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彦卿的信里,把事情说的颇为详细,符金盏口齿伶俐,说的又是绘声绘色,很是吸引人。
杨琏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不由皱起了眉头,道:“这件事情不对劲,我与符节度的书信,都是秘密,按道理旁人绝不可能知道。运送粮草的事情,根本是绝密。粮食在大唐境内,没有问题。在大汉境内遭到抢劫,有极大的可能是符节度那边,泄露了消息。”
杨琏的分析自然是有道理的,符金盏事先也想过这个问题,便道:“从种种迹象来看,父亲身边的亲卫没有嫌疑,而是那群民夫有问题。”
“这些民夫,多半是临时拼凑,难免良莠不齐,有了他们的配合,那些山贼才能顺利夺得粮食,因此,民夫很大可能是山贼派出去的。不过,那些山贼是如何得到消息,进而派出内应,混入民夫之中?”杨琏问道,充满了疑惑。
符金盏摇摇头,这其中的缘故,她也不知道,就连来送信符家子弟,都不了解此事,符金盏又怎么会知道呢?沉默了片刻,符金盏道:“粮食被劫,徐州的情况依旧恶劣,还望、望杨公子援手。”
杨琏道:“符节度对我有恩,这件事情,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但那些山贼一日不除,这粮食很难运输到符节度的手中。要先运粮,必须要先剿匪。”
符金盏点点头,表示同意,忽然又想起来杨琏的话有些不对,似乎父亲对他,并没有什么恩德,便疑惑地看了杨琏一眼,道:“父亲对你有恩?妾身怎么不知道?”
杨琏哈哈一笑,伸出手去,捉住她的柔荑,道:“符节度把这么好的女儿许配给我,这不是恩德是什么?”
纵然是符金盏十分沉稳,脸色也变得绯红,忙甩开杨琏的手,走上几步,却又缓了下来。
杨琏跟了上来,道:“粮食自然是要送的,这一次不能出任何差错,但这样只能是一次两次。要想一劳永逸,清除山中贼人,需要楚、徐、宿三州共同努力,清除了山贼,才能打开商榷,互通有无。不仅对楚州,对徐州、宿州也是好事。”
符金盏点点头,她虽然是一名女子,但巾帼不让须眉,很多道理还是懂的。只是想要彻底清除山中贼人,何其难也。符金盏便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如今是乱世,芒砀山一带又是两国边境,国土犬齿交错,正是这样的缘故,贼人能在两国流窜,汉国去剿匪,他们就逃到大唐,这让汉国徒唤奈何。反之,大唐去剿匪,贼人同样会逃到汉国,为了不引起两国纠纷,大唐士兵同样不敢北上。
杨琏的建议是好,但两国围剿,非同小可,必须要得到两国皇帝的同意,不然纵然是节度使,妄自调动兵马,也会被朝中的御史弹劾。
这个道理杨琏自然知道,而且杨琏早就存了这样的心思,杨琏对说服齐王,或者说是说服李璟有很大的把握,关键是汉国那边。杨琏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符金盏也表示担忧。
不管如何担忧,事情还要去做,符金盏修书一封,让心腹赶往徐州,向父亲禀明此事。杨琏同时写了两份折子,声称楚州位于大唐与汉国边境,芒砀山纵横其中,山中多有盗匪,他决定带兵剿匪,肃清四野,希望朝廷能够允许。杨琏特意让亲兵不走润州,以免引起李弘冀的注意。
金陵,齐王府内,怀柔公主无聊地靠在亭子的柱子上,手中拿着一支已经萎了的花朵,愣愣地看着河里优哉游哉游着的鱼儿,心中充满了羡慕。忍不住说道:“鱼儿啊鱼儿,若本公主能像你们一样,无拘无束那该有多好?”
绿裳在身后听见,知道怀柔公主是在想什么,忙道:“公主,可是想念驸马了?”
怀柔公主一瞪眼,喝道:“这个负心的男人,谁想他了?”
绿裳知道自家公主多半是嘴硬心软,便道:“公主也不用担心,楚州刚刚泛了水灾,想来事情很多,驸马必定忙的不可开交,一时忘记了,也是情有可原。”
怀柔公主伸出手去,迅速抓住了绿裳的耳朵,揪着,道:“你倒是了解的清楚,这么快就心疼他了?”
