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言不发,沿着小河往回走。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耿朝忠停下了脚步,拍了拍两人的肩膀道:
“别多想了,进了鸡鹅巷,能依靠的就只有手足,以后说这些话的时候过过脑子,别到时候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六哥,我懂了。”谢炎点了点头。
“去吧!”耿朝忠挥了挥手。
看着两人离开,耿朝忠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知道六组很多兄弟都为自己鸣不平,可他们又怎么能知道自己的苦衷呢?
特高课总部,停尸房。
从燕大回来以后,武藤就一直呆在这里。
他看着大河间一和宫久健的尸体已经很久了。
这两个人,是自己一直以来的最忠诚和最得力的手下,他们曾经在冰天雪地的西伯利亚执行任务,也曾经被俄国人抓进过九死一生的劳改营,他和这两个兄弟在一起,度过了无数的艰难岁月。
刚才在所有下属面前,他很好的隐藏了自己的情绪,但现在不需要了。
武藤一根接一根的抽烟,直到喉咙再也无法忍受任何烟雾,他才轻轻的咳嗽了几声,推开停尸房的门走了出去。
现在,他又是那个果敢严肃的武藤大佐了。
“大佐,下一步怎么办?”江州一夫一直都站在门外。
“你说呢?”武藤看了江州一眼。
“这个中国人已经盯上了我们,恐怕我们任何一个人落单出去都会受到他的刺杀,所以,我们不如派几个人出去当诱饵,说不定能抓住他。”江州一夫回答。
“不会的,他不会那么容易上当,”武藤摇了摇头,“更何况,我们也经受不起再多的人员损失了。”
“可是我们很难掌握他的行踪,北平这么大,这太难了。”江州一夫脸上露出苦笑。
“你说,昨天那两起刺杀发生在燕大附近,是偶然还是?”武藤没有回答,反而反问道。
“您的意思是?”江州一夫的眼睛猛然一亮。
“我也只是猜测,”武藤摇了摇头,“现场的情况表明,他是将大河和宫久健俘虏后杀害的,但我相信,他或许可以将两人轻易的杀死,但却绝不可能如此轻而易举的将两人俘虏。”
“是的,大河他们必定在牙齿间含了毒药,想要生擒他们基本不可能。”江州一夫说道。
武藤点了点头,继续分析道:
“我刚才看了,大河和宫久健的下颌都被击落过,脚腕上还有被绳索勒过的痕迹——并且,两人身上还有被木棒重击的痕迹,显然,对方为了生擒两人,下了很多的功夫,而这些痕迹绝对不是一个人可以做到的。”
“您的意思是,他不止一个人?!”江州一夫猛然一惊。
“不错,必定不是一个人,现场的一些情况也说明了,绝非一人所为!”武藤斩钉截铁的说道。
“还有,田中说过,他们潜入校园绑架赵可桢女儿的行动是临时决定的,并且三人还曾分开行动,但竟然这么快就能被人察觉,那说明,如果不是有人一直盯着田中三人,就是他们的活动范围,就在燕京大学附近!”
燕大附近!
江州一夫的眼睛一亮,只要确定了凶手的活动范围,那么抓到凶手的概率就会成倍增加!
武藤的眼睛里闪烁着理智而又冷酷的光芒,继续分析道:
“还有,此人前段时间劫持东亚日报社电台,显然不会是为了向我们示威这么幼稚,他真实的目的必然是为了联络南京方面,而现在,南京方面派到人应该到了,所以他才会如此肆无忌惮的对我们动手。我有一种预感,他将会是以后我在北平的长期对手。”
“好,既然他留在了北平,那就不愁干不掉他,某种意义上来说,独狼比群狼更可怕。”江州一夫的脸上露出兴奋之色。
“是的,他很难露出破绽,但这不代表其他的人不会,王天木,不就这么栽在我们手里了吗?所以,我并不着急。”武藤冷笑道。
“那下一步?”江州一夫知道,武藤已经有了自己的计划。
“对付中国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再找一个中国人,这是我们在满洲找到的方法,我想,是时候用到北平警察厅了。”武藤阴沉的笑了起来。
耿朝忠也在思考着今天的行动。
以武藤的狡诈,一定能想到动手的绝不止一人,并且,说不定还能对自己的活动范围有所推测。
换做以往,自己也许并不会动手,但今天不同,赵尔笙一旦被抓,那自己的身份和行踪就有彻底暴露的危险,两害相权取其轻,杀人也是不得已的行为。
不过,这样导致了,自己已经和赵尔笙牢牢的拴在了一起,保证赵尔笙的安全,反倒成了现在第一个要考虑的事情。
但赵尔笙总要回家的,自己不可能贴身保护她啊!
或许,通知一下她的父亲赵可桢,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片刻后,一个黑衣人偷偷摸摸的溜出了燕京大学,飞快的向着北平西面的西交民巷走去——东交民巷是外国使馆云集之地,而西交民巷,则是北平市众多官员府邸所在,赵公馆就坐落在那里。
半小时后,耿朝忠轻车熟路的躲过了巡夜的警察,出现在了赵公馆门外。
赵公馆面积不下300平,标准的花园洋房,二楼靠南的一间大落地窗卧室,应该就是赵可桢夫妇的居所了。
耿朝忠打量了一下环境,轻轻翻进了公馆内部,然后几个借力纵跃,就趴在了卧室的窗口。
里面传来了悠长的呼吸声,不过听声音,似乎只有一个人。
难道赵可桢和夫人一直分居?
透过纱窗往里看,床头挡的严严实实,实在看不清是男是女,耿朝忠咬咬牙,掏出一把小刀划破窗纱,轻轻的跳了进去。
还好,那人一头短发,是赵可桢无疑了。
耿朝忠找了个椅子坐下,然后轻轻的咳嗽了一声,磕了一下桌上的茶杯。
“谁?!”
赵可桢一下子坐了起来,让耿朝忠始料不及的是,赵可桢竟然从枕头下面拿出了一把手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