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放到后世,修建海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是几百年前的大明朝了。
为将这件事情漂漂亮亮地办下来,姬庆文专门请来宋应星、汤若望这中、西两位科学家。
尤其是汤若望,他督造过不知多少座教堂,对建筑学颇有几分心得,将松江府这处渔村探勘了一遍之后,心中便有了初步的建设方案。
可这位欧洲来的传教士,在大明朝浸淫已久,颇学了几分中国人特有的狡诈,心中有底之后,便找来姬庆文,别的不谈、先谈条件帮忙督造海港,可以,不过要允许他在海港边上修建一座教堂。
姬庆文正是求人的时候,又觉得海港新建完成之后,必然有不少西方人会随船到来,修一座教堂也是有些必要的。
于是他便又上书朝廷,得到在宗教信仰方面颇为开明的崇祯皇帝的首肯后,便圈了一块空地,专供汤若望建造教堂不过他也有言在先必须将码头完工之后,才能开始兴建教堂。
这个条件汤若望是能够接受的,终于全身心地投入到码头的建设工作中去。
根据汤若望的建议,姬庆文先花了一万多两银子,在渔村旁边购买下一片滩涂,又采购了无数黄沙、岩石、木材、绳索等物,准备了铲子、铁锹、锄头、铁锤等工具,将滩涂上的烂泥用岩石、黄沙填充,形成一道稳固的海岸线。
又派人趁着天气炎热、海水并不甚冷的时机,下海打牢木桩作为地基,趁着落潮的时候拼命向里填埋黄沙、岩石、芦苇、草包等物。
这些落潮时候填充下去的建材,每逢涨潮时,便要冲走五分之四,最多只能留下五分之一左右。然而这样反复填充,终于在海底渐渐积累起高出海面的地基。
有了地基,其余的工程便有了基础。
于是在宋应星和汤若望的指挥之下,变成苦力的陕西乱民们加紧工期,一边继续加固海面之下的基础,一边开始营建码头设施。
却不料工程进展到一般的时候,忽然来了一阵台风,将颇见规模的海港刮了个一干二净。
此时,姬庆文连收购地皮、购买建材、支付工钱的花销,已经超过十万两白银,幸亏郑芝龙艺高胆大,乘着台风过境时候刮起的大风,快船送来三十万两白银及无数倭刀、火枪,解了了姬庆文的燃眉之急。
有了银子,自然一切好办。
更何况台风虽然猛烈,却不能摧毁海面之下业已建造起来的垒石基础。有了这样的基础,重新建造起码头工程来自然是事半功倍,过了半个月,便将一座虽不甚大、却颇为齐整的码头兴建了起来。
姬庆文见采购的木材、石料多有剩余下来的,便又命人在码头旁边建起一道围堰,将整座码头包围起来,又派了招募了的乡勇团练守护在围堰出入口处,既防止宵小之徒进入码头闹事、又防止亦商亦寇的海盗擅自进城作乱。
这样一来,松江府的这座码头,花了整整三个月,终于被建设起来了。
期间,姬庆文从陕西带来的这些乱民日夜劳作不息,可以说是吃尽了苦头,比起在陕西种地不知辛苦多少倍。
可好在姬庆文这个大工头,不仅每十天五两银子的工俸给得又足又及时,又命人做了大鱼大肉、每日吃喝管饱,干起活来自然也就十分爽快。
经过这三个月的工作,这些乱民身上的戾气被消磨掉了不少,手里有了正经做工得来的银子,自然也就忘了去为非作歹。
于是姬庆文便让他们充做海港上的装卸货物、维修设备的码头工人,对他们的管束也渐渐松弛下来。
事到如今,姬庆文手里掌握了苏州织造衙门出产的上好的贡品锦缎、掌握了朝廷发放给南直隶的勘合文书、又掌握了能够停泊大海船的新修的海港,做起生意来更加得心应手。
除了出售织造衙门生产的御用彩织锦缎之外,又采购了景德镇的瓷器、宜兴的陶器、湖州的宣纸、端州的砚台等特产之物,运进码头来向海商们贩卖。
