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地转开眸光落及那城墙上,一块块大小相近的石头有层次地堆砌而开,隐约还有斑驳的痕迹述说着它年代的久远。
咦,斑驳的痕迹
我倏的拉近视线距离,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城墙,从上到下一点点搜掠过来。随而一把夺过古羲手中的手电筒,也不多解释只道:“你站在这里别动,一会看看能发现什么。”
说完我就往回奔,刚刚他是站在石门的位置的。等我跑到石门处,我回转过身将灯光朝着古羲打过去,立即扬声而问:“能看到什么吗”
过了片刻,他沉暗的语声飘来:“你先过来。”
我立即利索地又跑回到他身边,一脸期待地看着他重复了问题:“你看到了什么”只见他的目光从我脸上移转到城墙,我笑了,他明白了我要表达的意思。
之所以在光界交接点能够看到他的身影一晃而过,那是因为明与暗的反差在某一瞬间就像是一面光镜,可这仍然构不成那么远的距离能将古羲身影映照过来,就是能也只会是极小的人影。真正的原理是,点影成像
点影成像,点从何来点从那带了年代感的城墙上来。光从石门照射到这里,刚好是光暗临界点,使得此处成为一面光镜,而古羲的身影从石门前的城墙起就被城墙上无数个肉眼看不清的点层层折射一路延伸,直到撞上这面光镜成像。
古羲也笑了起来,伸手抚了抚我的脑袋说:“知道你这发现意味着什么吗”
我难得傲娇地抬了抬头,“这还用说意味着不光石门另有乾坤,连这城墙都藏了秘密。”
“那是藏了什么秘密呢”
听他又问了句,我也学他用小眼神飘了眼道:“这不是该你来想的吗”
终于见他有怔愣的时候了,转而失笑着摇了摇头,却在瞬间笑意渐渐敛去,一字一句问:“为什么连肉眼都看不见的细孔你都能发现”
我看他眉眼幽深认真,甚至眼底隐藏了一丝严肃。这是我自认识他以来第一次用这种眼神看我,心不由惴惴不安起来。
知道说与不说的选择在我,但是一念错可能结果就不同。迟疑之后有了决定,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迎视着他的眼我说:“假如我告诉你,我的眼睛与别人不同你相信吗”
“哪里不同”
静了一瞬,我答:“打小我就喜欢盯着一些旮旯角落的缝隙看,看着看着就发觉自己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可能你会觉得我说得抽象,但事实就是这样。这世上没有完全一模一样的东西,哪怕仿制,都会有其偏差。可能就是因为如此,我才走上画画这条路的吧,我发觉很多看到的模糊概念能通过画来呈于纸上。有人说我画的是叫抽象画,可是没有人知道,我画的每一幅画都是真实存在的物或者景。只是可能视角不同,我与正常人所看到的就也不同了。”
“所以你的拼图不是靠记忆”
我点了点头,若要论记忆力,或许我要比普通人要好一点,但当初与鹿野相比是不可能赢的。当我眼睛接触到图案,那点与线就会在脑中自动交汇形成一幅画,而这画却并非是正常视界里看到的,如果硬要给个解释的话,我觉得更像是心画。
自古有心算,那么有心画也不足为奇,当然我这心画是建立在自己这特殊的眼睛上的。
古羲唇角微扬:“有意思。虽然早有察觉过你的眼睛可能对尺度测量有着特殊的敏锐力,可后来又见你对尺度没有精细的概念,一直都觉得疑惑,你到底凭借什么来判断我那四叠钱的差异,又是如何丈量青铜马的刻度的。”说到这他划转过眸凝于城墙上,志得意满道:“一个能够超越正常肉眼视界范围的人,那些小儿科的又怎会难得到”
我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赧然说:“也没你说的那么神啦,就是看的深入一些。有时候也会觉得困扰,尤其是在儿时不明白原理会很孤独,觉得别人不懂自己的世界。”
