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一提我倒是想起刚刚在楼下以及上来的楼梯上,确实四处可见粗钢丝痕迹,当时并没往别处想,此时才明白原来钢丝的用途在这。那木门被锁死会不会也是被这钢丝给捆缚住了所致一边寻思一边盯着他的后脑勺,心想同样他在楼下呆了片刻又同样上楼来,他看过几眼后就了解个中情形,我却全无察觉。
在观察力这点上,原本我还自持敏锐,与他相比却差了一层。
沉吟了片刻,我又问出另一个疑问:“你是怎么看穿她俩关系的”问得是胖妇与“梅姑”两人,到后来已经很明显了,“梅姑”并非如胖妇口中说得只是一个傀儡而已,至少胖妇表面不在乎但内底里却很在意她的生死。
本以为这其中古羲又有什么独到的见解,或是胖妇在何时露了破绽我没发现,哪料他回说:“这些资料自有童英查实了传给我,要不我留她在山下派何用。”
呃查不出来的“那她们是”
“母女。”
我再一次被惊愕到,怀疑自己的耳朵,确定他说得是“母女”两字恐怕再没有比这更荒诞的了,“梅姑”瘦到像枯架,而胖妇怎么着也都能把她给包起来吧。另外,“到底谁是真正的梅姑”
古羲讽笑了道:“梅姑不过是外界给盲婆的一个别号,有什么所谓的真假,喏,”他把手机递给了我,“有什么想知道的自己看。”
我只略一迟疑就接过了他手机,划开屏幕后就是在信息栏,童英的排在首位,往下第二条居然就是我昨晚发给他的那条短信。手指顿了顿点开童英的信息,一条条讯息都是关于这顾山关盲与梅姑的,看完后我只意识到一件事:古羲在做任何一件事之前,都不可能没有准备。往前有我自己为例,往后就有这顾山为例。
原来胖妇并没撒谎,她确实就叫梅九姑,声明在外。而那形同枯骨的则是她母亲,叫梅六姑,六九合一,统称为梅姑。但由于来关盲者多与梅六姑打交道,胖妇梅九姑更多的是接待以及在外打探消息,说到底这个关盲其实是她母女两合作,一个主内一个主外。
其中由于胖妇多在外走动,自然打出的名堂是她自己梅九姑三字,而来关盲者哪里会去留意其中细节,只当梅姑就是胖妇的母亲了。
童英的讯息上还有写到这关盲一说的真假,说虽然大多数是靠外界讯息的收集,但不乏有其真本事在内。很可能梅六姑真的具备通灵的体质,能够与阴间有所沟通也不定。
很玄乎。
这是我对这段注解的感想。
可能我脸上的表情被古羲瞧了去,他在旁笑问:“怎么觉得不信”
我抬眼看向他,“这世上真的有通灵这种事吗”
“灵是什么”
“鬼魂。”
“鬼魂又是什么”
我想了想,答:“大多数人认为,那是人死后化作的一种形态吧。”
“有些东西你信则有,不信则无。与其说与阴魂通灵,不如说会一些简单的道家术法吧。”
我一怔,“道家术法”
“观人面相断命运,闻人气息断乾坤,这是最基本的入门了。”
他说得都是我闻所未闻的事情,听来很感兴趣,正要再问得深入,突听咯嘣一声响,这声音在只有我俩在的静谧空间显得格外清晰。我怔了怔后问:“是什么响声”
古羲没有应我,目光环视四下,脸上的随意一点点敛去,在我意识到不太对劲的同时,他突的拽住我往中间而掠,几乎刚好跑到刚才梅姑两人坠落的位置就觉脚下一软,底板寸寸裂开,紧随着两人失重而坠。不过眨眼身体就重落到底,痛觉神经还没传递到大脑,就听头顶哗啦而响,转而黑暗覆顶,我被沉沉压在了底下
一语成谶
这是我昏昏沉沉中唯一仅剩的想法。都怪古羲之前在那说楼会塌,结果真的塌了,然后被“活埋”了。在一阵噪杂后,动静终于渐渐平息下来。