同时也收购海商们从海外运送过来的香料、玻璃、座钟、洋酒等物,转手又贩卖到国内。
这样,姬庆文两头进水,每个月的收入都在二十万两银子上下,比起海港修建之前自己推算的一年一百七十万两白银的收入,又整整增加了七十万两银子。
可姬庆文得意了没几天,崇祯皇帝那边又下了旨意,让姬庆文每年加倍进贡绸缎和白银从原定的八百匹绸缎加二十万两银子,增加到每年进贡一千六百匹绸缎另加四十万两白银。
姬庆文接到旨意,猜都不用猜,必然是皇帝派在自己身边的锦衣卫指挥佥事李元胤,又将这里的情况密报给了朝廷。
不过这个李元胤倒还算懂事,只说姬庆文最近有钱得紧,却没有将他的真实收入报送给皇帝,否则以崇祯皇帝吝啬认真的性格,又岂是这一千六百匹绸缎、四十万两白银能够打发的
有了钱之后,是非便又多了起来。
而第一个过来寻姬庆文麻烦的,不是别人,竟是他原本极为倚重的郑芝龙。
原来郑芝龙本来几乎垄断了苏州织造衙门生产的彩织锦缎的销路,可姬庆文开放海港之后,原本他在海上的竞争对手们,自然也可以进港来贸易,而且只要出的价钱合适,姬庆文一样会将这些极为抢手的锦缎出售给他们。
如此一来,郑芝龙便失去了同海商们竞争的最大优势。
然而这正是姬庆文乐于看到的。
因为他从后世穿越而来,知道郑芝龙并不是什么清心寡欲、忠孝仁义之人,而是一个用各种手段掌握了东海贸易垄断权的大海权威,继而建立起一个由海商决定主导的海上贸易的主动权。
虽然如此,姬庆文现在却还不能完全放弃郑芝龙,还需要利用他继续加强资本积累并逐渐建立自己的海上力量。
因此,面对现在尚且不敢彻底撕碎脸皮的郑芝龙,姬庆文倒也没有刻意打压,只说郑芝龙同自己交情不浅,不是其他海商能够相提并论的。
为了体现他口中的这种“不浅”的交情,他便将每年自己掌握的十张勘合,免费送给郑芝龙三张,也算是一个能够讲的过去的条件了。
至于这些贡品彩织锦缎,作为姬庆文手里掌握的最有核心竞争力的商品,却依旧不能明确许诺由郑芝龙来垄断经营,而是继续放在市场上明码标价、价高者得。
如此这般,整个码头的运行进入正轨,也已是三个月之后,初冬将近的时候了。
这三个月,姬庆文收敛起穿越到明朝之后养成的纨绔之气,拿出穿越之前苦逼程序员加班不喊苦、不喊累的精神,一心扑在码头上,半步都没有离开,让代替老爸跟着姬庆文过来苏州的小多子,都有些不认识原来西安城里的“狗少”姬庆文了。
不过人的忍耐力究竟是有限的,连续工作了一百多天的姬庆文,终于感到了劳累,便将码头上的事务暂时交由李岩管理,便带着小多子返回了苏州城。
宋应星和葛胜给姬庆文摆下的接风洗尘的筵席,在三个多月后才终于吃到。
一顿胡吃海塞之后,姬庆文便领着杏儿和小多子,住进了阔别已久的苏州织造衙门。
第二天姬庆文清早起床,见自己书房桌案上摆了整整齐齐一叠纸张,上面记载的都是近几个月来织造衙门生产和支出的情况,这些数据说重要也不重要、说不重要倒也有些参考价值,姬庆文便沉下心来一张张翻阅起来。
小多子从未见过姬庆文这样认真的样子,吓得一时不敢上前去打扰,战战兢兢过来问主子姬庆文讨几两银子,想要到苏州城里游玩一番。
这是件小事,姬庆文想也不想,就扔了两张一共二十两银子的银票给小多子,嘱咐他不要惹是生非,便又埋头看起文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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