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淼现在在76的工作并没有什么难度,只要有一个有中学文化水平的人,稍微的培训一下,就能够胜任。
这一点黄靖说的没错,档案科的工作,有一套自己的程序,只要按照程序做事,基本上不会出差错。
何况陈淼是档案科的头儿,真要到具体事务上,其实并没有多大的事情,原来丁红珠做组长,她可以随时请假离开,甚至迟到早退都没有人管。
都是因为两个字:清闲。
档案室中总共才三个人,平时干活的就两个,能不清闲吗?
陈淼到任后,档案室虽然提了规格,可活儿并没有多,当然,陈淼下令清理库存档案,这是一个不小的工程,这也令档案科着实忙了好一阵子,要是还是原来的两个人干活的话,那还真不知道要做到什么时候。
还好,陈淼这个科长并不是一个只会指使别人干活儿,自己却坐在那里喝茶当监工的,他自己亲力亲为,甚至带头加班,这工作效率自然就提高了。
除此之外,陈淼还设计了一套档案编码和检索工具,大大的提高了档案科的工作效率,林世群在开会的时候表扬了陈淼,并且要求各科室必须将超过三个月的文件资料,除了在办的案子之外,全部移交档案科保管。
林世群试图从建立一个严格的文件和资料保管在制度开始,来健全和完善76的各项规章制度。
陈淼这才有些明白,林世群用他,并非是完全的看重他的才能,而是他在76内无情无靠,没有任何关系可以依仗,只有他。
他想找一个懂行的,又跟76内部这些人没有任何利益关系的人来做这件事,符合条件的,还真不好找。
所以,当吴天霖发现了他后,林世群深入调查之后,觉得陈淼是一个可以利用的人。
只是在执行他的计划的过程中出现了一些偏差,但最终结果还是达成了。
韩老四一直快要到76下班时间才回来。
“怎么样,大夫怎么说?”
“三哥,我跑了静安寺诵芬堂北,请医馆的孟大夫看过后,说这药方是治疗气血滞於之症,但药方的用量太过大,若是体弱之人,骤然用此药,只怕治不了病,反而会加重病情,甚至会产生危险。”韩老四解释道。
“你确定吗?”
“我怕这孟大夫说的不准确,我又连续跑了两家药,请坐堂的大夫看了,他们说的都是大同小异,基本都是这个意思。”韩老四点了点头。
陈淼一听,豁然站了起来,这药一定是给梁雪琴吃的,这药是不能乱吃的。
“你先出去吧,这事儿对谁都不准说,明白吗?”陈淼严肃交代道。
“知道了,三哥。”
担心也没有用,梁雪琴的脾气他最清楚了,外柔内刚,她决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希望这药吃了没事儿,否则,自己真是要内疚一辈子。
……
听雪楼·后院阁楼。
“巧儿,药熬好了吗?”梁雪琴侧躺在锦塌之上,脸色比起上午的时候要差了许多,这一天的劳累奔波,她本来身体就不好,这会儿就更差了。
“就来了,雪琴姐,稍等一下,这药苗大夫说了,火候不到,起不到效果。”巧儿的声音从楼下小厨房内传来出来。
“老蔡,把药藏好,前往不能让雪琴姐发现了。”巧儿回到厨房内,对正在生火准备做晚饭的老蔡嘱咐一声。
“放心吧,巧儿姑娘,那剩下的一半儿已经让小七哥带走了,琴老板不会发现的。”老蔡嘿嘿一笑。
“那就好,反正这草药一煮就膨胀,药渣也看不出来份量。”巧儿道。
“说的是,琴老板就是把自己逼的太紧了,这事儿要是三哥在,早就让他给摆平了。”老蔡道。
“嘘,在雪琴姐面前,不要再提三哥了。”巧儿道,“老蔡,我新买的纱布呢,我得过滤一下药渣?”
“在窗台上呢……”老蔡手一指。
“瞧我这记性。”巧儿拍了一下脑门。
……
“雪琴姐,药煎好了,就是太烫了,稍等凉了一回儿,才能喝。”巧儿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散发这一股发苦味道的药汤走了进来。
“巧儿,虞老板有消息吗?”
“还没有。”巧儿放下药汤,走过去,将梁雪琴从软塌上扶着坐了起来,“您别担心,虞老板说回上海,也没那么快的。”
“我现在不是担心虞老板什么时候回上海,我是担心,有人要买下听雪楼,到时候,你我都没有容身之处。”梁雪琴叹息一声。
“不会呀,雪琴姐,就算听雪楼被虞老板买了,那我们就找个其他地方住呗。”巧儿不理解梁雪琴为何如此担心。
“傻丫头,你还不不明白这世道险恶,如果真有人开高价买下听雪楼,为什么?”梁雪琴道。
“雪琴姐,难道是冲着你来的?”
