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奉天殿内发生的疯狂情形,在关外的瓦剌首领也先是丝毫不知情的,他现在只觉得很烦躁,因为京城内的那帮明朝大臣竟然不理会自己手中的这个皇帝朱祁镇
一双粗糙的大手抚过珠宝匣子里那一件件玉器,也先心中的怒火更甚,于是他抑制住砸烂那些女人首饰的冲动,恶狠狠地看向一边的喜宁道,“你是怎么跟他们说的”
“太师恕罪”喜宁见也先不悦,连忙跪在地上磕了个响头,“他们说好了给赎金,这些个珠宝玉器您也都见了”
“那现在为什么不送了”也先将手在桌案上重重一拍,吓得喜宁不由得一哆嗦,“他们的皇帝还在我的手里”
“太师,中原人向来诡计多端”喜宁小心瞄着也先的神色,“咱们可能被骗了。”
“他们竟然敢骗我我一定要让他们长个教训”也先说着,便嚯得站起身来,冲营帐外大声喊道,“老二,进来”
伯颜帖木儿听到也先的喊声,不一会儿的功夫便一撩帘帐走了进来,“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吗”
“明廷迟迟不派使者前来,咱们肯定是被他们给骗了”也先看着伯颜帖木儿愤愤说道,“居庸关战况如何”
伯颜帖木儿听到也先这样一问,脸上的神情便黯淡下来,“阿剌已经回来了,让他自己说吧”
伯颜帖木儿语罢,便有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将走了进来,只见他目光炯炯,身形魁梧,颌下的胡子已经白了大半,此人便是伯颜帖木儿口中的阿剌了。
阿剌,在也先手下长期担任知院,因此也被人成为“阿剌知院”,追随也先日久,劳苦功高,为也先手下第一大将。
“居庸关没有打下来,将士们都太累了”阿剌边说边叹了口气,“大汗指脱脱不花说得没错”
“不要找理由”也先听到阿剌提及脱脱不花,不由得怒气勃发,“脱脱不花凭什么指手画脚难道他还以为自己仍旧是黄金家族的皇帝”
也先比他的父亲本事大,脾气也更为暴躁,阿剌心中清楚这一点,所以并不与也先顶嘴,只是低下头默默地不说话。
“你不是说京师防备薄弱,有机可乘吗”也先有些话不好训斥阿剌,便将火发到了喜宁身上,“莫不是你也学那些中原人骗我”
喜宁听到也先这样指责,连忙躬身解释道,“奴才不敢,只是京城现在确实没剩下多少人了,大部分都已死于太师之手,撑死了也就几万人,不过若是从外地调军”
“大哥,咱们现在的人手确实不足”伯颜帖木儿看得出也先的急迫心态,便在一旁低声劝慰起来,“儿郎们连日作战,死伤不少,现在的可战之士已不足五万。”
也先对于自己这个二弟向来信服,但此时还是忍不住小声嘟囔道,“若是此时退兵,岂不错过了大好时机”
“大哥,若是明军调来了大量外援,到时候危险的可就是咱们了,还望大哥三思。”
“明军软弱得像是一群绵羊,就算再多我也不惧。”也先虽是这般嘴硬,但伯颜帖木儿的话他也不得不加以考虑,“若是此时退兵,着实可惜。”
“大哥,咱们不如先回塞外休整一番,再寻战机。”伯颜帖木儿见也先心思动摇,便在一旁加紧劝慰起来,“更何况他们的皇帝还在咱们的手中。”
“说得没错,不过总不能让脱脱不花以为我是听了他的心思。”
伯颜帖木儿知道也先处处想要架空脱脱不花,包括打压他的大汗权威,便笑着说道,“暂时退兵塞外乃是太师之议,与任何人无关。”
“好,那就先退兵吧”也先点了点头,语气之间似乎仍有些可惜,“不过还是要继续往京城派使者,让他们送银子过来”
也先这样说,伯颜帖木儿也只能虚口应着,但他心中明白,明廷肯定是不会再送钱来了。
上次大明后宫凑了一大堆珠宝钱财送过来,也先收下之后倒是很高兴,可转脸一变,不仅不放人,还继续向人家索要,大明的官员又不是傻瓜,他们要是肯再送钱过来才怪呢
就在这时,喜宁突然站了出来,冲失意的也先建议道,“太师,我有一计,既然明朝的皇帝在咱们手中,咱们不如于回师途中以明朝皇帝的名义,命宣府的守将把城门打开,这样一来,宣府重镇定能不攻自破”
也先听到喜宁这样说,不由得眼前一亮,“诶,好办法好办法”
伯颜帖木儿听到喜宁的这个法子,也觉得很可行,毕竟在明朝人眼中,礼法还是很重要的,就算是皇帝深陷敌营,那也是他们的皇帝
喜宁见也先赞同自己的这个法子,忙像个猫儿似的把身子一蜷,尔后在一旁笑道,“太师过奖。”
不过也先却没有功夫搭理喜宁,而是直接冲伯颜帖木儿挥挥手道,“老二,你赶紧去看看那个明朝的皇帝,咱们即刻拔营,前往宣府”
伯颜帖木儿听到也先这样吩咐,便点了点头,尔后直接出了营帐,前往朱祁镇那里去了。
不过朱祁镇却不知道这一切,他只是在思念着自己远方的家人:母亲、妻子、儿子
听说瓦剌派使者去京城了,而且母后她们还筹措了一批钱财珠宝送过来,她们肯定很伤心吧
谁知就在朱祁镇陷入回忆之时,伯颜帖木儿突然一撩帘子走了进来,“收拾收拾,准备拔营了”
“伯颜”朱祁镇站起身来,手中一直攥着临行前钱皇后亲自绣给自己的香囊,“我的家人她们还好吗使者是怎么说的”
“你放心,她们都很好。”伯颜帖木儿看了一眼面色沧桑的朱祁镇,“你先把自己照顾好吧”
“嗯”朱祁镇重重点了点头,尔后哽咽着说道,“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帮忙告诉她们,我我也很想她们”