绿裳哎哟一声,连声哀求,道:“公主,饶命,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怀柔公主冷哼了一声,松开了手,幽幽叹息了一声,这才发现手中的花朵已经枯萎,愤愤地把花朵一掷,花朵落入水中,随着流水飘走。
就在怀柔公主心中有些伤感的时候,皇城内,齐王李景遂正在翻阅着各地送来的折子。皇太弟这个称谓虽然足以让世人仰望,但其中的苦楚也只有他知道。皇兄李璟做了一个甩手掌柜,将大唐的朝廷的事情都甩给了他,时不时问些事情。如此多的事情,把李景遂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李景遂看了半天折子,眼睛有些酸了,便放下折子,用手揉着睛明穴,缓解眼酸。这时,一名小吏走了过来,低声道:“齐王,顺天节度使的急报。”
“啊?”李景遂吃了一惊,他知道杨琏送来急报,一定是有什么急事。以李景遂的猜测,十之八九是楚州赈灾的事情。不过,早在半个月前,他就收到了杨琏的奏报,说是海楚两州的赈灾已经接近尾声,想来没有大碍了才对。就算是赈灾顺利结束,应该不会用急报呀。
李景遂有些担心,忙吩咐小吏将急报呈上来。
小吏却摇头,禀告之后退下,很快带来一人。这人一副商人打扮,正是杨琏派出去那位名唤朱琦的亲卫。朱琦见了齐王,拱手施礼。
李景遂心急如焚,哪里肯等?忙道:“不必施礼,呈上信来。”
“喏!”朱琦收回了手,迅速取出了两封信。信件已经湿了,带着一股汗臭,可以判定朱琦是疾奔而来,根本没有停歇。
李景遂让小吏送了两杯茶水过来,朱琦一饮而尽。李景遂仔细地看着书信,眉头不由皱起。杨琏在信中,自然不会说出真实情况,而且说游荡在芒砀山的山贼近日受到汉国围剿,不少山贼纷纷逃到大唐境内,他们占山为王,无恶不作,打劫村民,抢夺粮食,甚至袭击军队。杨琏提出,他要用兵剿匪,因此上书,请求朝廷同意。
李景遂有些担心,山贼凶恶,杨琏受伤,而在信中,杨琏又没有说。不过见他字迹苍劲有力,不像受伤的人,李景遂便放了心,不过为了稳妥,还是问了朱琦一些情况。朱琦临行前,杨琏是千叮万嘱,自然知道如何应对,滴水不漏地回答了,李景遂知道杨琏只是受了轻伤,也就放了心。心中却对这群盗匪无比憎恨。
拆开了另一份书信,这一份是写给齐王李景遂的了,书信里,杨琏提出了几点要求,希望齐王能够帮忙。剿匪一事李景遂虽然能做决定,但李景遂还是想要找皇兄商量一番。便让朱琦去休息,又让小吏准备了食物,供朱琦充饥。
这时,李璟正在后宫钟皇后的寝宫内,两人正在说着事情,无非是一些闲聊,先是说燕王李弘冀近来表现很好,治理润州,有几分欣欣向荣的气象,这让李璟有几分安慰,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怎能不希望他上进呢?
钟皇后说着长子的好话,两人聊着,就又说起怀柔公主的婚事来。钟皇后很疼怀柔公主,希望怀柔公主尽快嫁给杨琏。如今海楚两州的事情已经稳定了下来,当初的诺言也算完成了,总要抽个时间,把婚事给办了。
李璟也同意,怀柔公主个性刁蛮,而且年纪也不小了,嫁了人,也能定性一些。两人说着的时候,太监高泽在外面禀告着,齐王求见。
对于齐王,李璟有几分愧疚之意,他把大唐的军政事情,都甩手给了齐王,偶尔才会来看一看,问一问,这日子过得十分逍遥。听见齐王求见,知道齐王必然是有事情。
钟皇后也是明事理之人,便躬身,道:“陛下,军国大事要紧,还是先去处理,臣妾告退。”
李璟站起身来,走出了门去,李景遂正在门外焦急踱步,秋日的天气,额头上有着汗水。齐王居然急到这个地步,李璟微微诧异,忙问着,道:“齐王,你为何如此焦急?”
齐王李景遂叹息了一声,道:“皇兄,大事不好了,楚州那边,突然出现了大批山贼,他们袭击百姓,抢夺粮食,杨琏为此受了轻伤。”
李璟移动的脚步停了下来,回过头,看着齐王,有些吃惊,道:“你说什么?杨琏受伤?”
齐王李景遂点点头,道:“正是。”说着,把正式的折子取了出来,递给皇兄。
李璟打开折子,边走边看,越看越觉得心惊,大唐煌煌天威,曾经威加四海,如今几个山贼居然敢袭击官员,真是让李璟十分愤怒,他匆匆看完折子,冷哼了一声,道:“这群山贼,当真是可恶,必须要除掉他们,还边境一个安宁。”
对此,齐王李景遂深以为然,便问道:“皇兄,杨琏在折子里所言的事情?”
李璟皱着眉头,仔细地想了想,虽说要与汉国徐州、宿州等地的节度使合作,但他相信杨琏不是卖国之人,仔细想了想,李璟道了一声,“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