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朝,吕霖刻意晚去了一刻钟,待到他到达殿外,朝会自己开始,且能清晰的听到朝堂上传出献帝的阵阵笑声!献帝没有理由不开心,因为吕布已经命不久矣,而且还是这么窝囊的死,虽然用这种手段让吕布死不太妥当,但是为了不露痕迹,也只能如此!
至于魏续、郝萌之徒,献帝丝毫不担心,并非献帝相信他们的忠诚,而是因为他们这群匹夫完全不足为虑,即便他们成事,最后也不过擅领兵权,而最终说了算的,还是他这个大汉天子!然这也是完全不可能之事,以陈宫、贾诩此等老谋深算,不可能不做谋划,故而魏续不过跳梁小丑,最终值得献帝依仗的,还是河北曹操和益州刘璋!
只要此二地不平,数年之内,吕霖与陈宫等人必然疲于奔命,哪里顾得上追查其他的事儿。而陈宫、贾诩、吕霖等尽数离京,才真正是献帝的机会!作为大汉天子,自然是要在朝堂上夺回权力!
所有人都知道献帝为何如此开心,以至于朝臣越发对献帝产生一丝敬畏,当然也有对此不屑一顾的,譬如廷尉贾逵,依旧站在执金吾贾诩身旁学着老狐狸假寐,直到门外黄门传来“卫尉吕霖入朝觐见…”
这一刻,献帝止住笑声,魏续与许祀眉头微皱,随即舒展若无其事,贾逵与站在身旁的荀衍、陈纪、张邈,以及后列的陈群、司马朗等人,全部侧身站直,唯有贾诩依旧依着柱子打盹儿!
献帝将朝臣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心中暗自发颤,没想到吕霖竟然有如此影响力,若吕布一除,吕霖彻底反弹,恐怕…已献帝今日的城府,早就不喜形于色,完美地压制住心中的不悦,率先起身激动道:“速迎吕卿上殿!”
“吕霖征讨逆贼刘表,平定荆州,委实于国大功,诸卿以为,当如何封赏!”
“禀陛下,卫尉大人率天子之师,平荆州八郡,安定荆襄百万之名,正天子之威仪!依老臣愚见,当加封骠骑大将军,加食邑五百户!”临近退休的司徒陈纪率先开口,说了句中规中矩的实在话,依吕布如今的情况,大将军不过虚职,那么让吕霖胜任骠骑大将军,也在情理之中,且以吕霖的军功,也足矣胜任。
“司徒大人谬矣!”陈纪刚说完,许祀便迫不及待的站出来,对献帝拱手行礼,义正言辞道:“骠骑大将军位等三公,乃大汉之脊柱!魏续将军与大将军南征北战多年,才承卫将军之职!吕霖虽然履立军功,却毕竟年少,不足居卫将军之左!”说到这里,许祀不觉挺直腰板,暗笑不已,妄想以骠骑大将军之位压制卫将军之尊,岂能如你所愿?“且吕霖乃大将军之子,若加封骠骑大将军,恐有人诽谤大将军擅权谋私,如此一来,岂非陷大将军于不忠不义?”
“太仆言重了!”献帝脸上露出笑容,心里却在骂许祀愚蠢,这么快跳出来反对,是多想吸引注意力?“大将军对大汉的忠心日月可鉴,朕断不会相信大将军会擅权的!”
“陛下圣明!”听出献帝话中的意思,赵温会意地走出列,拱手道:“卫尉大人功勋卓著,自当重赏。此刻卫尉大人就在殿外,我等何必苦争此事,不如等卫尉大人入殿详细商定?”
“太尉所言极是!”张邈正要反驳,却被贾诩拉住,只见这老狐狸轻轻摇头,脸色却挂着笑容,遂不假思索地开口附和!既然三公都统一口径,其他人只需要闭嘴即可!
“卫尉吕霖觐见孝献皇帝陛下!”
随着黄门一声传令,众人皆侧身回望殿门,只见一个久违的身影出现在群臣眼前!只见此人身高八尺,穿银袍金甲,左手负腰间佩刀。虽然脸上有些疲惫之色,但眼神却比以往更加深邃,令坐在龙椅上的献帝微微一颤。
“臣吕霖叩见陛下!”虽然昨夜一夜没睡,但吕霖却没有丝毫疲倦之意,只是坚毅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笑容与平和。“臣奉陛下之命讨伐不臣,今刘表败亡,刘琮顿首,荆襄百万子民重归陛下怀抱!”
“恭喜陛下!”群臣朝拜祝贺!
“此战皆吕卿之功,朕方才与诸卿商议重赏吕卿!”献帝喜笑颜开,朗声道:“吕卿,你想要何等封赏,尽管道来,朕定会答应!”