“你这丫头,还不算太笨,我跟当初拿下听雪楼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其实没有付多少真金白银,而跟虞老板签署了一个协议,那就是我成了沪上评弹响档之后,要再听雪楼效力五年,这五年我除了演出费用,还可以拿听雪楼赚取利润的三成分红,五年后,这三成股份才正式成为干股,而现在才过去三年,如果虞老板把听雪楼全部转让给新东家的话,理论上,过去的协议是不受影响的,除非,虞老板正式将这三成股份转给我,否则,一旦我想拿到这三成股份,就必须在听雪楼再效力两年,一旦我决定离开,这一切都将自动没有了。”梁雪琴解释道。
“啊?”巧儿很显然并不太清楚梁雪琴跟虞老板之间的协议的具体条款,人家不可能白送你三成股份,自然是有条件的。
“雪琴姐,那怎么办,如果虞老板不把这三成股份正式转让给你,那怎么办?”
“那我就只能离开听雪楼了,我梁雪琴虽然只是一个弱女子,却还想过要过寄人篱下的日子。”梁雪琴道,“大不了再回去过苦日子。”
“雪琴姐,要真的这样,巧儿跟你一起过苦日子。”巧儿道。
“傻丫头,咱姐俩现在就是一个人,我去哪儿,怎么也得带着你。”梁雪琴轻轻的拍了一下巧儿的手背道,“药汤该凉了吧,给我端过来吧。”
良药苦口!
梁雪琴本来心里就苦,喝了这一碗苦药后,那就更苦了,苦的一张脸都揪了起来。
“雪琴姐,赶紧漱一下口。”巧儿端着一杯清水递了过去,梁雪琴连续漱了几口,脸色才稍稍恢复,“巧儿,明天咱们去古玩字画店看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买主,就算虞老板肯把股份提前转给我,我估计也要付出一笔不小的代价的。”
“雪琴姐,您真打算盘下听雪楼吗?”
“我从出道就在这里,从一个小小的评弹女艺人到成为沪上家喻户晓的响档,我花了三年时间,成为评弹皇后,之后又是三年,住的时间久了,我对听雪楼有感情了,这是我的幸运之地,我想留住它。”梁雪琴道,她对听雪楼的感情很深,能不离开,她当然不想离开了。
“那好吧,我明天陪雪琴姐去就是了。”
“谢谢你,巧儿。”
……
第二天一大早,吴天霖又过来了。
“老师,学生查到了,是袁家指使钱家班的钱佑冰将听雪楼签约驻场表演评弹艺人全部高价挖走,并且光裕社也暗中对琴老板下了封杀令,理由是,琴老板跟您过从甚密……”吴天霖很尴尬的道。
“光裕社封杀梁雪琴是公开的吗?”陈淼问道,他投了76,已经登报了,并不是秘密,如果因为这个梁雪琴被封杀,这他可以理解,毕竟这种事儿,别人不知情,不知者无罪。
“他们不敢公开封杀,因为就算琴老板跟您过去的关系,也不能成为封杀的理由,这站不住脚。”吴天霖道。
“这么说,这还是一起暗箱操作了?”陈淼怒道。
“可以这么说,封杀梁雪琴,也是钱佑冰撺掇的,但光裕社内并没有形成共识,但有些人明哲保身,不愿意跟钱佑冰对上,所以,局面对师母来说,相当不利。”吴天霖道。
“除此之外呢?”
“袁显正在联系香港的虞老板,听说,虞老板在香港的生意资金链出现问题,想要变卖一部分在上海的产业,听雪楼就在这一次变卖的资产之一。”吴天霖道。
“虞老板。”陈淼喃喃自语一声。
“老师,您可认识这个虞老板?”吴天霖问道。
“见过,算是认识吧,当年梁小姐从虞老板手中买下听雪楼三成股份,我还是见证人呢。”陈淼点了点头。
“既然您认识虞老板,何不出面找虞老板谈一下,或许有转圜的余地呢?”吴天霖道。
“虞老板家大业大,我们也只是认识而已,谈不上深交,你觉得人家会听我的话吗?”陈淼道,“何况这一次袁显势在必得,岂能容许我从中破坏?”
“那您的意思是,您不打算帮师母渡过这个难关?”
“天霖,如果是你的话,你希望你心爱的人为挣一口饭,终日在外抛头露面?”陈淼反问道。
“您的意思是,借此机会让师母从听雪楼离开?”吴天霖忽然明白了。
“所以,天霖,你只需要保护梁小姐的安全,其他的,不用管太多,小七这几日在她身边,会处理好的。”陈淼点了点头。
“明白了,老师,这一下天霖知道该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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