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有清茶淡酒,果盘肉糜,少有蔬菜瓜品。
这个地方与世隔绝,没有下人,许历也不会亲自做耕织之类的生活琐事,有这些已经很难得了。
吴圭自顾自斟了一杯清茶,偏头看时见一众赶尸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许历说的没错,如果再出现一个魏无私,他们这些赶尸人势必会再次成为过街老鼠。
只是魏无私死后这十数天造的孽已使得他们与大胜关本地的人水火不容。
许历道:“推己及人,你们的感受我很理解,因为我也被人追杀过”,
轻叹了口气,似乎又想起远在湘西的强敌和茅山派的高手。
“所以,这些年我一直在想,怎样才能永绝后患?让我们赶尸人再不会受到别人的威胁”,
“而现在,我已经想到了”,
“这三十年我们之所以过得这么狼狈,全是因为敌众我寡,九派十三支,三十六阴地,不过寥寥数百名赶尸人而已,而大胜关有法门弟子有六千之多,与赶尸人为敌的宗派近百个,仇视赶尸人的平民几十万众,和他们的数量比起来,我们的同道中人太少太少”,
子桑道:“前辈说的是,若论单打独斗,赶尸人谁也不怕,但敌众我寡,这劣势却是很难弥补的”,
许历笑道:“以前没有,但现在却有了”,
子桑道:“愿聆听前辈教诲”,
许历道:“建立一个僵尸国度”,
“一个囊括了此地两万六千里地的僵尸国度,把这个地方所有人都炼化成我们的尸兵”,
“然后”,他自己斟了一杯酒道:“待魔师放出封魔台下的魔物后,我们与他们联手”,
他环视了一眼众人,笑道:“僵尸国度与财神阁联手,纵观四大部洲,将再没有能够与我们抗衡的宗派,就算是茅山派也只能退避三舍”,
封魔台下的魔物?
一个囊括了大胜关以东两万六千里地的僵尸国度,僵尸国度与财神阁联手
陆鸿心中赫然一惊,这个计划是何等的庞大?又是何等的疯狂可怕?
要将大胜关以东的人全部炼化成尸兵,怕是湘西的赶尸人也从没有过这等可怕的想法。
封魔台之下的魔物也不知是何方神圣,听说可能昔年道教先祖剥离体外的三尸虫,不管如何,这个计划一旦实施,整个大胜关以东必定会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
杏花,稻香,禅隐三地也绝不可能会置身事外。
莫说陆鸿,就连子桑脸上颜色也蓦然一变,凝眉道:“前辈,此举干系太大,晚辈恐怕”,
“怕什么?”,
许历仍然在笑,但看他的眼神却不禁冷了几分。
子桑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剩下的话无法再说出口。
其余的一众赶尸人也都不敢言声。
僵尸国度的计划疯狂而可怕,计划一旦施行必当引来正道的雷霆震怒,他们若是甘愿臣服于许历无疑是自己往火坑里跳。
但若是不臣服,只怕今天便很难走出这石窟。
他们忽然后悔起来,自己实在不该来巴结这个人的,这个人虽然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但心却比蛇蝎还要可怕十倍,百倍,千倍
地窟里有攀爬的声音传来,一只只人面虫从地窟中探出头来,头上各自顶着一个布满了血丝的肉球。
每个肉球都有巴掌大小,血丝密布,一眼看去殊为狰狞可怖。
“如果各位没有异议就请干了这杯酒,收下这些人面虫虫卵,从今往后我们勠力同心,一起建立僵尸国度,让生之地成为死之国,让法门门徒,茅山派和所有的名门正派在我等的魔威下,颤抖”,
他举起了酒杯,温和却锐利的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众人只觉得如坐针毡,想要抗拒却是不能。
子桑凝着眉,第一个举起酒杯。
许历赞赏地看了他一眼,目中锐利之色去了少许。
有人带头事情便顺利许多,子桑举杯后很快就有第二个,第三个,这时候再不举杯就是摆明了要和许历作对了,而对于这个时候敢和自己作对的人许历也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鸡儆猴的。
这一点毫无怀疑。
所以其余的人也都赶忙端起酒杯,生怕会被人杀一儆百,但就在这时却听见“当”的一声。
有人将酒杯端起却又重重放在桌上,发出一声响动。
这响动声不大,但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他们一转头就看见了柳河阴地的吴圭。
又是这个吴圭。
血煞儿皱起了眉头。
许历嘴角也泛起冷笑。
其他一众赶尸人却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只是再看向吴圭时眼中已经充满了同情,好像下一刻这个勇敢的人就会变成一具冰冷冷的尸体。
不,怕是能留个全尸都是一种奢望吧。
许历已经站起身,背着手踱着步子走下台阶,往他那里走去,众赶尸人内心又是一缩。
而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吴圭却是面不改色,对于缓步而来的许历他连看都没看一眼,对突然变得凝重的氛围也视而不见,只一个人自斟自饮。
对他来说这个地方似乎不是许历的魔窟,而是自己家的别院。
“你似乎有话要说”,
许历道。
吴圭道:“的确有一些粗浅之见想要陈述”,
“说说看”,
许历与他只剩下不到十步的距离,这大殿里的气氛也好像冻结一般,当事人虽然神色自若,旁观的人却已经连喘息都困难,连血煞儿和衍星子也感受到了这种变化。
吴圭道:“阁下可知道封魔台下封印着的何等魔物?”,
许历道:“昔年道派先祖斩下的三尸虫和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怪物”,
“阁下认为道派先祖葛洪,张道陵的修为比之魔师如何?”,
许历道:“魔师虽强,但却难比肩道派先祖”,
“所以阁下凭什么认为自己能与魔师联手?”,
“恩?”,
“魔师根本掌控不了三尸虫,他自顾尚且不暇,所以,在下以为阁下的计划实在是井底之蛙,愚蠢之极”,
“恩?”,
气氛一时凝结,仿佛有鲜血的味道在空气中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