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尼库姆的设备几乎没有故障的可能,每过十二个小时都有人负责检修,数十年以来没有出现任何疏漏,设施老化之类的情况更是不存在于此,每个零件都会在抵达使用寿命前被更替,g不会在这种地方节约预算。
现在监控摄像出了问题,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那个不死的恶魔,从克尼库姆的最深处,从地狱里爬出来了
如今再去思考对方为什么能从刚才的爆炸中幸存已经毫无意义,眼前只剩下最难以置信也最让人惊恐的结果他正在接近,他要来复仇
这位新任的副典狱长终于露出了最惶恐的脸色,理智告诉自己要镇定,然而冷汗依然不住地淌落,苍白的脸庞皱褶如胡乱团起的麻布,他从未想到过自己会变得如此不堪,在半小时前自己还是最幸运的升迁者,一天前刚参与授衔典礼,第二天就得到了实权职位,他本该是这里最意气风发的人。
副典狱长偷偷看向身旁的男人,这位昔日的不败搜查官、如今的g领袖,面对即将到来的恶魔却没有任何意外抑或慌张,哪怕对方身上可能还流淌着地狱里的火焰。
监控屏幕投出的幽蓝光芒为白色风衣笼上一层薄薄的晕,有马贵将只是平静地望着总控室的钢铁大门,仿佛从一开始就料到了这个结果。
他当然不可能早有这样的预料,否则也不会做出毁灭深层实验室的决定。
副典狱长只得感叹这就是独属于上位者的淡然,就像老船长见惯了大洋里莫测的波澜,到最后再凶险的风暴也无法使他动容,即使连桅杆都被折断、脚下的甲板已渐渐倾入汪洋。
不过副典狱长此时没有对这份淡然肃然起敬的意思,他只觉得煎熬。
眼下的情况足够启动克尼库姆的撤离程序在有强敌入侵且没有把握与对方抗衡的情况下,最精锐的警备部队将从秘密通道护送尚存的高层返回地面。
他们作为g为数不多的特等搜查官,在这里与对方硬碰硬不值得,毕竟失去深层实验室以后,克尼库姆也只算得上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监狱而已,甚至还远不如ss级喰种众多的库克利亚重要。
如果在场的只有副典狱长一人,他早就由警备队护送回地面,但此时身旁还站着一位大人物,g的首领,当然也是他的上级。
连上级都没有撤离的意思,他又怎么可能抽身离开
副典狱长眼中虽然焦虑,却依旧没有开口劝说有马贵将撤离,他知道这只是徒劳,对方心中一定已经有打算,多说反而只会拉低自己在上级眼中的地位,即使最后能苟活下去,接下来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反倒是有马贵将先开口了。
“你从后门走吧,我保护不了你。”
“但是有马特等”到了这个时候副典狱长却有些犹豫了。
也许是有马贵将的镇定感染了他,又或许是心中的自傲难以放下。
他曾对那些临阵退缩的搜查官亦或警员持极度鄙夷的态度,甚至还终身撤销了许多逃避者的衔职,但现在若是从这扇门里走出去,只留有马贵将一人面对那个恶魔,他又和那些逃兵有什么区别呢。
“蠢货。”
有马贵将罕见地皱起了眉,一改往日的温和,他毫不掩饰对这位新任副典狱长的讽刺,“想逞能的话就干脆从前门走好了,那样死的更快。”
“前门”
副典狱长一愣,他下意识看向监控屏幕,属于总控室这一层的数十个监控子屏依然在不断熄灭,看它们熄灭的顺序,正好勾勒出了对方行进的轨迹。
毫不掩饰的张狂,没有任何迂回,直接肆无忌惮地朝总控室的正门行进
副监狱长知道克尼库姆内警卫的密集程度,几乎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对方既然能够朝总控室逼近,那些警卫的生死已经不言而喻。
即使他留下来,又能怎么样呢,无非是多一具尸体罢了。
“我明白了,”
副典狱长没有介怀有马贵将话里的讽刺之意,而是向有马贵将深深鞠了一躬,“我这就走。”
“不用走了。”
这时候总控室的正门处突然走进一个人影,千载寒冰般冰冷的声音响起。
“在这里的诸位,谁都跑不掉。”
不仅是副典狱长,就连有马贵将也有一瞬的愣神,他们都知道这扇门是用什么材料加固的,能够抵御一千千克tnt当量的爆炸。
虽说不指望能够阻挡对方的步伐,但在对方现身之前,他们居然连丝毫的破坏声都没有听到。
直到定睛一看,副典狱长才发现总控室的正门没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依然纹丝不动地保持着原样,而对方就像是凭空出现在了门内,宛若无形无状的幽魂。
霎时间,他的后背汗毛根根竖起,刺骨的严寒从骨髓里滋生出,传遍四肢百骸。
“你是怎么进来的”
面对未知的恐惧最终还是压倒了他,昔日的傲然荡然无存,而对方却只是微微看了他一眼,没有任何回答的意思,目光就像是俯瞰一只蚂蚁。
被忽略了么
这是副典狱长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被藐视的滋味,却觉得无比自然而然,仿佛事情的发展本就应如此。
不过这也是他人生中最后一个念头,对方的动作甚至快过了他的思维,副典狱长只觉得身体蓦地轻盈起来,随后脸颊就贴上了冰冷的地面,恰好躺在他自己的双脚中间,溅射而出的血液如雨而落,很快他的脸庞就被鲜血糊得连五官都无法辨认了。
“你不想救他”林永将手上的血迹甩去,随即看向有马贵将。
“必死之人,为何要救。”有马贵将扶了扶眼镜框,狭长的眼缝里看不出丝毫仇恨,而林永也是如此,他们二人不像是站在对立面的死敌,更像是一对萍水之交的旧友,没有什么可聊的,便随口寒暄几句。
只不过在这简短两句寒暄里,便是另一个人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