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一时的挫败并没有击垮内阁的信心。腓特烈和大宰相继续商讨改良主义的内容,完善新的法令,即使劳工法案被议院悉数驳回,他们都锲而不舍;于此同时,腓特烈逐一拜访内阁成员,最终联名呈递劳工法案的第三部修改草案,请求女皇批准颁布。
贵族议院这次没辙了。
如腓特烈所料,只要和借债政策不相关的法案,女皇一律持开明态度,大笔一挥,就批准颁布。
从此,新兴的工人阶级受到法律保护,具备了和官僚资本家讨价还价的权利。
工资上涨。工厂的薪酬成本顿时突飞猛进,资本家叫苦连天,抱怨声险些掀翻了议院的穹顶。
神罗帝国的工人纷纷大喜过望,普天同庆,奔走相告,大快人心。冲突减少了,罢工消停了,工潮趋于平静,大量劳动力回归岗位。
工业产能终于停止下滑,就业率稳住跌势,治安恢复稳定,神罗帝国像被经济危机绊了一下,平衡半天,终于踉跄站稳,重新开始小跑。
贵族议院估算了一下,这样一来,他们保守估计蒙受了上千万的薪资损失。议长掀了桌。
议院保证少数贵族的财源,只能助长奢侈排场;法令保护多数人口的福利,却能拔升工业产能。这才是大宰相心急火燎想看到的效果。但是如此一来,腓特烈和大宰相在贵族圈的名声彻底臭了,谩骂铺天盖地,攻击层出不穷。
但是腓特烈一笑而过,大宰相反而撕破脸皮,想尽法子从议院手里抠钱。
而宰相对付工人也毫不留情。他强行提高产能,将工时修改成“99轮班制”,将上下班时间改成了早九点到晚九点,平均每日工作12小时,在加强技能熟练度的同时,给工人带来一定负荷。
从中世纪国家向工业国转轨的过程里,国家动荡无比,工潮汹涌,冲突此起彼伏。而腓特烈起草的六百多项法令,从工伤保护到医疗保险,事无巨细,全部由内阁强力推行,世界第一个福利国家就这样产生。
为了稳定局面,大宰相展现出了卓绝的走钢丝技巧;他使尽三朝元老的全身解数,把利益平衡做到了淋漓尽致:持续保持巨额借债,维持了央行的利润;铁腕推行福利法令,保障了工人的安全。
他得罪了所有人,却屹立不倒。虽然两派都遭到铁腕压制,但是两派都无比需要他。
大宰相和和腓特烈一样,因为出身于军官梵克的贵族家庭,承袭了大家长爱惜劳动力的古风,所以极度厌恶资本主义;他们一拍即合,二者合一,把王朝法令完善推行。
这一系列震古烁今的福利措施,在一个封建皇权的开明支持下,居然披荆斩棘地强势推行开来;因为这远见者的卓识,需要撕破脸皮的魄力。于是在困苦局面下,健全的福利制度得以滋生。学者们充满敬意地称呼它为“王朝社会主义”。
王朝社会主义初具雏形,给德国工业带来了蓬勃发展。
而腓特烈和大宰相,因为逆天改命地充当中流砥柱,所以遭到了官僚资产阶级的全面排挤和坚决抵制。社会开始两极分化,爱戴腓特烈的底层阶级对他狂热拥护,仇视腓特烈的官僚阶级对他恨入骨髓。
布雷施劳德家有一道很著名的菜,名叫“你不会有好下场”。食材是慕尼黑生鱼片,端上桌以后,侍者浇以沸油,生鱼片被滚油淋得外酥里嫩,蘸椒盐吃。食客可以倾听滚油现炸的“噼啪”声,然后再大快朵颐。
这道菜风靡上流圈,宾客趋之若鹜。当大家知道“明兴城”就是慕尼黑的别名以后,对这道菜更加热情高涨。慕尼黑那点儿贫瘠的水产,居然也能有供不应求的一天,令人惊叹。
如果腓特烈不是个军阀,估计他早就被人刺杀了。
但是腓特烈毫不在意,他安慰妹妹说,他们恨我是理所应当的。杀猪时不许猪叫,世界上没这种事。
这场春雨一样的胜利,令改良主义风潮席卷整个帝国;铁血宰相稳固内政的努力卓有成效,但是他的铁血外交却触及了王朝脆弱的根本:
宰相一边紧锣密鼓地加固和叶卡捷琳娜的关系,一边坚定地宣称皇室对西里沙的继承权,为瓜分西里沙做准备。西里沙是生产煤矿的黑金之地,对工业发展意义重大,巴黎和伦敦的银行家决定死保西里沙。
巴黎和伦敦顿时高度紧张,甚至冻结了向布雷施劳德输送的贷款。这让艾莲娜的资金链立刻断裂,财政危机再次降临。
两大央行通过外交部程序,派遣外交官向艾莲娜请求会谈,要求西里沙脱离神罗帝国,自主独立。
腓特烈的内阁气的七窍生烟。法里纳差点掀了桌子。大宰相气吞山河地尖叫:“直接跟女皇对话?除了弗兰大帝之外,谁拥有比帝国外交部还高的对话资格?银行专员吗?!”
按照惯例,应该部长跟部长对话,皇帝跟皇帝商谈,这是外交规格。巴黎派来的人虽然是外交官,但是曾经在巴黎银行担任过副总经理,所以内阁视此为奇耻大辱。
这不是最令人悲愤的;最令人悲愤的是,在美泉宫招待外交官的时候,外交官要求艾莲娜书面保证,从此再也不以任何方式染指西里沙的继承权。
大宰相差点当场拔枪,被腓特烈按住了。腓特烈是这么劝老人家的。
“还不到拔枪的时候。”腓特烈说。
首先,在腓特烈和宰相眼里,西里沙已经是帝国的一个省;其次,他们俩,一个老有所图,一个前途似锦,都是坚定的国家主义者,用“国家至上”的口号团结了一大批坚定的支持者。如果他们签署“从此再也不以任何方式染指西里沙”这种协议,无异于自毁名誉,比全果游街更支持者失望。
所以,内阁再次同心协力,坚守反对立场不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