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眼珠一转,道:“现在问这个还有用么?”
“这倒是,我丐19帮自长老至帮主无一幸存,南宫无忌业已擒获,由谁接替帮主,还需要兄弟们一起定夺。”
那富家翁说罢,转身对身后的帮众招呼道:“咱们先把南宫无忌带回去明正典刑,然后大家一同推举新帮主。”
“好嘞!”
丐帮帮众们一个个干劲十足,仿佛那新帮主铁定就是自己了一样。白墨目光冷冽,看着这些咋咋呼呼的丐帮帮众,未发一语。他们向已被金吾占据的乞丐村自投罗网,白墨只是默默的跟在他们身后。
还没走多远,领头的富家翁忽然怪道:“咦?咱们出去的时候也是从这条路走得么?这些杂草好像都被人踩过。”
富家翁身边的帮众撇嘴道:“老六,别真把自己当头儿了,疑神疑鬼的。咱们出去搜寻南宫无忌的时候,又没说好从那条路走,咱们没走过,别人走了呀。我劝你还是少废话了,赶紧的把那南宫无忌给审了,咱们还得选个新头儿呢。”
另一个帮众道:“我看呐,这丐帮是要完了。咱们何不去投靠那乞食教?孙、朱几位长老现在在乞食教那边混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光明正大的,比咱们窝在这小破村里不强多了?”
那富家翁模样的人沉吟道:“乞食教花花肠子太多,诸位兄弟哪个想去,趁现在新帮主还没选出来,尽可以去,能不能混出名堂靠你自己。孙长老他们都是有文墨的人,自然可以顺风顺水,他们是靠嘴皮子骗人的,跟咱们不是一个路数。”
方才那个“药丸党”想了想,嘿嘿笑道:“也是,我自幼不擅动嘴,只擅动手,到了那边也顶多当个打手,哪有现在驱赶几根老木头上上街就能坐地数钱畅快?”
众人一边说一边走,终于见到了乞丐村。
风平浪静。
村子的土道上一个行人都没有。
但这并没有让帮众们警觉。村子里的生活就是这个样子,除了某些特殊的时间段以及在外嬉闹的孩子们,很少有人在外面闲逛,尤其是这些养家糊口的帮众们出门之后。
帮众们的目的地仍是老帮主许保全的宅邸。
毕竟他的宅邸可以说是村子里最大的建筑了,其他地方根本容不下这么多帮众开会选举新帮主,但那里现在正好也是中尉王大石的临时驻扎地。
白墨看着这些恶贯满盈之徒一点一点走入虎穴,别提有多畅快了。
帮众们一推门,入目而来的便是那一个个按刀伫立、似有心事的金吾们。方才推门的帮众啪的一声关上了门,脸上冷汗直冒。
“怎么了?”
“跑!快跑!里面有官兵!”
“你小子是不是想支开我们?”那富家翁模样的人不信邪,再次打开了门。
那些早已憋了一肚子气的金吾如洪水般喷涌而出,但由于来这里扫丐的金吾并没有全部堆积在许保全的府邸,所以在数量上金吾与丐帮是势均力敌的。
然而,这些丐帮帮主并没有携带什么有质量的武器,他们方才出去抓南宫无忌,手上拿的不过是木棍而已。
那就是单方面的屠杀了。
金吾们都认得白墨,所以白墨没有被殃及池鱼,他忽然退出了战场,走了几步,便按住一个正往外走的老头子的肩膀。
“南宫无忌?”
“……”
那老者一脸绝望的看着白墨。
他本来想趁乱逃走来着,没想到居然有人眼睛这么尖,或者一直就在盯着他。
南宫无忌道:“放我一条生路行不行……”
“我可没说杀你。那些丐帮帮众为什么要抓你?”
“你不是丐帮之人?……我懂了,你应该就是当今中尉王大石吧。”
白墨笑道:“不错。正是王某。”
南宫无忌双眼一眯,牙关紧腰,刹那间伸出右手,直取白墨咽喉。可这只手刚到白墨脖颈附近,便被白墨一掌拍落。南宫无忌惨嚎一声,立即转身向树林中逃去。
白墨也追了过去。
那些丐帮帮众对他这么重视,显然他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如果放走了他,一定会承受什么损失。
南宫无忌毕竟年逾五十,气力无论如何也是比不过白墨这个小伙子的,况且白墨自幼习武,身体能力本就不凡。
二十步都不到,那南宫无忌便被白墨擒下。
南宫无忌语速飞快的道:“老朽本是凤京中一绸缎坊的账房先生,外出游玩时被丐帮绑架至此,他们本想将老朽断肢割舌,让我去城中乞讨,但由于他们正好缺一个账房先生而老朽趁机反复求饶,这才无奈加入丐帮。进入丐帮十余年,老朽虽位至济世长老但从未伤害一人,从来只管库房账务,还请中尉大人开恩!”