“那你后来怎么适应过来的”
“很简单,只要我不刻意去盯着看,控制自己想要探寻到底的意念,那我就与正常人没区别。而且压抑的、克制的、晦暗的情绪,我能通过画来发泄。”
古羲点点头,“我现在要你将视线拉长看进这些细孔,能做得到吗”
“看进里面”我看了看城墙,有些不确定地道:“我试试看,不一定能成功。”集中注意力凝目于墙,起初我被那一个个细小的孔在分散精神,也可能是孔实在太小了,没法把目光钻进孔里面去。但当我将点揉成平面时,发现真的目光能够穿透而过了。
这就好像站在纱窗前看窗外的景色,初看总觉得被纱窗遮挡了视线看不清楚,可当你忽略了纱窗,将视线拉长时,那遮挡就没多大影响了。
突的我心中一动,穿透进孔后的目光依稀间真的看到了什么。无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盯了一阵往旁边慢慢移动,我越看越惊奇。蓦然间眼前开始影动,心里明白那是我将刚刚目光所看到的在转换成影像于脑中,可是当一幅幅画面如电影过场般闪动后,连自己都陷在了其中不能自拔。
仿佛间我站在一艘轮船上,身边是密密麻麻的人跪着,轮船停靠在海岸边。在最前方有一个身着古装的人站在船首,他正目光虔诚地看着海岸上。海岸上是比之船上更多的人,从服装看应该是士兵,而人群之中有一个身着黑袍霸气凌然的人昂首立于风萧中的平台上。这个人绝对是全场的焦点,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凝着他,带了虔诚与崇敬。
只见他缓缓抬起了双手,身后士兵全都跪倒于地,包括船首本站着的那人。瞬间除了我就只剩那黑袍人还站着,好似他像我这处瞥来一眼,顿觉双腿发软也有跪拜的念头。那眼神太过凌厉,让人不寒而栗。
不过他像是没有看见我般,目光划过就仰面朝天,不知说了句什么,底下的人就沸腾着喊了起来。而后船首的人起了身,抬起右手时那艘轮船缓缓驶离了岸。
这时黑袍人负手而立,目光凛凛凝着这处,在目送着我们的轮船渐渐离开。那种无法言语的霸气与神威,恐这世上没有人能企及。即使船离岸极远了,我看到身周的人也不敢起身。
等沿海岸终于成一线时,眼前只剩茫茫一片的沧海。船首的那人回转过头来,我重重一震,那个人怎么一股晕眩铺天盖地袭来,瞬间就淹没了我的意识,陷入昏沉。
醒来时看着灰暗的屋梁,恁是没想出来自己身在何处脑子浑噩的很,什么也想不起来,等过了一会坐起身来,发现自己是躺在一张木板床上。屋内陈设似曾相识却又记不起来,怔忡着下地走出屋门,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又回转头扫视了一圈,看到那边有扇门,于是走过去推开,身形顿住。
怔怔看着那个背影,我不自禁地轻喃了三字:“谢到源。”这个名字犹如打开记忆锁链般,事情一点一滴地慢慢回归脑中。
我看到那张脸回头过来时,模糊不清,使我感到恍惚,仿佛看到了画中的情景。
可是有不同,即使看不清他的长相却也能发觉他比画中那少年要轮廓高大了一轮,想张口问他为什么在这里可是嘴巴动了动出不来声。
其实到刚才看到那张模糊的脸时我已经意识到是在梦中,所以不能说话并不觉得惊慌。
我在等待,要么等着看他下一步有什么举动,要么等着自己从这个睡梦中醒来,所以心绪很平静地垂落了眸。低头间看见自己双脚站在门外,不由失笑,何必要等,我自己走进去不就可以找到答案吗
这么一想后,我就抬脚迈入了,一步、两步、三步二十步,咦从门口到桌子不过三四米远,为何我走了二十步都还没走到桌前一抬头惊了一跳,那坐在桌前的身影居然离了我还有三四米远,再左右看了看,我走了这许多步居然还是在门口。
就是说,我其实是靠不近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