“臣奉陛下之意,携天子之师,不过奉命行事,不敢贪功!”
“启奏陛下,卫尉大人所言甚是,此战得胜皆因陛下鸿德,然卫尉大人作战辛劳,可加赐食邑五百户!”王楷立即结过话,作为吕布的就党中第一个变节投降之人,王楷对如今志向宏大地献帝充满信心,何况吕布已经日薄西山,哪里还有什么顾虑?但或许王楷忘记了,当年董承在太庙围剿吕布之时,也是如此自信满满!
“启奏陛下,卫尉大人功勋卓著,当加封八百户!”魏续是打定主意装好人的,这个时候还不愿意撕破脸皮,竟然装模作样为吕霖说话,但是他说完便后悔了!因为吕霖如今的食邑若加上八百户,便足矣成为一个县侯…
“卫将军所言极是!”然魏续还来不及反悔,便没了他说话的余地!华歆率先开口出列:“臣依稀记得,当年还是卫尉大人亲自迎陛下入京都,此后卫尉大人为陛下南征北战,立功无数,比之大将军也不妨多让!然卫尉大人一直恪尽职守,不图名利,乃至陛下封赏微薄!今幸得卫将军主持公道,臣不胜犬马怖惧之情,恳求陛下莫负忠良之心,加封卫尉大人之爵!”
“陛下明查!臣虽薄有微功,却不及一县之爵!”吕霖赶紧跪下叩首!
献帝就算再蠢也知道吕霖的意图,只是没想到吕霖不急着争军职,反而抢着侯爵之位?不过比起骠骑大将军之职,献帝断然不会吝啬一县的封邑!“吕卿功勋卓著,当得一县之爵!朕主意已定,此事不必在意,如今大将军有疾在身,朝中政务还需有劳吕卿!”
“诺!”吕霖恭敬行礼叩谢,却目光阴霾,并非因为献帝在这个时候还急着挑拨离间的小伎俩,而是在思考献帝为何今日这般大度?舍得舍得,献帝如此能舍,是要得到什么?“臣叩谢陛下,定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
散朝之后,吕霖没有回府,而是直接去了大将军府,却不想吕布吩咐不见他,吕霖也不明白父亲的意思,只能摇头转身离开,从母亲院子出来,准备回府时正好碰到管家,方才从管家口中得知,魏续在内院看望老爹,吕霖没说什么,骑着马回自己府宅。
魏续这个时候去拜望父亲,究竟意欲何为,看来父亲并不知道魏续的谋划!
如今的京都如同一片迷雾,吕霖没有来得及想太多,便已经回到府里。郗柔与挺着大肚子在门口迎候,吕霖便不再想别的事儿,与即将临盆的妻子说些体己话。盛夏将至,郗柔与甄宓还有两个多月便要生产,说起来这段时间吕霖本该陪伴在身边,然而却从年初出征,回来之后又忙着吕布的病情,甚至于连蔡琰的面都许久未见。
作为吕霖的正妻,郗柔在府里将主母的角色演绎的非常恰当,但是在吕霖心中,对郗柔的情感却是最薄的,加上为数不多的恩宠,吕霖心中对这位夫人总有些亏欠。尤其吕霖以二十一世纪的观点来看,郗柔绝对堪称贤妻良母,故而吕霖十分在意郗柔与腹中孩子的情况。
郗柔并未霸占吕霖多少时间,便到了午饭时候,难得吕霖空闲,一家人聚集在一起吃饭,刚好把吕霖命木匠做成的大圆桌坐满。包括小美女吕棠在内,饭桌上四女一男,还有环儿服侍在侧,享受着久违的齐人之福。在吕霖的溺爱之下,吕棠已经成为一个没大没小的小调皮,除了母亲和大母之外,府里谁都不怕,尤其吕霖还越发溺爱,只至于蔡琰已经开始头疼,将来这丫头该嫁到谁家去祸害?
近几年蔡琰越发淡泊,餐桌上也不多言,饭后率先告辞,吕霖虽然读不懂女人的心思,但感受到郗柔的眼神示意,立即起身跟上去。
一个时辰后,吕霖离开蔡琰的院子,暗叹若非平日里强身健体,恐怕还真有些吃不消。原本想着回书房,但又考虑到环儿会服侍在侧,为了身体着想,吕霖还是走向甄宓的院子。
“今日陛下赐我武平县为封地,宓儿可知陛下的意图?”说来奇怪,自从与甄宓成婚之后,吕霖除了在床榻上与之缠绵时你侬我侬一番,其余时候谈的都是政务,而且吕霖对于甄宓的建议都会慎重考虑,故而今日俩人散步时,吕霖毫无征兆的问了一句。
“陛下的意图,妾岂敢妄自揣度?”甄宓语气平淡,一时之间并未想明白,也不愿多想,只是觉得被夫君搂着腰很舒服。忽然,甄宓转过头惊讶道:“难道是陛下…父亲的病,莫非真的治不好了?”