“他们为什么抓你?”
南宫无忌自知就算他不招,那些被擒的丐帮弟子总有人会招的,他们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哪有什么硬骨头可言?南宫无忌思忖过后,咬牙道:“因为老朽把刘保全及帮库所有黄白之物全都偷运走了!藏宝的地点正在郊外,老朽可代为引路,只求将功补过!”
更多的金吾听到风声,离开其他宅邸,一同合围而至。
最终,丐帮中高层帮众一共二百一十六及其家眷共一千一百人全部落网,解救的被残害者不计其数。
除了南宫无忌外,丐帮帮众全部难逃一死,大晋的刑名(即法律)对罪犯的处罚是很严厉的。偷盗者去手,***者去势,与白墨前世所在的世界最大的区别是极少株连,一人做事一人当是基本原则。
扫灭丐帮后,现在最紧要的问题是那些被解救者的去留。
他们九成九都已经成了残废,剩下的十分之一成也好不到哪去,皆已被洗脑成了精神病,连这个世界生活所需要的常识都难以掌握。
就算他们还有亲人在世,那也能找到才行。
就算能找到,那些亲人也不一定会收留这些非疯即残的人,毕竟一家人生活已经够吃力了,可不需要一个累赘来拖累全家。但如果不妥善解决,他们还是会沦为乞丐,会有新的见机者成为他们的“主子”,重新压榨他们,形成新的丐帮。
白墨只要一想到这个问题,就会头疼到爆,朝廷也不可能养着他们……他现在只能命令王大石将这些人圈在乞丐村里暂时“照料”了。
随着在南宫无忌的带领下缴获丐帮的资产,以及白墨向许保全老家的官府发去了抄家令。
扫丐行动就此告一段落。
丐帮的资产之大,令人颇感意外。
甚至白墨都有些眼红了。
金银足有三大车,须以千斤计!更别提库房里的铜板了。
大晋的金银不是“法定货币”,原则上买卖东西只能用铜板,但金银比铜板要值钱的多,而且保值,基本上有钱人都会把自己家的铜板兑换成金银,需要花销时再换回铜板。
白墨与王大石铁定是不敢打这些钱的主意的。
新任治粟内史荀无翳早已听到了风声。
这些钱被廷尉署与中尉署联合缴获的次日,荀无翳便上疏皇帝要求将这些钱财收入国库。而白墨也有自己的打算,同样向北冥真肃上了一封奏疏。
白墨的奏疏内容不长,但提的建议在这个时代来说很超前。
用这笔钱成立“赈济司”并由专人运作,用以解决京城的乞丐问题。灾年还可以解决难民问题。在运作方面,也不能坐吃山空,赈济司的运作者需要有经商经验,以这些钱为本金经商赚钱,使赈济司的资金得以持续涌入。
而北冥真肃自己,则希望这笔钱能进入皇家的私库,至少有一部分可以进。
经过十余天的扯皮后,北冥真肃最终一锤定音,这笔钱六成用以成立赈济司,二成归国库,一成归皇家的私库,还有一成用以对白墨、王大石的论功行赏。
白墨则请求用自己的封赏成立新的暗部门,当然这不是在朝堂说的,而是在私下说的了。
在白墨意料之外的是,赈济司的成立并没有受到太大的阻力,甚至大部分公卿大夫对它都是持支持态度,丝毫没有“祖宗之法不可变”的声音出现。后来对赈济司的最大分歧,反而是它的运作人选的问题。
每一派都想安插自己的人成为赈济司主官。
白墨提出的“归朝廷管但不纳为臣僚”的建议很快就被反对的声音淹没了。
真真个岂有此理!名不正则言不顺,朝廷下属的机构,怎么能不属于臣僚呢?
最终,赈济司被改名赈济署,设赈济一人、赈济丞二人,寮属若干。完全还是老一套的样子。
主官被萧衍的老部将抢到了,但白墨据理力争之下,还是在民间的著名商人中选了两名赈济丞,其中一位便是京城著名豪商,赫卫。
此事过去之后,白墨收到了两封书信。
一封来自徐渐,这封信上只有四个字,曰:“毋怠正业。”
另一封来自荀无翳,这封信字数很多,表达的意思主要是对白墨提出的“赈济司”的建议的感激之情,以及提出了一些自己的隐忧,他担心赈济司如果不靠朝廷府库的收入做支持,而按照白墨提出的“置产业以滋利”,很可能被经营赔本。
这两个人说的话,白墨都听懂了。
荀无翳说的,如其文意,没有丝毫隐藏。
徐渐那边呢,是因为他最近被萧衍打击的够呛,一个人完不成皇帝交代的任务,来拉白墨下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