有十根石柱支撑,四周九根分别雕镂着龙之九子,最中央的一根巨柱,却雕镂了一只穷凶极恶的彪。

    龙之子拱卫着虎之子,怎么看怎么违和,尤其是在真正的龙之子李旦眼中,恰似一场嘲讽。

    李旦默然站立了片刻,一处石门打开,李成器缓步进来,面色难看。

    “父亲,此獠愈发张狂,日后,还应设法反制,若不然,不堪设想”

    李旦洒然一笑,看着张易之离去的方向,瞳孔中幽幽深邃。

    李成器还待说什么,被他抬手制止了,“豆卢从昶死在岭南,豆卢钦望情绪可还稳定”

    “据袁恕己密信,豆卢老相爷有些消沉,他不得已,撒了个谎,将豆卢从昶之死归咎在李重俊身上,说成是他对骊山流言的反击,豆卢老相爷才又振作起来”

    “豆卢老相爷打算谋划一个低级官员私下串联的案子,继续打击李重俊的声望”

    李旦轻轻点头,转过身,望向西北方向,这些都只是零敲碎打,重点,在那里。

    长安,西郊,太仆寺一处大厩场。

    转运前线的头一批军械战马和物资粮草将要起行,物资粮草一头,王同皎和姚崇两人同心同力,料理得轻松自如。

    而战马军械一边,夏官尚书袁恕己,却不得不格外小心,事必躬亲,疲于奔命。

    只是因为侍郎王之咸,太仆寺主事的少卿韦爽,冬官衙门主管军器监的侍郎郑愔,都不是自己人,他信不过。

    毕竟是立下了军令状的差事,马虎不得。

    郑愔那边的军械兵仗,他已经亲自率队点检过了,并无差池错漏。

    郑愔弄了个严密的流程,铸造到装箱,到起运,层层签押,他这个到场点检的紫袍大员,也不得不挥毫留下印迹。

    办差如此精心,袁恕己是打算赞扬几句的,但郑愔并没有给他机会,他在军器监期间,郑愔全程没有露面,只是让军器监令出面。

    袁恕己带着满腹嘀咕,来到厩场,打起了精神,韦爽这厮,油滑可恶,一点责任不担,保不齐有心作耗,最是要小心提防。

    “本批次马匹调度,涉及乘马三千,驮马八千,战马两千,共计一万三千匹,分别圈在六处牧场,规模浩大,颇为耗时,若是袁尚书不放心,便请随下官核验”韦爽倒是亲自出面了,数目账册,一一分明。

    袁恕己自然是不放心的,呵呵一笑,也不明言,迈开脚步便向最近的一处牧场行去。

    韦爽笑容不减,从容跟上。

    袁恕己带来了三十多名司务官差,挨个对照账册点检,查看马匹情状,旷费时辰。

    从正午一直到黄昏时分,袁恕己坚持亲自站在边上督查,官差不敢怠慢,认真检验,大冷的天,忙活出了一身冷汗,腰都直不起来。

    韦爽在边上站着,笑容可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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