“华神医与张神医都束手无策,恐怕世间没有哪位医生能够治好!”吕霖轻叹一声,想到献帝今日爽朗的态度,越发觉得可恨!“宓儿,你说,若父亲将他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天下交给我,我会辜负他的期望么?”
“不会的,夫君不会辜负任何人的期望!”甄宓紧紧握住吕霖的手,坚定道:“夫君是妾最信任的人!”
……
晚饭后,吕霖匆匆赶到大将军府,一同赶到的还有陈宫、张邈和郗虑,吕霖向三人拱手行礼,有些诧异道:“为何不见老师?”
“陈司徒遇刺,陛下令魏续与贾公调查此事。”
这不是廷尉府的事儿么?吕霖没再多问,轻轻点头随三人一同入内。
吕布此时让众人过来,其意图可想而知,众人在外室局促不安的坐着,等待吕布出来。陈宫率先打破沉寂:“方才荆州传来急报。”
“可是蔡瑁有异动?”吕霖立即转过头,荆州如今已经不是蔡氏说了算,就算蔡瑁有企图,也得细细斟酌才行,刚离开没几天蔡瑁就憋不住了?
“并非蔡瑁!”
“那是谁?刘备?”作为吕布的老跟班,张邈一直都记着刘备这个人。
“与他有关!”陈宫也不再卖关子,直言道:“刘备与孙策交战,孙策被关羽、张飞所杀!”
“什么!”所有人都露出惊愕之色,不禁道“坏了!”
原本有孙策与吕布暗中联系,以掣肘刘备,如今孙策为刘备所害,再有内忧外患,岂不是更加艰难?然而众人却听到一个不同寻常的声音“太好了!”
“少主何意?”三人转过头盯着吕霖,陈宫率先开口,心中甚是不解:“孙策身败而亡,无人牵制刘备,少主为何觉得好?”
“孙策虽亡,却是为刘备所杀,刘备与江东之仇算是板上钉钉不死不休了,如此一来,连荆州之患都不必担忧,如何不好?”吕霖细想片刻,继续道:“且孙策虽死,然江东根基未乱,有周瑜与江东老将在,想必出不了乱子!待孙策之弟孙权承袭扬州牧之位,首当其冲便是讨伐刘备,如此一来,吾岂不是可坐享渔翁之利?”
“孙权年少,即便承袭扬州牧,恐也难以领导江东,更莫说对峙刘备。孙策以武力夺下江东,孙策如今一死,恐怕江东大乱将起,孙权自顾不暇,哪有心思顾得刘备!”陈宫不以为然,算起来,这是陈宫与吕霖第一次见解不同,郗虑与张邈对视一眼欲言又止。
“先生有所不知,孙权虽然年少,但是知人善任,少负才名,在江东的名声不小。当年酸枣会盟,孙坚带九岁的孙权于虎牢关,曹操曾言,生子当如孙仲谋!以曹操之奸诈聪明,对孙权都赞不绝口,吾等岂能小视?”
“少主…”陈宫还要争辩,却听到内室传来脚步声,只匆匆留下一句“吾劝少主切莫过于乐观。”
“妾见过诸位大人。”走出来的是貂蝉,连续服侍吕布汤药,貂蝉已经多日没有好好歇息,绝美的脸庞上浮现出明显的疲倦之色“将军请诸位入内室。”
“请…”
……
“见过主公!”
“父亲!”
“某自知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效,尔等亦不必悲伤,我死以后,尔等尽心辅佐兴泽即可!”貂蝉枕着被褥让吕布斜靠着,恭身离开。吕布继续道:“我出于五原,成就于唐尧之地,敢问诸公,可否奏请陛下,加封某为唐王?”
“诺!”进王位乃不臣之举,但没有任何人摇头,皆叩首应答,不仅仅是因为要满足一个将死之人的要求,也是因为吕布当得,也因为众人对大汉最后一点点忠诚,都被献帝磨灭了!
“兴泽…”
“父亲…”
“你素来为吾之骄傲,今后要多听诸公劝告,莫让为父遗憾…”
“诺…”
“貂蝉待人宽厚,又是你弟母,今后当敬之…”
“诺!”
“你且出去,我与诸公有事交待…”
“孩儿告退…”
一刻钟后,内室传来哭闹声,吕霖情不自禁地跪下,低声道:“恭送父王!” 富品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