全身无一处是能动的,身上沉压的重量让我喘不过气来,虽然被没顶了后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但大概还是能感觉到覆在我身上的是古羲,而不是房屋结构。因为我趴在地上,能感觉到他有力的心跳。
其实并非没有一丝空间,否则我此刻不可能还能顺畅呼吸。
以为会身陷这困境很久,却不过数分钟就听到童英在外惊惶而唤:“羲哥,你在不在里面”她竟没事那两个梅姑呢
耳畔传来低沉的吩咐:“我们在正中心,你先把外围的东西扒开。”语调冷静自持,完全不像是身陷囹圄的人。
之后童英再没开口,只听到重物的搬动声,偶尔会有碎屑再飘扬而下,落在我脸上、颈间,最严重一次好像是有砖瓦类的东西跌落,听到咚的闷响,随之我的心也像挨了一记闷棍。
直到身上负重骤然变轻时我才缓缓扭转过头,在左侧的一角已经被搬开了一个缺口,光从外面照了进来。古羲就双手撑在我的上方,在我回转眸的瞬间看进他那双幽黑湛然的眼中,犹如跌进了深不见底的黑潭。
是童英的询问打断了我的愣神:“羲哥,有没有事”
古羲划转眸,淡漠了眼神,“先把我背上的板掀开。”童英不知道为什么,之前平静的眼神这时显得惊惧,走上前来时也很迟疑,等她小心翼翼将一块横板从古羲的肩背上掀开并搬走时,我才了悟刚刚砖瓦坠落的闷响其实是落在了那块木板上。而我没看错的话,那木板正是楼上的某块底板,他在那种情况下居然还能随机应变抓块底板遮挡住身体,也亏得他的机智,否则随便一个重物坠落砸在头上或身上,这会我们的下场就是头破血流或骨折了。
从废墟坑里钻出到外面,我一看四周,后脊发凉,一身的冷汗都沁出来了。
不是因为刚刚的死里逃生,而是童英刚才来救我们,是冒着有可能下一秒就被活埋的危险。梅姑的这座房子目前塌陷的就只有楼上那间暗房上下,但由于房架腾空,外边这间也岌岌可危,楼板悬垂在半空似落非落,地面滚落了许多碎砖瓦。
没有人说话,默契地都放轻了脚步朝着大门而走。如今那门由于房屋的下顿将门框都挤变形了,而大门只开了一条不大的口。童英是在前开道的,自然她第一个从门缝里钻出,她的身形娇小,又比较灵活,对她而言还是很轻松的。我是第二个,在钻出时几乎都听到房屋在塌裂的声音,已经在外的童英怒瞪着我。
过程虽然只有十几秒,可我感觉时间好漫长,每往外挪动一分都心惊胆颤。但总算有惊无险地钻了出去,惊魂未定中想起还有一个古羲,他身形那般高大,我都过得这般艰难了,他岂不是更危险
可当我回转头而看时,却惊愕地看到他站在门内没有任何犹豫地一脚将门踹开,并且如闪电般地掠身而出。顺带地把呆愣在原地的我一把反提抱而起狂奔,在旁的童英似乎无需他吩咐就已紧随而跑。由于我是面朝着房屋的,所以亲眼目睹了余下的残楼在顷刻间土崩瓦解,扬起漫天飞尘。场面不得不说壮观,却也让我感到后怕,假如慢几秒,我们三人都将被活埋在下,这一次就不可能有人来救了。
对于身后这么大的动静,古羲一点都没回头看的意思,反而单手提抱着我在大步下山。我从惊魂中回转过神来就在他耳边小声要求:“放我下来自己走吧。”
他微侧转过脸就四眸相对,到这时才留意到穿着打扮向来齐整精致的他,此时却很是狼狈,连那深栗色的头发上都沾落了许多灰,脸也很脏,只是那双黑亮的眼只比往日更慑人。
当然,从他瞳眸中看清自己的样子也好不到哪去,头发散乱脸上灰扑扑的,这也是我在他跟前最狼狈的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